慕寒御沒有注意到秦翊歌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
秦翊歌暗暗咂舌,雖說有人和自己心有靈犀是好的,但是,一言不發就將她所有的小心思看穿……這就太嚇人了。
東廠的人浩浩蕩蕩回到行宮,事出緊急,守衛的士兵想要盤查,卻被慕寒御冷冷一撇。
目光如同霜雪,又像一根銳利的冰刺。
姜軻冷笑,“剛剛才出去,轉眼就忘了我們是誰?郊軍果然訓練有素啊。”
士兵被諷刺了一句,臉色一白,趕緊將宮門打開,放他們進去。
秦翊歌吐了吐舌尖,好險。
到人少的地方,慕寒御才將秦翊歌放下,讓姜軻護送她回去,自己則要去攔著一直盯著這邊的江重華。
江廠公怎么這么陰魂不散……
也是,慕寒御突然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江重華一直以來自以為碾壓著慕寒御的那股得意突然又被慕寒御踩在腳下,活像在他臉上重重抽了一巴掌。
他拼命討好皇帝,奉承崔公公,雖說也是為了權勢與地位,但更多的,是不顧一切都要站得比慕寒御更高的嫉妒心在作祟罷了。
秦翊歌看了看慕寒御,小聲道,“督主自己也小心。”
慕寒御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看著秦翊歌遠去,掌心里握著金絲楠木的藥盒,淡淡一笑。
只是……
這藥盒怎么和師傅給自己的那個一模一樣?
因藥丸性熱,金絲楠木溫和,不懼水火,能長久保存,師傅才特意用金絲楠木做藥盒。
上面還有師傅特有的標識——一枚扭動如花的陰陽魚。
這個藥盒,雖然沒有陰陽魚標識,但無論是刻紋,薄厚,還是打開藥盒的小巧機關,都和自己那個一模一樣。
——這藥盒也是師傅親手做的。
慕寒御眸光暗了暗,將藥盒收好,帶著眾人處置帶回來的火油和還活著的那些人。
秦翊歌從小路繞回去,有心向姜軻打聽一下昨晚剿匪的事。
連夜剿匪,那男人不知寒毒發作沒有。
今早相見,慕寒御對寒毒之事一字不說,但秦翊歌卻細心地觀察到,男人的嘴唇發紫發黑,說話時語氣稍顯急促,雙手總是攏在袖中,顯然是身體太過寒冷。
慕寒御熬了整整一晚。
明明寒毒蝕骨鉆心,他卻為了一步一步地謀劃復仇,應生生熬了整晚。
秦翊歌一陣心驚。
很久之前,她因為要蹲守一個目標,在雪山上的冰窟里,熬了幾天幾夜,她穿著厚厚的防護服,又有高熱量的壓縮食品補充體力,卻對那次任務依然刻骨銘心。
寒冷穿透厚厚的衣服,從每一個縫隙里鉆入皮膚,像螞蟻一樣咬破皮膚,吞噬身體的溫度,然后狠命鉆進她的身體,鉆進她的血肉,甚至占據了每一滴血。
流動滾燙的鮮血在身體里慢慢凍結,直到身體麻木,連一絲溫度都感受不到。
冷到極點,身體竟然會產生溫暖的,荒謬的錯覺。
魔鬼一樣的錯覺誘導她,讓她以為自己很熱,想要脫掉身上的衣服。
幾天幾夜,秦翊歌靠著鉆石一般頑強的意志,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
等到終于活著走出雪山,上司驚訝于她的意志力和韌性,給了她二等功的獎章。
秦翊歌卻想,這樣的感覺,再也不要來第二次了。
游走在失智和死亡帶來的美好幻覺里,比任何肉/體的疼痛都來的可怕。
秦翊歌抿著唇。
此時此刻,她竟然有些欽佩慕寒御。
寒冷對她的考驗是從外而內的,對于慕寒御,卻是從內而外的。
誰也不知道寒毒悄悄侵蝕心臟,吞噬理智是什么感覺。
誰也無法與他感同身受。
天大的苦楚,他也只能獨自承受。
他卻依然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與人周旋逢迎。
秦翊歌倏然一陣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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