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渡再將視線回到李汝因那兒的時候，看她的神情甚至有些祈求。

甚至，她在想，可不可以用這種方式感化李汝因，盡管幾乎毫無可能。

果然如此，李汝因臉色漠然，只是在等著她做選擇，終于，關渡顫抖的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機，解了鎖。撥了他的號。

她甚至沒有在通訊錄里找他的名字，而是一個一個健按，其實號碼早就銘記于心，但她按的很緩慢，好像這樣的話，就可以再久一點兒。

聽在耳朵上的時候，手還在抖，冰涼的手機貼在耳朵上時，她甚至打了個寒顫。

李汝因皺著眉，看著她。

電話沒到十秒便接通了，她聽到他熟悉的聲音透過她耳膜："這個點不應該在學校上晚自習嗎，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

只是這么一句，關渡卻覺得被他溫柔的要哭出來。

她差點有點兒拿不動手機，嘴角緩了好久才緩過來："我……今天有家長會。"

"那很不巧。"關穆州低笑："不能來參加。"

關渡說："……是啊，很不巧。"

關穆州很是細心。僅從幾句話便發現了她的異樣："你不舒服？"

關渡抹了抹淚水："沒有，天太冷了，只是有點感冒。"

關穆州說："多穿點衣服，嚴重了記得及時買感冒藥。"

關渡閉眼咬唇，心里更加難受，他難得的溫柔就像是催化劑，她還想再跟他說些什么，什么都好，可是卻說不出話來，又怕他聽出來不對勁。只能一個勁的捂著嘴。

"怎么了？被我感動了？"關穆州在電話那頭調侃："好不容易來個電話，話這么少，這可不像你。"

關渡抬眼，看到臉色陰沉的李汝因，她似乎在做口型，讓關渡快一點說。

"我們……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關渡死死掐著自己的大腿，告訴自己，要完全的狠下心來，是的，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結果如此，還不如更爽快一些。

她說完這句話，不敢再去聽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么，甚至想現在就掛斷電話，逃回學校，逃避任何人。

可是她又想聽，她又不舍，好像這是最后一個跟他對話的機會，再不把握住便沒有了。

"你現在在哪里，見了誰？"她從他聲音中聽出了急切。

不愧是他啊。她只說了幾句話就被問住了要害。

可她就算說了又如何，關穆州會為了她跟李汝因鬧翻嗎？

不管會不會，關渡都不想去做這個讓這對母子關系支離破碎的事。

好累。

"沒有，我在學校，誰也沒見，琴媽……琴媽來開完我的家長會就回去了，是我自己突然想通了，我回想這么半年多發生的事，我發現自己好像只是把你當親人。"

"我和你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吻你的時候……"關渡說到一半，抬頭看著李汝因明顯眸中的惱意更加加深，她唇邊勾起笑，可是她不知道這種笑比哭還難看，可她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覺得自己好像是為了索取溫暖而靠近你，并不是喜歡你，至少……不是那種喜歡。"

"我想好好讀書，以后找個年齡相仿的男朋友，而不是待在你身邊，跟你做什么事都提心吊膽，從林瑤到秦晴，我都很累，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不止關渡這邊寂靜，電話那邊也是死一樣的寂靜。

關渡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怎么說出來的，她的世界里的時間好像已經靜止了。

接著，她把手機按了掛斷。臉上的血色全然沒有了，隨后將頭壓在手臂里，然后趴在桌子上開始大哭。

李汝因面無表情，許多，才嘆了口氣。將一張紙放在了關渡跟前，接著，才走出了咖啡廳。

關渡在她走后，跑出了咖啡廳，回了洋房。那里仍然只有琴媽，但琴媽已經睡下了。

她直接跑回了房間，把淋浴的冷水開到最大，洗了整整三十分鐘。

然后用杯子裹著自己，睡了。

*

關穆州聽完電話，立在那兒許久。

來往的醫生看了他一眼，調侃："關醫生，會議還沒開完呢。"

關穆州才回過神來，他看向那名醫生時，那醫生才發現他臉色不大好，連忙問："關醫生，你還好吧？"

關穆州說："你跟李主任說，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說罷，他便朝著電梯口走去，步子似乎有些匆忙。那醫生叫住他："誒，關醫生？"

關穆州沒有應他，那醫生搖搖頭，覺得有些奇怪："從沒看過關醫生這么急匆匆的模樣，不過。李主任的會議都敢走也只有他了。"

李主任是一個古板的老頭，平時還算喜歡關穆州，所以也沒有多問，但不論是什么，關穆州覺得他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給秦七打電話，讓她訂了一張最快回濱城的飛機票，訂完后，關穆州便去到了機場。

他記憶突然涌現，關渡各種各樣的面容，暗沉的。嬌俏的，狡黠的，不管如何，她都從來不會對他說離開。

他太了解她，太了解了。

又想到。她小時候，他種種嫌棄她的模樣，霎時，他突然很后悔，手不自覺的握緊。

但現實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一個小時后登機，三個小時后，他到達了濱城。

他幾乎是連夜回到了他的那間小公寓，自然是沒人，他又往返于她學校。但學校已經鎖門了，便往關宅去了。

其實一踏入關宅，亮堂堂的客廳已經讓關穆州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便看到李汝因端正的坐在沙發上。

李汝因的臉色不大好。但關穆州沒有那么多時間去想為什么，只是問："關渡呢？"

李汝因冷笑："你好不容易出差回來，舟車勞頓，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關穆州不想跟她打太極，其實他察覺到了一些什么東西，但是他依舊把話重復了一遍："關渡呢。"

加重了語氣。

李汝因直接冷冷的開了口："以后別見她了。"

關穆州嘴角有絲嘲意："果然是您，對嗎？"

李汝因眼也不眨的看著他。

"我猜到了，您發現這種事，為什么第一時間不聯絡我，而是要逼她欺負她，她又懂什么。"

"你在質問我嗎？你一回來這是跟我興師問罪的語氣嗎？你就這么喜歡關渡？就這么難舍難分？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會勾引你？"

李汝因的火氣又被點燃，她瞪著關穆州，關穆州無言，也實在不想跟她多少什么："她在哪，我要見她。"

"把話說清楚也好，您讓我見她一面。"

"穆州，倘若我不讓你見她呢？"

李汝因一板一眼起來，聲音也威嚴了不少，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模樣。

可是關穆州卻絲毫不懼："您拿我沒辦法的，您不讓我見。我也會想辦法見，媽，您知道，在我堅持的事情上，您從來沒辦法左右我。"

關穆州說的話讓李汝因又急又氣。是的，他說的是對的，不過這些年他又有變化了。

當年偷偷學醫，玩的是先斬后奏，現在連先斬后奏都不玩了。直接正面剛。

想到這里，李汝因再也忍不住火氣："好啊，你真是出息了啊！你真是出息了！那我告訴你，她已經被我送出國了，就在今晚，就在你回來之前，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說罷，李汝因為了證明自己的話的真實，還把手機通訊記錄調出來："看到了嗎？我給顧溫和沈一敏打的電話，我已經讓她父母來接機了！怎么，得知這個，你是不是要馬上為了她出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