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綠從屏風走出來時,漠然的看了拓跋護一眼,標準了行了個宮禮后,就與他擦肩而過。
平靜如死水的眼睛,沒有對皇帝的尊重,也沒有對皇帝的卑微和懼怕。
拓跋護對淺綠的表現有點兒發懵,兮兒身邊的人都好生奇特。
這個宮女長的極好看,但若非他記性好,怕是怎么也想不起這人的模樣。
如此人才,合該是暗衛,或者當間諜去。
繡著四季花的屏風,是雙面刺繡,外面瞧不見里邊,里邊的人卻能將外界看的清清楚楚。
看著拓跋護豐富的表情,蘇婉兮覺得她這輩子活的挺值。
至少除了她,沒有任何人能看到如此多面的他。
“稚奴,進來吧!”蘇婉兮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可聽在拓跋護的耳朵里,卻是十足的多情和溫柔。
拓跋護滿懷激動的向屏風走過,兮兒沒有趕他走,這真的是太好了。拓跋護現在的自我地位放置,就是這么的低下。
終于,屏風的距離與他的眼眸僅一尺之隔,再跨前一步,他便能看清屏風內的景色。
拓跋護期待的抬起眼睛,看向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念已久的人兒。
美人如畫,香肌玉膚。
蘇婉兮趴在鋪著羊絨毯的貴妃榻上,慵慵懶懶。
拓跋護望著如此美景,除了吞咽口水,不知道還能有什么反應。
想他也是縱觀世間美人無數,在面對蘇婉兮時,還是會像個青澀少年。
“兮兒,你這是在做什么?”拓跋護的聲音都變了。
蘇婉悅方才丟臉的舞蹈,在蘇婉兮如今面前,瞬間被秒成了飛灰,不值一提。
蘇婉兮桃花眼宜笑宜怒的嗔了拓跋護一眼,拿過旁邊的銅鏡,她抬手照向自己的背部。
潔白無瑕的背,繪著幾朵藍色的蓮花。或燦然盛放,或半掩嬌羞的含苞。
“稚奴,淺綠的手藝可好?這么美的菡萏,只有她這般心無外物的人兒,才能繪的出來。”蘇婉兮謂然嘆道,其間對淺綠的親昵之意顯而易見。
“那小宮女的手藝如何,朕不在意。兮兒若是下次想換個花兒繪,別讓外人來,朕也會的。”拓跋護吃醋道。
蘇婉兮茫然的看向他,這人突然醋意漫天的是做什么?
難道連個女子靠近她,他都吃醋嗎?
順著拓跋護幽怨的眼神,蘇婉兮疑問的視線最后落在自己肩上。
緩了一會兒后,她的臉后知后覺的紅透了。
“稚奴,你別看。”
淺綠為蘇婉兮刺上這朵朵蓮花時,給她敷了點兒麻沸散。麻沸散本是麻痹人神經的,蘇婉兮被涂了這玩意兒沒一炷香的時間,正是藥效發作的時候,難免反應遲鈍。
拓跋護被蘇婉兮的反應逗樂了:“兮兒真是可愛。你怎么想起來弄這玩意兒的?后宮之中,似乎無人有此喜好。”
先帝時候,蔣貴妃曾最喜在身上繪花,因此而引發了一陣風潮不需再提。
拓跋護回想著記憶里蔣貴妃的絕世容貌,至今還深為贊嘆咂舌。那樣的女子,萬千詩詞尚不能描她風骨半分,可惜紅顏薄命了。
這回輪到蘇婉兮醋意的揪著拓跋護了:“你這可惜的模樣,是在想哪個美人兒?”
拓跋護被掐的生疼,可憐兮兮的解釋道:“先帝蔣貴妃,你知道嗎?朕曾見過幾面,容貌!”
“容貌什么?”蘇婉兮涼涼的問道。
拓跋護瞬間專注而深情道:“容貌比不得朕的兮兒。”
雖知他這話是假,但蘇婉兮還是被哄的高興。
“稚奴慣是會說話的。不過么,稚奴的福氣還是不淺的。后宮美人一人比不得,多幾個也算是千姿百態!”蘇婉兮忽然意味深長道。
“可是太后、皇后做了什么事兒?”拓跋護聞言皺眉,雙手后背不滿。
他不滿的自然是太后和皇后,和蘇婉兮全然無關。
這些人到底是有多閑,見天兒的折騰,明知折騰不出什么,還費盡心機。
望了眼蘇婉兮斜笑的模樣,拓跋護心虧了。
他不否認自己曾經坐擁美人三千過,但自有了她之后,他的心身只屬于她一人。
拓跋護如此快的反應,在蘇婉兮意料之外。
她以為他的睿智敏銳都是在朝堂之上,沒想到后宮之事,一點就通。
“今個兒上午太后召入宮幾個娘家女子,皇后娘娘方才似乎也傳信出宮了。”蘇婉兮意有所指道。
拓跋護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如果兮兒說的是真,那太后和皇后的舉動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們以為他專寵兮兒,就是一個貪花好色的帝王嗎?
“兮兒,朕看起來就那般像喜好美色的人?”拓跋護不甘心的詢問道。
蘇婉兮瞅了瞅他,目光十分認真。抿起的嘴唇,顯得她在認真思考。
“稚奴啊!”蘇婉兮拉長聲音,勾著拓跋護心焦不已。
“嗯?”拓跋護的手暗暗縮緊。
“稚奴明明就是個重顏色的人啊。”蘇婉兮看著拓跋護拉下臉,緊接著道:“天下有哪個女子還能比我更美?旁人想以容貌來迷住稚奴,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傲嬌得瑟的話,和蘇婉兮清冷的氣質莫名的融合在一起,不充斥,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拓跋護開心的笑道:“朕的兮兒說的一點不錯,兮兒風華絕代,誰人能比。要不朕再給你升一升位份,如何?朕多想讓你能名正言順的,時刻與朕并肩而行!”
不切實際的話要少聽,不可能實現的話更不要上心。
蘇婉兮對拓跋護翻了個白眼,直接在貴妃榻上睡了過去。
修煉了九天玄女經有個壞處,便是想用麻沸散止痛必須加重分量,而一個不小心就會加多了,后果便如蘇婉兮現在這樣反應遲鈍。
拓跋護無奈的望著榻上迅速入眠的人兒,深深的嘆了口氣,他還想同她多說說話呢。現在這模樣,他只能憋氣了!
溫柔的將蘇婉兮放平在床上,再蓋好被子,拓跋護神色凜冽的走出屋外。
“于辭,將方才從寶容華寢屋出來的宮女,叫過來!”
淺綠的來路絕不簡單,他不準兮兒身邊有任何危險的存在。
淺綠剛洗干凈手上的顏料,面對冷面的于辭,她神色無動無波,仿若眼前人是個空氣般。
于辭見了她后,頓時明了拓跋護宣見淺綠的原因。
“淺綠姑娘,皇上有請。”于辭冷聲道。
淺綠眼中沒有詫異之色,她一臉平淡的向于辭行了個禮:“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