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眾人就在九分壇的最后一個分舵安營扎寨。

經(jīng)過先前的風(fēng)波，眾人各懷心思，并沒有如往常一般聚集在沈默身邊。

就連豪門弟子，也都早早回了營帳休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默一個人躺在皎潔的月光下，抬頭望著頭頂一輪明月靜靜出神。

“在想什么？”

凝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邊，挨著他身旁坐了下來。

沈默淡笑道：“再想這個世界，究竟還有多少未知的事情等待人們?nèi)チ私狻！?

“未知的事情……”

凝兒口中念叨一聲，淡淡道：“你比我幸福的多，至少你知道生從何來，死亡何處。

而我，只是無根浮萍罷了。”

“凝兒，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或許不在這里。”沈默忽然側(cè)頭問道。

凝兒一愣，隨口道：“我的家本就不在這里。”

“我說的這里，也包括異族世界。”沈默道。

此話一出，凝兒豁然側(cè)目看向沈默，眼里帶著幾分不解。

沈默若有所思道：“異族、人間以及不歸海域吞沒的大陸，應(yīng)該是昔年九王盤踞的土地。

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的是，人王昔年執(zhí)宰人間，鬼王和東王域被淹沒在不歸海域，離王域和尋王域，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如今的中域和北域舊址。

照此分析的話，南王、西王、北王三域應(yīng)該對應(yīng)的是如今的異族南域、西域、古戰(zhàn)場三塊版圖。

至于最神秘的道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沒有聽說過道王域的子民流入世間。”

說到這里，沈默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當(dāng)年體宗能和離王戰(zhàn)的不相上下，那說明體宗的底蘊和實力乃至地盤都很遼闊。

以我們現(xiàn)如今所知道的版圖，怕是很難有地方孕育出這樣一個龐大的武道國度。

所以我猜測，體宗根本不是出自九王域的，而是來自另外一個更遙遠(yuǎn)的世界。”

這番話，倒也合情合理。

盡管凝兒不愿意承認(rèn)，但的確是沈默的猜測更合理一些。

首先，當(dāng)初的九域，實際上就相當(dāng)于九個無比強大的國度。

九域中有最完整的建制，隨便一域，都是強者如云。

這一點，兩人從銅鏡看到的那些身穿金家的半神強者，便可見一斑。

能和離王這個龐然大物對抗，體宗必然也有無數(shù)強者。

而沒有一片獨立的不受控制的土地，想要孕育出這么多頂級強者和離王干架，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體宗很可能是脫離九王之外的超然存在。

這其中，或許會牽扯到，不歸海域以外的遼闊世界。

那個世界，將會是何等的繁榮？

沈默不知道，但他內(nèi)心始終懷著憧憬之色。

正當(dāng)他胡思亂想間，凝兒忽然捧著腦袋，神色間多了幾分痛苦。

“怎么了？”

沈默有些關(guān)懷的側(cè)目看去，正對上凝兒有些哀傷的眼睛。

“我……好像有一些印象了。”

“什么印象？”

沈默眼睛一亮，連忙握住她雙肩追問。

凝兒顧不得他的無禮，輕輕揉著額頭，低聲道：“只是一副景象，遼闊的土地，清澈的河流，蔚藍(lán)的天空，還有……遷徙的人！”

“遷徙？”沈默皺起眉頭。

“為何要用這詞？”

“很多很多人，載著許許多多的用品，一看就是遷徙啊！”

“有多少人？”沈默又問。

凝兒果斷搖頭，“數(shù)不盡，百萬以上。”

“這些人有什么特征？看看有沒有屬于體宗人的特征？”沈默又連忙詢問道。

這一次，凝兒緊閉雙目，臉上泛起幾分痛苦之色，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我不知道，畫面消失了，我的記憶只有這么多。”

沈默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嘴，終于還是出了一口悶氣，沒再多說。

對于這女人間歇性的失憶，他也算是習(xí)以為常了。

每次一到關(guān)鍵時刻，必定想不起來重要的東西。

不過這一次，倒也不是完全沒想起來，至少‘遷徙’這兩個字很關(guān)鍵，和他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

“想不起來，就先不要想了，有些事情，終究是會水落石出的。”沈默擺了擺手安慰道。

凝兒慢慢松開額頭，蜷縮著坐在一旁抱起膝蓋，那精致的無可挑剔的側(cè)臉上，又多了幾分悵然。

“你說，我的身世究竟是怎樣的？為什么我的記憶會被人抹除，這世上還有我的親人存在嗎？”

凝兒接連三個問題，沈默一個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到目前為止，兩人對她的身份認(rèn)知，還沒有一個突破性的進展。

只能確定的是，凝兒和體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至于具體是怎樣的，沒有人說得清楚。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和說辭之前，沈默也不想妄下定論。

他知道，這女人有著源自骨子里執(zhí)著。

有些事，還是慢慢去追尋比較好。

相處這么久，凝兒顯然也看得出他的想法，接著側(cè)目道：“你所說的另一個世界，在何處？”

“在不歸海域的另一端。”沈默緩緩道。

“那你有朝一日會去嗎？”

“會的吧。”

沈默眼里流露幾分崇敬，不緊不慢道：“不過前提是，此間事了。

至少也要等到異族之亂平息，人族不再受到異族人威脅才行。”

“那……還要等多久？”凝兒抿著嘴問。

沈默苦笑一聲，“這我也說不準(zhǔn)，短則三年五載，多則千年百年，這場爭斗已經(jīng)延續(xù)了千年，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下一個千年。”

“我等你五年。”

凝兒想也不想道：“倘若五年之內(nèi)，你能騰出時間，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不歸海域彼岸。”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接著輕聲開口道：“如若五年之內(nèi)，人族戰(zhàn)亂還未平息，我便自己前往不歸海域，不麻煩你了。”

“好！這也是我答應(yīng)過你的。”沈默點點頭。

“一言為定！”凝兒伸出小手指，遞到沈默面前。

沈默見狀哭笑不得，“你這都是跟誰學(xué)的？”

嘴上說著，他還是隨意伸出一根小手指，勾在凝兒手指上。

兩人拉過勾，便代表著承諾正式生效。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