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不過是說說，你也知道，夫人一向是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傷害的。”楚憐的貼身婢女綠意猶豫了一下，還是勸了楚憐一句，這些年來，楚家母女之間的爭吵越來越頻繁，楚夫人總能找出層出不窮的事來挑楚憐的刺，最后就淪為單方面的罵戰。

“你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楚憐捂著臉，悶聲說了一句。

綠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悄聲退下了。

“嗚嗚……”綠意剛把門關上，里頭就傳來了楚憐壓抑的哭聲，然后是東西落地，瓷器碎裂的聲音，片刻之后，屋子里頭才安靜下來，綠意上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小姐，奴婢進來為你倒杯水吧？”

“嗯，進來收拾一下吧。”里頭傳出楚憐沉靜的聲音，顯然是已經發泄完了。

綠意嘆了口氣，然后推開門，見著屋子里頭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和茶葉渣滓，楚憐臉上表情鎮定，完全沒了方才憤怒傷心的樣子，綠意緊繃的心弦一松，忙上前為楚憐整理了一番頭發和衣物，然后喚了小丫鬟進來，“小姐失手打翻了東西，你們收拾一下。”

“小姐，帖子明兒再寫吧。”綠意看著桌上雜亂無章，有些帖子已經掉在了地上污損了，便小聲說了一句。

楚憐閉了閉眼，然后睜眼說道，“不，讓人來收拾一下，你為我研磨，我今天必須要把這些寫完送出去。”

“可是小姐……”綠意怕楚憐鉆牛角尖，便想著讓她休息一下。

可是楚憐一向是個倔的，仍然堅持要把帖子寫完。

綠意沒辦法，只得將桌子整理了，將那些污損的帖子都丟入紙簍子中，然后用重新取了一沓子帖子來，又為楚憐重新準備了一支筆，然后站在一旁默默地研磨。

楚憐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自己的情緒，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后，這才提起筆開始繼續寫帖子。

楚憐待在房中，寫了一個多時辰的帖子，這才將帖子完全寫完，有不少已經陸陸續續送了出去，而剩下的這些，也交由了綠意，讓她尋了人往各家送去。

“小姐，累了吧，奴婢給你揉揉手腕，如何？”綠意打發了人回來，看見楚憐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揉眉頭，有些心疼地上前，拉住楚憐的手腕開始輕輕揉捏起來。

楚憐也不拒絕，由著綠意伺候，等差不多了，這才抽回手，站起身道，“夫人那邊如何了？”

綠意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夫人那邊犯了蠢，若是告訴小姐，小姐定要氣壞了，還是不說為好，于是便說道，“沒什么，一切都好。”

楚憐卻是挑眉，她不信她那個蠢鈍的娘碰上周姨娘能討到什么好，于是睜眼瞪著綠意道，“哦？真的一切都好？”

“小姐……”綠意囁嚅著，不敢實話實說，可是楚憐的凌厲的眼神卻嚇得她不敢隱瞞事實，最后只得抖著嘴唇道，“夫人她，想讓周姨娘伺候著用膳，被侯爺瞧見了，侯爺免了周姨娘日后的晨昏定省，還說……還說……”

“還說了什么？”楚憐看著綠意吞吞吐吐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問道。

“還說日后夫人有什么事，不要老是尋周姨娘來，周姨娘懷著身孕，操勞不得。”綠意想到牡丹苑那邊傳來的消息，也覺得侯爺這番話說得欠妥。

“然后呢？”楚憐可不信她娘能這么受了委屈，定然是與爹又吵了一架。

“夫人與侯爺大吵了一架，直指侯爺寵妾滅妻，然后，周姨娘就跪下了，老爺心疼周姨娘，扶了周姨娘就離開了牡丹苑，往芍藥居去了。”綠意見著楚憐越來越晦暗的臉色，有些小心翼翼地將話說完。

“蠢貨！都是一群蠢貨！”楚憐舉起桌上的茶盞就摔在了地上，她的父母，一個寵妾滅妻，小妾有了身孕便不顧嫡妻的臉面，一個身為嫡妻，紆尊降貴地與一個小妾爭寵，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小姐息怒！”綠意見著楚憐發怒，連忙跪了下來。

楚憐雖然生氣，但是也知道綠意是無辜的，況且這些年來對她忠心耿耿，自己沒必要尋她出去，于是揮手讓她起來，說道，“和你沒關系，你不用怕，你吩咐下去，若是夫人來了，就說我身子不適歇下了。”晚飯也沒吃，熬著這么長時間把帖子寫完，若說身體不適也不是不行。

綠意還欲再說，不過想到夫人受了氣，又來小姐這兒鬧的話，小姐更難受，于是便點頭應下了，想著楚憐還未用飯，便又問道，“小姐，不若叫些晚膳過來？”

“不必了，一會兒你去廚房端一碗燕窩粥過來就行，我實在是沒什么心情吃東西。”想到后日還有停云社社長選舉一事，她明日還要忙個一整天，心中就疲憊不堪。

綠意見著楚憐一臉疲憊，也是心疼的很，便也不強求，伺候著楚憐簡單梳洗了一番，便扶了她去睡覺。

晚些時候，楚夫人果然來尋楚憐，聽綠意說楚憐身子不適歇下了，見著房間里的確黑著燈，嘴上嘟囔了幾句，便離開了。

在黑暗中躺著的楚憐，聽到外頭的動靜，聽到自己的母親連關心自己身子的話都沒有，滿嘴卻都是責怪自己不懂事的話，心更是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