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的確是給謝家也下了帖子,不光邀請謝蓉蓉與會,連謝夫人也一同邀請了。謝夫人雖然有些意外,不過想著那日去的應(yīng)當不止她一個夫人,便也點頭應(yīng)了邀約。
“憐兒,你給紅綺姑娘下帖子也就罷了,謝家的,林家的,還有周家的,她們家的姑娘都不是停云社的,怎么也下了?”楚夫人看著楚憐一張張地寫帖子,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楚憐埋頭寫著帖子,頭也不抬地回道,“娘,這些事您不用管,橫豎也不過多幾個人罷了,咱們家又不小,夠辦個兩百人的詩社的,再說咱們停云社也不過三十幾個社員,不少人都定了親,馬上就要退社了,我看還是需要吸收一些新鮮的人才進來,否則停云社在我手里毀了,我對不起靜安師父。”
靜安原是先帝不受寵的容昭公主,容昭公主與她的駙馬鶼鰈情深,二人形影不離的,但是容昭駙馬病弱,某次風寒之后便再也沒好過,后來容昭公主的駙馬病逝,容昭公主白嫩斬斷紅塵,出家做了尼姑,法號便是靜安。
停云社是容昭公主出家之前成立的,旨在讓那些未出閣的閨秀們聚在一塊兒探討琴棋書畫,后來容昭公主出家了,便將停云社交給了資質(zhì)甚佳的楚憐,楚憐當時才不過十三歲,便已才名在外,可惜現(xiàn)在十九了,依然是沒有定親,未出閣自然是能夠待在停云社中的,至于社長之位,雖然每年楚憐都會退讓一番,但最后都還是她坐這個位置,所以她這回也不帶怕的。
“可你總要嫁人吧,以前為你挑的那些世家子弟,你都看不上眼,說人家才華不夠,配不上你,這一年年的,年紀都熬大了,你今年都十九歲了,雖然你才貌雙全,可耐不過歲數(shù)大啊。”楚夫人心中著急,每每想著與她同齡的夫人不是抱孫子,就是抱外孫的,心中就直癢癢。
“啪!”楚憐聽到楚夫人提到婚事,便將筆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您也好意思提我的婚事?當初我也看上了幾個人的,可是您看不上人家的家世啊。您非要家世顯赫的,可也要人家看得上我們這破落戶吧,世家嫡子,誰愿意取一個已經(jīng)沒落的侯府的嫡女?!”
說到這個楚憐就來氣,當年她也有少女情動的時候,看上了一個進京趕考的寒門子弟,想讓爹娘給予資助,結(jié)果他們二人嫌棄人家家貧,一通冷嘲熱諷將人家趕出了家門,還將自己關(guān)了起來,后來這寒門子弟中了狀元,二人又攛掇著她去巴結(jié)人家,她可沒這個臉面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
過了幾年,楚憐又遇上了平津侯家的嫡次子,可他們又嫌棄人家家業(yè)小,只是本朝封的侯爺,而且嫡次子沒有承爵的機會,便又攔了她,這一次兩次的,楚憐便再無心思,以至于后來的婚事也開始挑挑揀揀起來,這一來二去的,可不就把年紀給挨大了嗎?
楚夫人卻是毫不覺得自己有哪里錯,只覺得是女兒在頂撞她,氣得漲紅了臉,氣呼呼地指著楚憐罵道,“你這小賤蹄子,我到底是為了誰才這般的,那個寒門出身的,若是他沒有高中呢?你要跟著他一輩子下地種田嗎?更何況就算是高中了又如何,你看現(xiàn)在他還不是得罪了人被外放到宣州去了,至于那個平津侯家的,嫡次子不能承爵,父母在又不分家,你若是嫁過去,只要你公婆不死,你頭上就永遠有人壓著,你能過得如意嗎?我心心念念地為你挑選那么多好人家,你不是嫌棄人家不夠有才,就是嫌棄人家不夠相貌堂堂,你以為你一個京城十大美人之一的名頭,你能頂上幾年,再過不了一年,馬上就有年輕的小姑娘頂了你的名頭去了,到時候你什么都沒有,就是一個破落侯爵家的女兒而已!”
“娘!”楚夫人一長串的話,卻說得楚憐眼淚直流,娘這番話說得,是直戳她的心窩子啊,楚憐含了含眼淚,顫著聲音說道,“娘,女兒還有許多帖子要寫,娘還有府中中饋要主持,若是去晚了,爹說不準又要去周姨娘的院子里頭了,您就別陪著女兒了。”
這么明顯的逐客令,楚夫人不可能聽不出來,但是又想到周姨娘那個狐媚子,氣得跺了跺腳,領(lǐng)著一眾媽媽和丫鬟們離開了。
等楚夫人出了屋子,楚憐頹然坐到椅子上,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最后竟捂著臉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