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奮丹入口。
蕭然的皮膚表面跟著泛起淡淡金光。
他詫異地看了言要一眼,然后從地上站了起來。
全身的酸痛感瞬間消失,肌肉像是有著自己的想法似的,附著在骨頭上緩緩蠕動。
臉上疲態寸寸褪去,蕭然的眸子中充滿了精氣神。
他低頭望著側臥在地面上的少女,一瞬間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所以你是想讓我背你嘍?”蕭然雙手叉腰,開口問著。
言要欣然點頭:“是的!”
她腳底板上的水泡像是白玉上冒出的鉆石,其中還有一顆血鉆,鉆石這玩意兒放在腳底板下……
還真的有些硌腳。
“把鞋子穿上,上背。”蕭然對著她招了招手。
“好!”
言要開心極了,她三兩下將鞋子穿上,踉踉蹌蹌地來到蕭然背后。
可是過了一會兒后,蕭然卻遲遲沒見后背有人上來,連個鬼都沒有。
“咋了,又不想讓我背了?”
蕭然轉身,言要面色糾結。
“我們并不熟悉,如果讓你背著我……”她喃喃著。
蕭然連忙擺手:“用不著不好意思,反正我現在渾身都是力氣,你應該沒多重的。”
言要聞言愣了片刻。
她像是沒明白蕭然為什么突然說出這番話。
“我是說,你背著我的話,我前面豈不是要緊貼著你,娘親說男女授受不親的!”
蕭然:“……”
“我有家室,不會對你有什么想法。”蕭然認真地開口。
“不信!”
蕭然斜著眼看向她:“不信我有家室,還是不信對你沒什么想法?”
“兩個都不信!”
蕭然聽后一頭黑線。
“愛上不上,不上拉倒!”蕭然丟下這句話后朝前走著。
沒走幾步,他突然回過頭來,目光盯著言要,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提醒你一句,你這種情況,只要再走五步就等著截肢吧……”
鏡頭仿佛朝著蕭然的眼睛拉近了,他的一雙眼睛處在陰影之內,里面傳出來的色彩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言要咽了咽口水,小臉漸漸露出害怕的神色。
“暖大哥,先別走!”
她焦急喊著,雙腳卻怎么都不敢朝前移動一步了。
蕭然再次回頭,面無表情。
“怎么了,‘失足’少女?”
言要兩只食指在胸前輕點,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可以騎你脖子上嗎?這樣的話就可以減少接觸面了……”
蕭然的一雙眸子漸漸擴大。
“想你二大爺的香蕉皮呢!”
“我堂堂七尺男兒能讓你騎脖子?你以為你是誰啊?!”
萬萬沒想到,蕭然還是讓她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兩人疊加在一起的身影將地平線以上的夕陽分割成了相等的兩部分。
言要騎在蕭然的脖子上,愜意地晃著自己的兩只金紋繡花鞋子。
蕭然一臉黑線,但是表情卻有著若有若無的滿足感。
她不知道這女孩是從哪練來的撒嬌本事,再配上她的那副天仙般的面容。
蕭然覺得自己即使是鐵石心腸,現在也已經融化為甜湯了。
“我給你說,等待會到了城門口的時候,你就立馬給我下來!”蕭然豎起中指對著脖子上方的女孩說著。
“可你不是說我不能走出超過五步嗎?”
“我……”蕭然語噎。
“暖大哥,是不是因為我之前摔在地上折斷了腳踝的原因,所以才有截肢的風險啊?”
蕭然忍不了了。
“我坦白,我剛剛是騙你的,所以待會到了城門口,你就得給我下來,聽到沒?!”
“你為什么要騙我?你果然是壞人。”言要的小腿不晃了。
蕭然懶得解釋。
“我是壞人,你現在就下來吧。”他破罐子破摔。
“不行,腳疼,暖大哥你就直接壞人壞到底吧……”
蕭然:“……”
……
地平線最終沒有撐住太陽的重量。
這片區域的光線一瞬間暗了下來。
遠處的天空是灰青色的,蕭然勉強能看到一座黝黑色的建筑遮蓋了半邊天。
折疊在一起的兩人停在了原地。
“喂,上面的人,前面是城墻嗎?”蕭然開口問著。
在他皮膚表面的金光正在緩緩褪去。
蕭然漸漸感覺言要的重量在增加,這是自己身體虛弱下來的信號。
也有可能這姑娘打小就是吃豬飼料長大的,吃成了豬的重量。
“應該是吧。”
這四個字一下子把蕭然擊潰在了原地,他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在了地面上。
“啊呀!”
上面的言要驚呼一聲,整個人朝著前方的地面撲了過去。
“暖大哥,我恨你。”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蕭然深吸一口氣:“你恨我也沒用,我已經脫力了。”
兩人整理一番后重新站了起來,屹立在他們正對面的就是長燕國界的城墻。
“走吧。”言要說完試探性地在地面上踩了幾腳,感覺沒什么問題后,這才朝前繼續走著。
蕭然卻停在原地沒有動彈。
言要回頭:“走啊暖大哥。”
蕭然的短發被風吹散在額頭上,他凝著眸子,緊緊盯著城墻那邊的景象。
寬廣巍峨的城墻之上,有著一個直徑十幾米的破洞,城墻之上很空曠,并沒有守城的士兵。
那里就像是成為了景點,人群在城門口說說笑笑,穿梭自如,什么守城士兵進行安全檢查,仿佛都已經成為了記憶。
這是怎么回事?
這場景的突變一瞬間讓蕭然覺得來錯了地方。
不過城門上方的兩個大字吸引了蕭然的注意力。
“長燕”
“燕”還少了下方的四點水,變成了一只干涸枯竭的燕子。
“長燕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蕭然開口問著。
言要一臉疑惑:“長燕不一直是這個樣子的嗎?”
言要反駁了一句,這一瞬間打破了蕭然所有的疑惑。
他忘記了這只是隕石內部的空間,和外面的應該是有著區別的。
長燕城墻不再有守城士兵,甚至城墻上有著一個恐怖的大洞,在此刻仿佛都已經有了解釋。
這并不是記憶中的那個長燕。
蕭然連忙跑了過去,言要走路一瘸一拐的,在蕭然看來就是心理作用。
仿佛她用這種方式就能時刻催眠自己腳底還是有疼痛似的,因為正常走路根本就不會感到一點疼痛。
“對了,你要去長燕干什么?”蕭然邊走邊問著。
“去證明自己。”
言要的眸子一瞬間變得堅定了。
她并沒有說具體要做什么,蕭然也沒問。
但是蕭然隱隱覺得,在言要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的整個行為都跟著變得神圣了起來。
“對了暖大哥,你為什么是這副打扮?是和尚嗎?”
“距離出家還早。”
“那你為什么把頭發剃了?”言要繼續好奇地問著。
蕭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她:“是不是下一句要問我為什么還把袖子給剪了?”
言要聞言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蕭然一臉無語。
“猜的!”
……
二人很自然地走進了城門。
蕭然像是個鄉下人似的來回看個不停,仿佛幾輩子沒見過世面。
其實他只是在感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如此自然地走進長燕的城門。
進了城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繁華的景象。
上方是深藍色的暗色天空,再往旁邊望去,天空就被街道兩旁的屋檐給遮擋住了。
高聳的屋檐上掛著彩燈,整條街道上明晃晃的一片。
黃澄澄的燈火燭光照亮了街道上每個人的面孔,他們閑適地漫步在青磚石道路上,偶爾成群結伴,偶爾獨自閑逛,聊天的聲音蔓延在耳邊,這聲音很清晰,蕭然卻聽不清他們討論的內容。
看來現在是沒有戰亂的。
否則每個人的面容也不可能會擁有這么多的色彩。
“去哪?”蕭然扭頭問道。
“我要去長燕京城,但是今晚應該是趕不了路了,先找家客棧住下吧。”言要伸頭張望著周圍的場景。
她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對什么都顯得好奇而又驚喜。
“今天是什么日子?”言要在街道兩旁蹦跶著,但是背上的長劍卻使得周圍的路人靠后了幾分。
周圍多是普通人,背著一把劍在路上走著就已經是異類了。
不過還好言要的一身仙氣沖淡了來自利刃的恐懼,路人走過幾乎都要駐足盯著看上一會兒,也許今天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幸運的一天,恰巧遇見了下凡的仙女也說不定。
除了言要,行走在街道上的蕭然也是一個異類。
頭頂著超過眉毛的短發,白色的緊身上衣,甚至還斷了兩截袖子,衣服上寫著奇怪的語言。
褲子層層疊疊的,像是用布蓋了一層又一層,鞋子奇奇怪怪,總之整個人就是奇奇怪怪的。
和這片區域顯得格格不入。
這時旁邊路過一個奔跑的小女孩,她手里舉著一個糖葫蘆,可是腳下不穩摔倒在蕭然的旁邊。
蕭然順手將其扶起,她的媽媽在后面跟了過來,連忙對著蕭然投來感謝的目光。
“快謝謝這個怪叔叔。”
小女孩先是盯著自己的糖葫蘆發起了呆,聽到媽媽的聲音,跟著說了出來:“謝謝怪叔叔。”
蕭然有些尷尬,怎么有一種被人笑著扇了一巴掌的感覺,臉疼,但是對那人生不起來氣。
言要這時突然將腦袋探了過來,調皮地開口:“他是個小和尚。”
女孩媽媽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謝謝方丈!”
蕭然吐血,連忙拽著言要離開了這塊區域。
“干嘛呀,這么著急?”言要在后面說著。
“有刺客!”
蕭然說謊了,他其實只是想遠離那塊尷尬的地方。
誰知言要卻當真了,像是對“刺客”這兩個字有著深深的恐懼似的。
她一言不發地跟在蕭然的身后,整個人埋著腦袋,像是不想讓其他人見到自己的面容。
蕭然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牽著的女孩。
總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就像是印象中自己牽過這只手一樣。
而且在言要的面孔上,蕭然總是能看到兩個極其熟悉的影子,影子模糊,言要的臉蛋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到要刻在他的腦海中。
這讓蕭然某個時候很恍惚,因為他確定自己沒有見過言要這個女孩。
說到底,總覺得很親切,甚至牽著的這只手蕭然都不想放開。
看著她低頭害怕的模樣就想保護。
蕭然思考了一會,終于得到了一個答案。
這應該是“見到美女綜合征”吧,我應該得了一種和賈寶玉一樣的病。
果然,老子最終也擺脫不了lsp的嫌疑。
蕭然心里這么想著,目光看向前面的場景。
他的視線放在角落的墻壁上,眼睛逐漸瞇了起來。
那映照在墻壁上的幾個黑影,似乎自兩人進入城墻之后,就跟了他們一路。
蕭然停下腳步,立即回過腦袋。
言要跟著回頭,望向身后的方向。
人群擁擠的街道上,似乎并沒有可疑的人,那墻上的兩個影子像是刻在上面的。
“見到刺客了嗎?”言要微弱的聲音在蕭然耳畔響起。
蕭然搖頭,隨即疑惑地看了言要一眼:“你怕什么,我還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呢,你不會是要我保護你吧?”
令蕭然有些意外的是,言要居然可憐兮兮地回應了一句:“可以嗎?”
蕭然瞬間石化。
“可以個der啊!”
言要這時抽回了自己的小手,然后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腦袋,像做賊似的。
“既然如此,那暖大哥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言要不能連累你!”
蕭然愣在原地。
他連忙拉住這即將溜走的女孩,言要回頭,腦袋被袖子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怎么了暖大哥?”
蕭然想開口,卻欲言又止。
“怎么……怎么聽你這么說,你像是經常遇見刺客似的?真的有嗎?”
言要聞言睜大了雙眼:“有的,我小時候經常被刺殺,娘親也是,所以二叔派了許多人保護我們兩個,近些年來才好一些,我也趁著這個時候去了陽巔峰學院。”
蕭然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經歷這么坎坷嗎?
絕壁的女主無疑!
在她身上必定能找到出去的契機啊!
可不能就這么放走了。
蕭然仍舊抓著她的裙子沒有松手:“你你你……就這么一走了之了,萬一那群刺客盯上我了,認為我和你是一伙的怎么辦,你要保護我!”
蕭然裝作一副弱者的模樣,哦不,應該是本色出演。
言要微微放下自己的袖子,天仙似的面容露出了四分之一,仍舊美得耀眼。
“說的也是,暖大哥,你也很危險!”她鄭重開口。
蕭然內心微動,他剛剛只是隨便說的,沒想到言要竟然也是這么認為的。
蕭然頓感周邊危機四伏。
不,不對,這個傻丫頭嘴巴里說出來的東西,發生率姑且可以忽略不計。
想到這里,蕭然內心又放松幾分。
但是下一刻,蕭然的余光再次瞥到了墻角出現的幾個陰影,剛剛放松下來的心情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
咦,不對。
那好像是賣糖葫蘆的背影,后面多出來的影子是糖葫蘆在墻壁上延伸擴大出來的影子……
蕭然內心再次舒緩了片刻。
但是賣糖葫蘆的人突然走開了,那影子還在墻壁上!
影子微微移動,仿佛于黑暗中投射過來數道猩紅的目光。
蕭然趕緊把視線轉移了過來。
他顫抖地說著:“完了完了,我是真的危險,我們真的被人盯上了!”
言要又把袖子抬高了幾分,遮住了自己白皙的額頭。
“那怎么辦,嗚嗚嗚……我就不該任性出來。”
“你不會要哭吧?”蕭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言要抬起眸子:“你怎么知道?”
蕭然一臉黑線。
“先找個地方住下,找個人多的地方,我就不信他們敢在那塊地方動手!”蕭然提議著。
言要立即點頭,二人快速離開這個地方,與此同時,蕭然注意到墻壁上的陰影也跟著移動了。
這個現象讓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你了解這些跟著你的刺客為什么跟著你嗎?”
言要的腦袋已經完全被她的袖子遮擋得嚴嚴實實的,蕭然現在覺得她就是將腦袋埋在沙子里的鴕鳥。
“聽娘親和二叔說過,好像是來自戰敗國的殘余勢力。”
聞言,蕭然再次停了下來。
他詫異地盯著言要的袖子,因為她的腦袋被袖子完全遮擋住了。
“戰敗國?哪個?長燕?”
“好像是吧。”言要的聲音從袖子中傳來。
蕭然覺得自己在跟一個沒有頭的家伙講話……
“別好像啊,到底是不是啊!”
言要將袖子移開,漏出了自己的一雙明亮的眸子。
“我哪知道,那個時候我應該還沒出生……”
蕭然語噎。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證實,也沒多大的興趣要證實,因為在他的認知里,這始終只是隕石內的空間,有可能面前的這個女孩都是假的。
“啊!你掐我干嘛?”言要輕呼一聲。
蕭然收回右手,撇了撇嘴巴,就算感覺到疼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真人……
“我手欠,我們住那家客棧吧!”蕭然突然抬手指著左側方的一家客棧。
“為什么?”言要的聲音繼續從袖子中傳來。
蕭然深吸一口氣:“因為這家人最多。”
言要將袖子露出一道縫隙,朝外面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招牌豎在了大門上。
原來這家客棧的名字叫做“人最多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