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道左滄葉的聲音顯得很無奈。
柳紅塵將手機遞給了邱駱。邱駱沒有避開柳紅塵,深沉的道:“道左,是我!”
“你是誰?”道左滄葉在電話那邊疑惑至極,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卻又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我是邱南宮。”邱駱深吸一口氣,道。
“邱南宮!”道左滄葉微微失色,隨即眼中閃過厲色,道:“你這個家奴拐走我姨娘,現在怎好意思再聯系我。”
邱駱聽到家奴這兩個字時,眼中閃過無比的苦澀,道:“道左,你小時候很喜歡跟在我后面喊南宮叔叔的。”
“那時候是我小孩無知,你也未曾做出敗壞我葉家門風的事情。”道左滄葉頓了頓,道:“我們葉家不想在聽到你和我姨娘的任何事情……”
“道左滄葉,夠了。”邱駱提高了聲音,道:“沒錯,我邱南宮是家奴出身,但是論及才能,才識并不比你們葉家的人差。你也不過是有個好出身罷了。若不是眼下事不得已,我焉會來聯系你,我邱南宮也沒那么下作不堪。”
邱駱的突然疾言厲色讓道左滄葉怔了一怔,若是別人這樣對他道左滄葉,以他的傲氣,他一定殺了對方。但是邱南宮不同,邱南宮是看著他長大的。小時候,道左滄葉最佩服,最喜歡的就是邱南宮。
所以當邱南宮真正怒的時候,道左滄葉有些被父親責罵的感覺。
邱駱繼續道:“我不想多說,邱傾城是我和你姨娘的孩子。我邱南宮算是家奴,但是傾城身上流的是你們葉家的血。還有,你姨娘在生傾城時難產去了,老爺子再多的恨,也不必恨了。傾城和你姨娘長的很像,也是你姨娘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
道左滄葉掛了邱駱的電話后,發了一會兒呆。他此刻正坐在葉家莊園的茶亭里。隨后,他起身去見葉老爺子。
葉老爺子是道左滄葉的爺爺,葉老爺子早已經不管洪門世事,自從當年家門出丑,小女兒葉憐月隨家奴邱南宮私奔,老爺子的身體便變得很是不好。自那以后,老爺子不許葉家的任何人提起葉憐月,老爺子真正是恨到了極點。
道左滄葉進老爺子休息的大院時,葉靈兒在大堂里親自摘著茶葉心。葉靈兒穿著淺綠色的裙子,成熟中夾雜一絲可愛,臉蛋兒更是甜美至極。
“道左哥哥!”葉靈兒見到道左滄葉,歡快至極的起身,上來就挽住了道左滄葉的胳膊。道左滄葉平常都會寵溺的揪她鼻子,但現在心中沉重,只是問:“我爺爺呢?”
“正在午睡呢。”葉靈兒道:“老爺子近來睡眠很不好,道左哥哥,要是沒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就待會兒再去見他吧?”
“不行,人命關天!”道左滄葉冷聲說完,徑直朝里屋走去。
葉老爺子本名葉經緯,年輕的時候在洪門四大家族中也是極厲害精明的人物。否則也不會在四大家族中,掌控最重要的軍火,實權的線路。只不過到了后來,小女兒出事讓他心灰意冷。葉經緯對兒子和女兒是極為寵愛的。小女兒執意要嫁一個家奴,令他雷霆大怒。
道左滄葉的父親才能平平,那時候葉經緯撒手不管家族事務,但是家族里一切走上了正軌,倒也相安無事。直到道左滄葉開始展現鋒芒,又將家族的事業推到了一個高峰。若無柳門的柳浩然,如今洪門葉大家應該是國內地下的霸主了,可惜,如今道左滄葉也只能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葉經緯睡在庭院后竹椅上,庭院里有兩棵移植過來的香樟樹,十分的茂密,并且散發著陣陣香味兒。午后有陽光,有和煦的風吹拂。葉經緯躺在竹椅上,睡態安祥!
道左滄葉走近,站得畢恭畢敬,出言輕喊:“爺爺!”
一連喊了三聲,葉經緯才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道左滄葉,目光里有了一絲暖意。淡淡道:“你怎么來了?”
“爺爺,我有事需要向您稟報!”
“你現在是我們葉家的主事人,想做就什么爺爺都會支持你,不需要向我稟報。爺爺也相信你能處理好任何事情。”
“是關于姨娘的事情!”道左滄葉深沉的道。
葉經緯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坐了起來,眼帶寒光,道:“不要跟我提這個忤逆女,我不想聽到與她有關的任何事情。”
“姨娘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道左滄葉悲傷的道。
葉經緯的臉色僵住,驚愕,隨后一動不動。好久好久以后,他眼眶中流出兩行燭淚。那么多的恨意是需要多大的愛才能堆積而成。這一刻卻聽到女兒早已經死了,他陡然發覺所有的恨都是那么的空虛,那么的荒唐。
這一刻葉經緯的思緒如海潮,想到了很多很多,全是小女兒憐月。那時候憐月清清冷冷的,跟誰都不愛搭理。她不需要說話,只需要在自己背后輕輕捏捏背捶捶肩,自己就會歡喜無比。她不開心從來都不會說出來,只會氣悶的撇撇嘴也不計較。
記憶中,從憐月小時候上學,到她漸漸出落得美麗非凡,她不喜歡出去玩,不喜歡參加聚會。總是會在自己寫毛筆字時,給自己泡上一杯濃茶,然后磨墨。
記憶終于回到了那一夜決絕的畫面。
那夜大雨如注,乖巧的憐月悄悄收拾了行李,和邱南宮那個家奴逃走。憤怒的自己帶動葉家的詭隊人員前后堵截,最后終于將他們堵在了那條上高速的公路上。雨很大,車燈將雨線照射得繽紛狂亂。
邱南宮跪在雨地里懇求自己給他們一條路走。而乖巧的憐月,她仇恨的看著自己這個父親。她不再清冷,
不再嫻靜。那已經是深秋,天氣有些寒了,她穿得單薄,手下給她撐起雨傘,但她的身上也已經全部淋濕。頭發濕漉漉的貼著臉頰,在那狂風暴雨中,她對自己只有仇恨,沒有一絲別的感情。
這種眼神讓自己如何能承受得了,我是她的父親,最愛她的父親啊!可是她為了她可笑的愛情,什么也不顧,什么也不要了。
還記得她決絕的說:“今天你能抓我回去,你最好能抓我一輩子,關我一輩子。我逃不出去我可以死。”
“啪!”怒極的自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嘴角溢出血絲,卻仍然用那種藐視的眼神。
“好!好!好!”怒到了極點的自己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吼道:“今晚你若跟他走了,我以后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你也再休想踏進我葉家一步,你不再是葉家的子孫。”
她盈盈一拜:“謝謝!”然后毫不猶豫的轉身拉著邱南宮,上車離開。就是那樣的無情,決絕,沒有一絲的留戀。那個轉身只要一旦想起,就會痛徹心扉。就會讓自己對任何東西都心灰意冷。
葉經緯思緒回轉,在那之前,憐月三番四次的哀求著不要嫁給西風帝國卡貝兒家族,但是自己執意。那段時間,她似乎看自己的目光從溫暖到冷,及至寒心,她對自己的恨想必就是從那時候起的吧。
為了與卡貝爾家族搭上線,為了所謂的家族,為了這些虛名,那時候竟然糊涂得想要用憐月去聯姻。
仔細想想,邱南宮何嘗不是由自己養大。那時候邱南宮風度,氣度都是絕佳。處事能力比自己的親兒子都要強,憐月喜歡他又有什么稀奇呢?
若是當時成全他與憐月,不是因為他家奴身份,那么現在,自己一定是兒孫滿堂。憐月也一定還能像那時一樣的清冷,優雅,嫻靜。
種種思緒涌上來,一切都是憐月的好。深入骨髓的悔恨涌動,如今,如今再如何去悔也不成了,憐月竟然都已經死了十八年。葉經緯伏在椅靠上,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嚶嚶哭泣起來。
好半晌后,葉經緯想起什么,厲聲道:“邱南宮呢?他是干什么吃的,憐月是怎么死的?”
“姨娘是生孩子時,難產死的。保住了孩子,沒保住姨娘。”
“一個孩子要什么,為什么不保大人,邱南宮這個畜牲……”
“爺爺,我聽邱南宮說了,當時姨娘因為懷孕淋雨,身體本就已經很不好了。不宜有孕,但是打掉孩子更危險,邱南宮也沒有辦法。還有,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姨娘的孩子邱傾城現在正在被柳門追殺,危在旦夕。”
“怎么回事?”葉經緯悚然一驚。
道左滄葉道:“具體的事情還不清楚,邱南宮很著急的向我求救。如今的柳門聲勢如日中天,邱南宮自然對付不了。現在邱傾城他們被困在蘭陵市的鳳凰山,我怕去遲了會來不及。”
“柳門……”葉經緯并不是糊涂人,知道一旦去救就意味著洪門與柳門正式撕破臉面。柳門如今的聲勢風光,不需要多說。
“你立刻去救你姨娘的孩子,如果我們洪門連自己的子孫都不能保全,那保全洪門又有什么意義。柳門如果要戰,那便戰吧!”說到最后,葉經緯眼中不再是平淡無光,而是釋放出凜冽的戰意來。
“家族中肯定會有人反對,這一切就要爺爺您來擔待,我……”道左滄葉還沒說完,葉經緯道:“你只管救人,一切后事我來處理。”頓了頓,道:“坐自己的直升機過去,務必要把憐月的孩子給我完好帶回來。”
“是,爺爺!”
葉家代表的是整個洪門,道左滄葉出動私人飛機自然要引起軒然大波。葉經緯召集其余三家家長,召開會議。三家反應都很大,自是不同意。葉經緯的霸氣便顯露了出來,反正人已經去救了。到時候柳門打過來,你們害怕可以去投降。我葉家總之絕不允許子孫在外,任由柳門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