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都被這一場火染盡了煙塵。
封易步步走近,心中寸寸結冰。有那么一瞬間,秦律好像看到他走的踉蹌,襯衣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了,襯托的他更加的鬼魅,秦律不放心的跟在封易的身邊。
剛剛得知自己推遠的那個女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剛剛醒悟也許在一起比孤單單去死更加的容易接受。
驟然而至的就是,她的死訊。
他一直能夠感受到封易的隱忍,以及那個說不出口的秘密。
安洛軒看到那具尸體的時候,搖著頭否認道,“還有人么?不是說和朋友敘舊么?為什么只有一具尸體?”
但是明眼人就能夠看出這具尸體屬于顧晚。
她的手腕上還戴著安夫人前兩天送給她的玉鐲,聽說玉是燒不壞的,也在這一刻成為了認證她尸體的線索。
“不是還有一個人么!快去找啊!”也許是她將自己的玉鐲送給了朋友也說不定呢。
“大少,沒有其他人了。”
老七沉痛的說道。
安洛軒一拳頭就打到了他的臉上,“還有的,仔細找。”他的余光瞥見了站在一旁的封易,安洛軒渾身的怒意都被勾了起來。
他像是發瘋了一樣沖向封易,如同雨點一般的拳頭砸在了封易的身上。
封易沒有躲。
“你這個混賬來這里做什么!”
“要不是你,盈盈也不會有今天這個下場!”
“你現在過來是看她笑話么?我告訴你,她不會死的。”
封易沙啞的聲音帶著灰敗,冷漠的眼神中是堅信和猩紅,“你說的對,她不會死的……”
他的眸子暗沉暗沉的,像是黑夜一般,漫無邊際……
那個女人不會就這么輕易的去死,她占據自己十年的光陰,在自己的世界里蹦跶了那么久,怎么會說走就走呢……
沒有人愿意憑借一個玉鐲來斷定一個人的生死,所有人都到了醫院,勒令醫生以最快的速度確定死者的身份。
檢查結果是殘忍的。
那具尸體的基因是顧晚的,還有她肚子里剛剛成型不久的孩子……
一尸兩命。
“怎……怎么會?盈盈,我的孩子……”安夫人哭倒在安邊榮的懷里,接到消息的前一刻她還在和丈夫說,最近小女兒的狀況好了一些,等過些日子就帶她回Y國呢。
“她說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早上顧晚出門時候對她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一定是他們弄錯了,這不是我們的盈盈……是他們弄錯了……”安夫人哽咽的大哭,“錯了,都錯了……”
“是,是他們弄錯了,靜儀,你別難過,都是他們弄錯了……”安邊榮比她理智,但是他現在卻只能用謊言欺騙著妻子。安夫人急促的喘著氣,臉色蒼白。
這是心臟病發了!
“醫生!醫生……”
封易站在長廊中,臉上可笑的淤青,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這么狼狽過,就算是在那失蹤的五年間,他也有手段讓自己活下去。但是在一刻,他似乎永遠的失去了什么。
手臂上的鮮血滴落在了地上,他像是雕塑一般。
他身周的氣場讓人窒息,只感覺到無邊的悲痛和心傷。
也許,這個男人比其他人想象的更加愛顧晚。
安洛軒始終不敢相信顧晚就這么死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扎著兩角辮的小不點兒。
“哥哥,哥哥你明天帶我一起去上學好么?”
“盈盈每天在家里都好無聊,想要和哥哥在一起……”
安洛軒捂著面孔,淚水從指縫間滑落了出來,他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的孤寂。
哥哥才剛把你找回來,怎么又把你弄丟了呢?
回來好不好?
“顧晚呢!顧晚在哪兒!你們怎么不說話啊?我問你們,顧晚在哪兒?”洛安琪匆匆跑來,穿著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繼續忍著疼痛跑到了兩個男人身邊。
她帶著哭腔,滿是不可置信。
“顧晚呢!你們說話啊!”她嘶吼著,精致的妝容上滿布著淚痕,身上的古裝服飾還沒有換下。
“洛小姐……顧小姐發生了意外,請節哀。”
秦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節哀?你們讓我節哀什么?”她指著病床上那焦黑的尸體,“你們告訴這就是顧晚,我怎么可能相信。”
“今天……不是……愚人節。”洛安琪的喉間腫脹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你們……不要騙我。安洛軒,你不是說……要好好保護她的么?封易,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么!”
“你們這群騙子!”洛安琪撕心裂肺的哭吼著,“都是騙子!”
洛安琪抽著氣,死死的咬著牙努力不發出哭聲。
“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她。”
“總裁?總裁!”
砰的一聲響聲,肉體撞擊到地面。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總裁!”
秦律無措的看著封易直接倒在了地上,努力將他扶了起來。
顧晚的死,似乎給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們始終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就算是那份基因檢測報告擺在他們面前,他們還是不愿意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死去。
封易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天了。
坐在病房里的,只有蘇家胤,秦律接受了集團事務,怎么都騰不開身。
蘇家胤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嬉笑。
“如果,一開始你知道她會死,還會把她推遠么?”他猶豫的問出口。記得封易曾經說過,只有她活著,不管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知道她活著就好了。
男人的臉色蒼白帶著病氣,以往的凌厲變得內斂,像是藏起了所有的鋒芒一般。
封易沒有說話,但是看著他隱忍的表情,蘇家胤著急的站起身。
“是不是又難受了?”
封易低沉落寞的聲音響起,“家胤,我可能一輩子都治不好我的病了,因為我控制不住,去想她。”
那失蹤五年留下的后遺癥。
顧晚泡的咖啡,他不是不喜歡,而是不能喝。
顧晚做的菜,他也不是厭惡,而是要克制自己不能去吃。
顧晚這個人,他是……不能愛……
除了這一點,他害怕那五年的噩夢又會重新席卷而來,她留在身邊只會被那些人抓走隨意的傷害。
越是想她,身體那股沖動越是明顯。
越是明顯,就越克制不住的去想她。
像是進入惡性循環,他想其他的喜歡都可以戒掉,唯獨這一件。
暗無天日的實驗計劃,無數的試劑注射,他覺得有可能再也回不到人世間來了,像是一個怪物一般游離于塵世間。
藥物注射引起的成癮癥,會將本性迷失在喜歡的東西里,瘋狂占據貪戀和迷失,甚至毀滅……
也不能因為這份愛,給她帶來任何的危險,更不能讓孩子成為另一個自己……
在十幾年間,他再也不能碰過以前的喜好。
唯獨有一件,就是顧晚。
“阿易……”蘇家胤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只是這個男人永遠都能調整好自己,他拔掉了針頭,直接的就換上了衣服。
“你去哪兒?”
“我去安家確認一件事情。”
“阿易,你不能去!安家現在會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你的。”在他倒下的兩天,安家瘋狂的報復,常年穩步上升的封氏股價居然出現了跌宕。
“安家也不會好過的。”
他的身后還有GR。
封易撥下了號碼,“成叔,調動所有的精英,我有用。”
“封易!”
他現在還病著!居然還想去鬧事!蘇家胤覺得可笑,兩天前那個悲痛欲絕到暈倒的男人是誰!
“封易,你站住!”
只是他怎么叫,都叫不會那個偏執的男人。
安家莊園全都換上了白色裝飾的菊花,原先嬌俏熱鬧的女傭們也不敢在說笑。莊園里顯得格外的肅穆,大廳也設置成了靈堂,兩側懸掛著挽聯。
安夫人現在不得不正事這個現實了,她拖著病體撫摸著小女兒的照片,“你說,大火燒在她身上,該有多疼啊?”
她的心也疼啊。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我給她準備好多的衣服,可是她都來不及穿了。”
“別哭,盈盈也不希望你這么難過的。”
他們千算萬算,還是沒有想過,她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他們。
帶著那未出世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不難過呢。
她還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面臨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面。
黑白照片上的顧晚笑的很甜,那是從她大學的照片里找出來的一張。
那是她最美最愛笑的年紀。
后來的他們,都沒有再見過這么無憂的笑容了。
這樣的落差,讓他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又一下,洛安琪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她覺得演員這個職業可真不好啊,她陪著顧晚的時間變得太少太少了。
如果還像大學時候一樣,天天在一起多好啊,像是這樣的朋友敘舊,她就會陪在顧晚的身邊,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了。
“家主,封少,陸少爺來了。”
陸嘉和一聽到消息,就坐著趕過來了,如果不是安洛軒沙啞沉重的語氣,他真的覺得這是在開玩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近安家莊園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站在這里祭奠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他想啊,如果在大學的時候,就能奮力的將這個女人追到手就好了。他至少,不會把她逼到現在這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