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星河城外。
馬晉站在數(shù)里外的山坡之上,看著滿目狼藉,只剩下殘垣斷壁的星河城,和無處不在的殘骸尸體,此時正值酷暑,在烈日的暴曬之下,數(shù)里之外都能聞到一股腥臭氣味,令馬晉隱隱作嘔。
馬晉用力扇了扇眼前的空氣,絲毫沒有起作用,反而讓氣味更加濃烈起來,讓他登時覺得一陣氣悶。
而跟在身后的王承恩見馬晉神色難受,忙上前勸道:
“陛下,這里環(huán)境太惡劣了,咱們還是去星海港看看吧。”
馬晉點了點頭,星河港就在星河城東門外十幾里處,只是一路上的景象比之星河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到處都是玄霆人丟棄的東西,金銀細軟,古玩字畫,糧草甲胄,亂七八糟什么東西都有,顯然是玄霆人倉惶逃竄時丟下的。
不過讓馬晉松了一口氣的是,一路上到?jīng)]有發(fā)現(xiàn)什么尸體,顯然獸潮沒有波及到這里。
不過一刻鐘得功夫兒,馬晉一行人就到了海邊,星辰海說是海,其實不過就是一個內(nèi)陸湖,只是這個湖太大了,南北橫跨上萬里之遙,東西更是不知邊際,所以稱之為“星辰海”。
此時,馬晉就站在棧橋之上,看著波瀾壯闊的海面,心中亦是一片激蕩,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異世界的大海,雖然只是一處內(nèi)海,但也比他前世的大海渾雄浩大,充斥著一種遠古莽荒之氣。
“承恩,你可知朕為何來此?”馬晉突然問道。
王承恩一怔,躬身回道:“陛下英明睿智,深謀遠慮,老奴頭腦愚鈍,著實不知。”
馬晉呵呵一笑:
“你可知宋國為何會富甲五域?”
王承恩雖然不知道馬晉話中有什么深意,但伴君如伴虎,若是一味的推脫不知,恐怕會龍顏不悅,也是,陛下問你這個你不知道,問你那個你還是不知道,就是一個廢物,要你何用?
是以趕忙上前回道:
“陛下,老奴聽說宋國人長于商賈之道,國人皆以從商為榮,善口舌之力。”
“古時就曾有言,商者,觀兇饑,審國變,察其四時而監(jiān)其鄉(xiāng)之貨,以知其市之賈,服牛輅馬,以周四方,料多少,求貴賤。”
馬晉頷首,看了王承恩一眼,沒想到這老小子胸中還有點筆墨,便笑著道: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朕以為只是小道,各國商賈莫不如是,而宋國能如此富庶,其實靠的就是這一片大洋。”
“以東域之物轉(zhuǎn)中域,獲其利,又以中域之物轉(zhuǎn)東域,亦獲其利,一來一往,價值何止百倍。”
“這也是宋國市舶貿(mào)易大行其道的原因。”
“陛下的意思是……”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其實已經(jīng)明白了馬晉的意思,是要想要大開方便之門,鼓勵市舶貿(mào)易,只是他心中還一絲疑慮,若是鼓勵商賈之事,豈不是和宋國一樣了,當然這話他是萬萬不敢宣之于口的。
馬晉忽然嘆了一聲:
“雖然朕也曾下旨鼓勵經(jīng)商,但力度還是有些不夠啊。”
“而且,商賈之道雖然能繁榮天下,互通有無,但有利有弊,也會讓天下物欲橫流,奢風(fēng)大起,導(dǎo)致朝廷綱紀大壞,亂花漸欲迷人眼哪!”
“所以商貿(mào)既要大行,但也不能脫了韁繩,有張有弛方為長久之計。”
王承恩被馬晉一席話佩服的五體投地,看來陛下并沒有被利益迷了眼,十分清楚利弊所在。
“陛下圣光燭照,深明遠慮,著實讓老奴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馬晉呵呵一笑,擺了擺手:
“行了,不要在給朕灌迷糊湯了。”
說著,神情變得肅穆起來,指著星辰海道:
“整個東域星辰海海岸,宋國獨占其八,但大部皆是窮兇極惡之處,非良港之選,只有零州星河城、蒙州美人城、棠州漁香城和離州霸海城四處可行市舶之事,而宋國亦是靠著這四個港灣富甲天下!”
“朕的意思,是從李牧麾下抽調(diào)一隊精銳人馬充為關(guān)丁,鎮(zhèn)守市舶司。”這些兵馬都是馬晉召喚而來,對他忠誠五次,自然是他最信任的人,如此一來便可杜絕貪污腐敗,同流合污之事。
至于市舶司的官員,自然還是要用精于商略之人,至于這些人會不會腐化墮落,馬晉就不在意了,大不了殺了便是,反正有無數(shù)眼睛盯著,翻不起什么大浪來。
不但是這四個市舶司,馬晉打算將全天下的市舶司、榷場和稅關(guān)商卡都換成他的人,如此一來,財源豈不是滾滾而來。
當然了,現(xiàn)在也就是想想,他召喚兵馬現(xiàn)在連征戰(zhàn)都有些捉襟見肘,不可能放到地方上蒙塵,不過在天下大定之后,到可以考慮一二。
只是讓馬晉唯一不確定的事,此事必會遇到極大的阻力,從既得利益者嘴中刨食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周國的疆域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到了駭人的地步,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且馬晉雖然大刀闊斧的對朝廷進行了改革,但也只是針對上層,地方上依舊是一壇死水,波瀾不驚,不過一本魚鱗寶冊就阻礙重重,至今已有兩年之久仍未完成,雖然時有殺雞儆猴之舉,但也是一時之管。
世事如棋,如果一方呆板僵硬,死水一片,整個棋局自然就會敗壞,一個合格的執(zhí)子之人,不僅要將目光放到對手身上,還時不時觀察自己,查缺補漏,修長補短,才能渾源如一,勢如破竹。
一個想要有作為的君主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徒有宏圖大志,卻對國家的現(xiàn)狀無能為力,只能眼看著自己的國家一步步走向枯朽、滅亡。
君主但凡想要有所成就,唯一的方法,就是打破現(xiàn)有的階層,讓新的血液補充進來,讓國家換發(fā)生機,才能砥礪前行。
作為一個穿越者,馬晉是幸運的,他有系統(tǒng)的幫助,從一開始就站在了最高處,將整個國家的權(quán)利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可就是這樣,有時候還有些縮手縮腳,阻礙重重,時不時還要妥協(xié)一下。
一個人的力量固然大到可以挑動天下大勢,但也不是可以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他不可能鬧的天下皆反的地步,雖然有那么一句話“打破一切束縛,重頭再來”,可這一句會讓多少的百姓家破人亡?
小不忍則亂大謀,馬晉現(xiàn)在采取的方法就是以點破面,集中力量先將一件事情辦好,徐徐漸進,鈍刀子割肉,將固有的階層一點點的剔除干凈,反正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兒。
“承恩,你即刻傳旨,命李善長在臨安也辦一場考舉,選一些精干之士充實宋地諸州郡。”馬晉心動一動,便吩咐道,現(xiàn)在宋國官場上都是些頑固老油條,正事不干,偷奸耍滑到是一絕,正好乘著宋地動蕩之際,多填些新鮮血液,為以后的吏治改革做些準備,畢竟天高皇帝遠的,也讓李善長有機會拉攏些“親信”才是。
………………
“陛下……陛下……”
就在馬晉吩咐王承恩的時候,一聲高呼從馬晉身后響起,馬晉忙向身后望去,就見李牧跌跌撞撞的向他奔了過來。
馬晉心中一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讓李牧謊成了這般模樣。
“陛下,大喜啊……大喜……”李牧此時已經(jīng)奔到馬晉面前,一臉激動的大叫著。
“皇后娘娘給陛下誕下了一名皇子!”不待馬晉詢問,李牧便迫不及待的說道。
“真的……”
馬晉登時怔在當場,心中的感覺一時間無以言說,他竟然也有兒子了,而侍衛(wèi)在一旁的王承恩等人也是喜笑顏開,紛紛跪在地上,大呼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晉雖然雄才大略,豐功偉業(yè)更是不知建了多少,但膝下沒有子嗣總是一大憾事,就連下面的臣子也是惶惶難安,就怕到頭來不知道這一片大好江山傳到誰手里,這難道不是十分危險的事情嗎。
一名繼承人,哪怕這個繼承人只是名義上的,對于一個帝國而言,都至關(guān)重要,在天下人眼中,皇帝子嗣甚至是可以和國家存亡掛鉤的,皇嗣就是國家的未來,若不然也不會有“國本”一說。
皇帝有嗣,皇位自然可保傳承不絕,則天下人心安定,若皇帝無嗣,不但宗廟、社稷不安,更是心懷不軌之人手中把柄,借以起事,惹得天下動蕩,江山飄搖。
而且馬晉已經(jīng)登基數(shù)載,尚無一名皇子在世,知道的是皇帝勤于政務(wù),不貪戀美色,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帝有難言之疾。
“哈哈哈……好……好……”
許久,馬晉才回過神來,頓時一股腦的喜悅涌上心頭,讓馬晉不由高興的大笑起來,就想一個孩子一樣。
“皇后為朕誕下皇兒,乃普天同慶之大喜事。”
“傳旨,免除天下賦稅一年!”其實馬晉是想大赦天下來,只是一想到天下大赦保不齊會放出多少惡徒來,所以便用免稅一年來代替,畢竟他現(xiàn)在可是大土豪,有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