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招損,謙受益,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萬物抱陰而負陽.....自古以來,平衡之道便備受推崇,不管是道家的陰陽平衡,還是儒家的中庸之道,都講究一個詞——平衡。
而宋國世家勛貴們不敢過分逼迫天子的原因其實也是因為平衡,說白了就是相互制約,世族制約著皇帝,皇帝制約著九曜府,而九曜府則牽制著世族,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
要知道世族是最講究利益的一個群體,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他們絕對不會干什么有損自身的事情,除非有人把他們逼到了絕境,顯然這九曜府還沒有將他們逼到那個地步。
想到這里馬晉不由心中一動,看著徐長安問道:
“周兄,這九曜蕩魔天君是何時封的神位,你可知曉?”
徐長安聞言一怔,有些不明白馬晉怎么好端端的把話題轉到這上面去了,但還是回答道:
“你若是問旁人,恐怕還真不一定知曉,我也是從一本古籍上偶然得知,這九曜天君是圣佑元年被冊封為神邸的,當初惠帝突然駕崩,年僅二歲的文帝倉促登基,因年幼無法理政。”
“暫由奉圣皇太后羋華氏垂簾聽政,并改年號為圣佑,同時朝廷里還有三位輔政大臣協理國務”
“他們是大司徒、尚書左仆射、平章事——雍迢。”
“大司空、尚書右仆射、平章事——魏王羋戰。”
“大司馬、權知樞密院事、御前諸軍都指揮使——邢國侯秦駟。”
“哦,這秦駟竟是當時的三位輔政之一?”馬晉驚訝的道,這點還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錯,據古籍上記載,秦駟是京西西路的黎庶之民,因勇猛過人,又熟知兵法,被出宮玩樂的昭皇帝看中任為御龍直檢校都虞侯,后因功升至御龍直指揮使,等惠皇帝即位的時候,秦駟已經是河東北路經略副使兼置制使。”
“而且惠帝也是對其十分的看中,登基后便將其召回臨安,命為天武軍都指揮使,授太尉!”
“可惜啊,當時秦駟要是在朝的話,惠皇帝可能就不會死了,而宋國備不住就是另一副光景了。”說道最后徐長安長嘆一聲道。
“這秦駟為何沒有在京?”馬晉追問道。
“古籍上記載說是遼人大舉寇關,數天之內河東北路便有一半國土淪陷,以至朝廷震蕩萬民惶恐,惠皇帝便命秦駟率京畿大軍往援河東,以阻遼軍。”徐長安道,緊接著又說道:
“說起來,這秦駟一介庶人,能得兩代天子的恩寵,扶搖直上,位列三公,更是做到樞密使的位置上,在宋國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爾。”
“既然這秦駟已經位極人臣,如何會去做個神邸,在小弟看來這神邸可遠沒有三公來的風光,不但受制于人,還平白被人驅使。”馬晉開口道,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這神邸之位雖然好處多多,但也有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身不由己,你的一切都被宋國天子掌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打落神壇,魂飛湮滅。
三公之位就不同了,不要說眾臣就是天子都不敢隨便動你,而且秦駟不但執掌著樞密院,還控制著御前諸軍,可謂統兵權、調兵權集于一身,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位極人臣。
如此大的權利恐怕稍稍沉淀一番,便會誕生一個強大的世家,要是再瘋狂一些,恐怕就要上演敢叫日月換新天了。
“這個古籍到是沒有記載,不過在我看來恐怕也跟當時的局勢有關,惠帝突然駕崩,年僅2歲的文帝即位,又因惠帝變法一事,鬧得群情激奮,天下動蕩,在主幼臣強的情況下,朝局晦暗不明,情勢險惡,幸的華太后勉力周旋,才將局勢穩定下來。”
“也就是在這一年,皇太后不顧眾臣反對,執意敕封秦駟為九曜蕩魔天尊,得享宋國氣運,做到了真正的與國同休。”說道這里,徐長安忽的眼睛一亮繼續說道:
“在我看來華太后如此作為,恐怕就是為了挾制已經有些尾大不掉的世族,這些世族既然敢刺殺皇帝一次,就絕不會介意再刺殺第二次,這就像一個利劍懸在高空一般,恐怕那個掌權者也會如芒刺在背!”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皇帝冊封一位神邸來制約世族的話,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這些世家雖然有朝廷法網護佑不必害怕神邸,但法網庇佑的只是有官銜的人,如果某個世家都是白身的話,對神邸來說跟普通百姓有什么區別,還不是想殺就殺?”
“而冊封官職和神邸的權利可都在皇帝手里握著呢,如此一來世家自然沒有膽子再去行忤逆之舉了。
馬晉頓時對徐長安有些刮目相看起來,沒想到他還真有些真材實料,不由開口問道:
“這位華太后為什么非要冊封神邸,就不怕所托非人?世家雖惡但也不是無法可治,只是需要時間徐徐圖之,但神邸可不一樣了,一位活了無數歲月的神邸恐怕比世家還可怕,畢竟你能保證他一時的忠心,還能保證他一世的忠心不成?”
徐長安聞言搖了搖頭道:“也許這位太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逼著她不得不這么做吧,不過有了秦駟這位神邸鎮壓,這宋國確實太平的多了,自惠皇帝以后至當今已歷九帝,再也沒有出現過皇帝死于非命的情況,這也算是利大于弊吧。”
馬晉聞言緩緩點了點頭,一時間氣氛變得安靜起來……
…………
宋國,臨安皇城之內一處威嚴浩大的府邸之中。
一處高聳的閣樓之上,一名看上去不過四旬臉帶威嚴,身材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宋國大名鼎鼎的秦駟,此時他正站在云臺之上遠眺,在聽到皇城內時不時傳來的靡靡之音后,不由眉頭一皺,臉色也拉了下來,幽幽的嘆了口氣道:
“風氣如此,吾為之奈何,難不成宋國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而侍立在一旁的一名清秀青年男子,聞言有些費解的道:
“大人,北邊的遼國被大周一擊而潰,幾乎滅國,困擾我大宋數百年的邊患一朝而定,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您又何處此言呢?”
秦駟不由嘆了一口氣道:“四兒,你覺得是一頭熊危險,還是一頭老虎危險?”
年輕男子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熊了。”
秦駟搖了搖頭:
“不,一只熊如果讓他吃飽了,他自己就會乖乖的返回自己的領地,不會在捕殺獵物。而老虎則不同,他在吃飽后還會不斷的獵殺獵物。”
“這就好比大遼和大周,遼國呢,就是那頭熊,他們只不過是把我宋國當成狩獵場,吃飽了自然就會走,而大周不一樣,他吃飽了還會占著地方不放,是想要吞并我們宋國。”
大四兒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大人教誨的是,怪不的大人您曾上書陛下出兵北地,原來就會為了牽制大周,不讓他們滅亡遼國。”
秦駟嘆了一聲:“我終歸與他們不是一路人,雖然羋氏對我有再造之恩,這些年來歷代帝王也都對我信任有加,我也鞠躬盡瘁以報。”
“但這些年下來,宋國已經變得越來越腐朽了,雖然本尊勉力支撐,也有些漸漸不支,世家的實力膨脹的太厲害了,為了消滅我等連朝廷法網都敢敗壞,以至于讓整個宋國都變成了一個爛攤子,局勢之惡,讓我也是力不從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