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銘詢聲望去,就見正中一桌上正有一老者撫著胡須,朝他頷首微笑,竟是負責此次考舉的主事之一,禮部尚書陳煥義,不由臉顯喜色,忙躬身行了一禮,謙虛的道:
“大宗伯您太過抬舉了,我家醒兒年少無知,擔不得如此夸贊,還需好好調教歷練……”蘇亦銘雖然嘴里貶低著自家侄兒,但眼中的驕傲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對…對……蘇老大人說得對,大宗伯您確實太抬舉他們蘇家了,雖然太湖蘇家代有英才,但以下官看來這蘇二郎卻還差的遠,有些名聲算的了什么?我們在座的那個家里沒有幾個子侄聲名在外,廣穿鄉里?那個也不比這蘇二郎差…”說道這里看了蘇亦銘一眼,又出聲嘲笑道:
“蘇老大人您老都年過半百了,快入棺材的人了,還為后背兒孫出來站臺,也不嫌害臊……”
蘇亦銘登時氣的臉紅脖子粗,轉頭向說話的人望去,竟是他的死對頭刑部右侍郎周子琪,頓時眼冒火光,吹著胡子怒聲道:
“老夫愿意,你能怎么著?別再這里脫褲子放屁,有本事把你的子侄也拉出來溜溜,依老夫看啊,你就是犯了紅眼病,自己家的子侄沒能耐,就在這里詆毀別人家的俊兒……”
“……你……哼!”周子琪聞言大怒,指著蘇亦銘怒喝一聲,而蘇亦銘則是不屑的將頭轉向一邊,周子琪見狀神色一轉,笑呵呵的道:
“誰說我家沒有出色兒郎,健兒,你過來——”說著向身后一招手,后頭看熱鬧的人群中,很快走出一個青年男子,長得是儀表堂堂,氣質溫文爾雅,一副高雅文士的派頭。他恭敬的向在做的大人們行了一禮,這才來到周子琪身邊。
“你家蘇二郎,也就是在鄉下土地方有些名聲,未聞其有什么才干,這年頭表里不一,賣羊頭掛狗肉的樣子貨可不在少數。”周子琪有些譏諷的看著蘇亦銘說道,話音一轉又說道:
“而我家健兒不同,去年青州大雪災的時候,他便隨著戶部的王錚大人前往青州賑災,出力頗多,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就連當朝狄閣老都夸獎過我家健兒說其處事干練,頗有才干。
才、名我家健兒都不缺,可不想某些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哈哈哈……不就是去青州走了一趟混資歷嗎,哪有你說的那么高尚?再說了狄閣老會夸你的兒子?狄閣老是何等的人物,是什么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你別在這里吹牛了。
再說了,青州民亂的時候你家的麒麟兒在哪里?怕不是躲在被子里喊娘吧?啊?哈哈哈……”這時一個看不慣周子琪作態的官員忽然出聲嘲笑道。
堂內頓時發出一片大笑,讓周子琪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其身后的青年也是面色漲紅,張了張嘴,不知想說些什么。
“砰!”
“夠了!”這時坐在中間桌子上的一名老者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喝道。眾人有些不滿的望去,一看竟是內閣參政,文淵閣大學士寇準,在場的諸人臉色一凝,連忙閉上了嘴巴,畢竟寇準的脾氣臭可是出了名的,他們可不想挨掛落。
“哼,豈有此理,你們一個個身為朝廷大員,不思以身作則,維護禮儀綱常,反而互相攻訐,以奚落同僚取樂,敗壞朝廷臉面,大失體統,你們讓天下人怎么看你們,怎么看朝廷,難不成要讓人說朝廷的大臣們是一些酒囊飯袋,只知道耍嘴皮子?”寇準環視在座的諸臣,冷冷的說道,眼神凌厲在廳內一掃,讓在坐的官員們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寇老,您消消氣,諸位大人也只是愛子心切,關心則亂,才說了不該說的話……”蕭平河見場面冷了下來,連忙起身打圓場,對寇準說道。
“是啊……,閣老您消消氣,我等也是一時沖昏了頭腦,還望閣老恕罪!”蘇亦銘、周子琪等人見狀也連忙起身上前,躬身請罪道。
“閣老啊,今天是蕭伯爺的壽辰,大喜的日子,本是件高興的事情,再說了這也不是朝堂之上,哪來的那么多綱常?”陳煥義也在一旁輕聲勸道。
“我是……哎!算了…算了…今日是蕭伯爺大喜的日子,本閣就不多說什么了,只告誡爾等一句,身為朝廷大員要謹言慎行,不可太多放肆……”
“我等,謹遵閣老教誨……”蘇亦銘等在場的諸官,見寇準沒有在發難,不由長松了一口氣,連忙起身恭敬的道。
就在正廳內吵的好不熱鬧的時候,許漢林和畢子言也擠在廳外的人群里等候得進正廳的機會,許漢林看著眼前擠得水泄不通的層層人墻,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漢林,咱們在堅持堅持,相信很快就可以輪到我們了”畢子言被擠得額頭大汗直冒,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許漢林聞言,看了看周圍的人山人海,又看了看被擠得齜牙咧嘴的畢子言苦笑一聲道:
“子言,你……真的這么認為嗎?”
不能在這里再呆下去了,他覺得都快被擠得窒息了,想著便一把拽過畢子言,硬拉著他向人群外走去。
“哎……哎……漢林你拉我干什么,咱們可好不容易才擠進去,你……”
許漢林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別費力氣了,你沒看到站在前面的都是些有背景的,怎么可能輪的到我們,沒有人介紹,咱們連那道門都進不去,何苦呢?走,回去喝酒去!”
畢子言有些不甘心的回頭望了望,就見正堂外面是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的,除了人還是人,一個個抬腳昂首死命向前擠著,恨不得飛進去,要輪到他們還真不知到猴年馬月了。
回到偏廳,許漢林越想越氣,直接對畢子言道:“你不是說你是阜陽伯的親戚嗎,而且很賞識你,把你當子侄一樣看待,怎么還落到這等田地,你騙這我玩呢?”
許漢林真是悔不當處,也不知腦袋那根筋錯了,竟然聽了畢子言的鬼話,他若是真的被阜陽伯看中,怎么會把他給安排在犄角旮旯里……。
先前有多么大的期待,他現在就有多么大的憤怒和失落。
畢子言有些哀怨的看了許漢林一眼,見他仍冷著一張臉,忙道:“蕭伯爺是真挺賞識我的,而且我確實和蕭伯爺是親戚,只是有點遠,前段時間我還在伯府中住過一些時日,要不咱們怎么能進的了這阜陽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