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晉尋聲看去,就見在畫舫邊上,有一條小船停在那里,其中一個仆役打扮的男子正仰頭沖著畫舫叫喚,語氣十分的傲慢。
這時就聽道先前迎客的那小姑娘的聲音傳來:“我家姑娘今天不見客!”
“不見客?”就聽那人冷笑道:“告訴你們家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請她過去,那是給她面子,要不然……哼!”
“我家姑娘說不見客,那就是不見。”就聽那小姑娘怒回道:“什么敬酒罰酒,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小舟上的人聞言冷笑一聲:“行,你給我告訴她,可別要后悔。”說完便調轉小舟,迅速離開。
俞士枕扭頭一看馬晉,皺眉說道:“有麻煩來了。”
“能有什么麻煩?”馬晉平淡的回道:“既然不想見客,那不見就是了,我倒想看看,有誰還敢強迫不成?”
“為什么不敢?這秦淮河上,什么人沒有?”俞士枕反問道:“文人墨客,王公貴族,宗門修士,江湖豪客,哪一個不是有些來頭。”
“那也不能立于我大周國法之上!”馬晉的聲音仍舊平靜的可怕,但那不容置疑的語氣,讓俞士枕不禁回頭深深的看了馬晉一眼。
這時馬晉瞟了俞士枕一眼道:“那你又跟輕音姑娘是什么關系?她又為何會淪落于此?”
俞士枕神情一變,扭頭看向馬晉,嘆了口氣道:“唉,我跟輕音姑娘到是沒有什么關系,只是當年跟金玉樓的東主秦興有些交情,當年我能夠進京也多虧了他的幫助,只是等我授官回到揚州的時候,秦家早已是廢墟一片,也只是找到了輕音姑娘,可恨我官小位卑,不能將這等宵小之徒繩之於法,空有萬般法力也不能使用,否則……”
馬晉自然知道是他是什么意思,因為大周國運的護佑,法術神通什么的對王公貴族和官宦之家根本沒有什么作用,也就是說俞士枕根本沒有辦法,將傅長安如何。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響起,輕音已經從船艙內走了出來,手里托著幾樣糕點,笑道:“俞先生,馬公子,這是我親手做的幾樣糕點,你們嘗嘗味道如何。”
“輕音姑娘倒是有一手好廚藝啊。”馬晉回道桌前,看著桌上的幾樣糕點,精致美觀,色澤也十分的誘人,不由贊道。
輕音笑了笑,神色一暗,有些幽幽道:“當年有人就很喜歡吃我做的糕點,所以就花了些心思去學,可等我學成的時候,他卻......”說著嘆了口氣,便住口不言。
馬晉知道她說的應該就是那個陳玉樓。
這時忽然下面傳來一陣驚呼聲,就聽到小姑娘大喊道:“你們想干什么?”。
便聽到樓梯之上傳來登登的上樓聲,顯然是有人正往樓上走來。
俞士枕皺起眉頭,輕音也有些花容變色,但馬晉卻好似沒事人一般,夾了塊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品味之下,不由贊嘆道:“輕音姑娘,好手藝!”
話聲剛落,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道陰冷蠻橫的聲音:“你不是說不見客嗎?那他們又是誰?
既然都當了婊子,還立什么狗屁牌坊,給臉不要臉,還要大爺來請你?”
俞士枕聞言大怒,霍然起身,冷聲道:“哪來的狗東西,在這里亂吠?”
“嗯?”那人聽見有人罵他,大怒道:“哪來玩意,敢跟爺爺這么說話!”
馬晉轉頭看去,就見三個男子沖了進來,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雙目圓睜,一臉憤怒的看著馬晉這邊。
楊再興高順二人見狀,從旁邊走了過來,直接擋住了三人的去路,那為首的那個壯漢,見有人擋住他的去路,就要破口大罵,但看到楊再興他們手上兵器,不由腦袋一縮。
扭頭便看向輕音,冷聲道:“我家主人讓你過去一趟,你沒聽明白嗎?又想挨收拾了是不是?”
“我看你們誰敢動她一根毫毛?”俞士枕大怒道。
壯漢聞言哈哈笑道:“動她一根毫毛?哈哈,笑死我了,你去問問整條秦淮河上的男人有誰沒碰過她,莫說是一根毫毛,就她身上有幾根毛,我們兄弟都數的一清二楚,要不要我告訴你啊?”
他說的話粗魯至極,身后兩人也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氣焰十分的囂張。
就是馬晉看的也是怒火中燒,恨不得將他們碎尸萬段。
“你還在等什么?”壯漢向輕音吼道:“主人正在陪著客人在那邊等著,你可莫影響了他們的興致,否則你是知道后果的。”
輕音臉色蒼白,聽到他們的威脅不由凄然一笑,向俞士枕強笑道:“俞先生,你們先在這里飲酒,輕音就先去一趟,會盡快趕回來的。”
“我看就不用等了。”只聽壯漢嘿嘿一笑,色瞇瞇的盯著輕音道:“你今晚要伺候的人太多,只怕一時半刻回不來了。”
輕音眼眸之中滿是恐懼之色,卻還是緩步走了過去,只是她還沒邁出步,馬晉就擋在她身前笑道:
“輕音姑娘,咱們正在討論這糕點怎么做才好吃,怎么能現在就離開呢?”
壯漢皺起眉頭,打量馬晉一番,才冷笑道:“你是哪來的小白…”
只是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旁的高順就竄了過來,一腳踹在他的小腹上,還沒等他有什么反應,就感覺小腹一陣劇痛,整個身體就橫飛了出去,“啪”的一聲重重的率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二名男子見狀也是吃了一驚,剛想有所動作,就覺得眼前一花,隨后身體便飛出了樓外,重重落在甲板上,掙扎兩下,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沒了生息。
那滿臉橫肉的壯漢見狀,心中發寒,掙扎著起身就要逃走。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想要找輕音姑娘,就讓他自己過來。”馬晉沒有阻止他逃走,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在這里等他。”
那壯漢早已經嚇得魂都沒了,慌忙轉身就要走。
“站住!”馬晉眉頭一皺忽然喝道。
“你…你想…干…”那壯漢一臉恐懼的看著馬晉磕磕巴巴的道。
“我讓你走著下去了嗎?你既然是條狗,怎么能學人走路,給我爬著下去!”
壯漢一呆,這可是二樓,怎么爬下去?
馬晉皺眉道:“難不成還要本公子幫你?”
那壯漢見馬晉眼中寒意籠罩,心生恐懼之下,連忙跪在地上,艱難的爬了下去。
等那人消失不見,馬晉才淡淡的對高順吩咐道:“將下面收拾收拾,讓人看著惡心!”
高順聞言拱手行了一禮便向樓下而去。
此時俞士枕也被馬晉的雷霆手段給弄呆了,回過神來便死死的盯著馬晉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江寧府殺人?”
馬晉看了俞士枕一眼,輕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這時輕音也苦笑道:“馬公子,其實......其實你沒必要因為我而招惹他們,這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輕音姑娘你可別多心,我不算是為你,是為我自己。”馬晉笑道:“這幾人實在是看著太惡心了,影響人的胃口。”見輕音眼眸之中依舊有掩飾不住的驚懼,便安慰道:“輕音姑娘你在一旁看著就可以了,一切有我在,不會牽連到你的!”
輕音搖頭道:“公子多慮了,我一條賤命算不得什么,要不是…,我只是擔心給公子添麻煩。”
馬晉聞言坐了下去,道:“我到了你的船上,聽了琴,喝了酒,怎么也要給些些報酬,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既然被我碰上了,總會有一個結果的”心中卻暗想,他到是想看看這秦淮河上是有多么的黑暗,又有多少的人想要找死,他還真不介意成全他們。
俞士枕這時也坐了下來,馬晉問道:“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嘛?”
“他們我自然不認識,但是他們背后是誰,我卻很清楚。”俞士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后說道。
“哦,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子弟如此的囂張?”
俞士枕搖頭道:“不是朝廷的人,這幾人都是揚州鹽幫的人。”
“鹽幫?”馬晉皺起眉頭,鹽幫他自然是知道的。
這鹽幫的起源說起來還和朝廷的鹽鐵轉營制度有關,要知道產鹽的地方就這么幾個,鹽自然要運往全國各地進行銷售,但官府和鹽商們自然不會養那么多的人去負責運輸,所以這鹽幫就應運而生。
其主要就是幫助官府或鹽商將鹽運往售賣之地,以此賺取利潤,當然了天下也不可能就只有一個這樣的組織,所以人們就把販運正規官鹽的團體,都統稱之為“鹽幫”按地域劃分就有揚州鹽幫、青州鹽幫等等。
踏踏踏
這時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這次的腳步聲走的很緩慢,每一步都沉穩有力。
不一會兒的功夫,樓梯口就走出來一人,身形有些偏瘦,可步伐十分穩重,一看就知道是習武之人。
這人看上去有四十多的年紀,穿著一身黑色錦袍,站在樓梯口,隨后先前來的那個壯漢,也一瘸一拐的跟了上來掃了一眼樓內,便指著高順叫道:“幫主,就是這小子動手打人......!”
“啪!”
壯漢話聲未落,臉上便以重重的挨了一巴掌,瞬間,壯漢的半張臉便腫了起來。
“幫主....你..!”壯漢有些愕然,怎么也不相信幫主會打他。
“住口!”中年人厲聲呵斥道:“你們的所做所為,難道我還能不清楚?定然是在這里無禮放肆,才會被人出手教訓,如果不是你們胡作非為,別人豈會動手?”
壯漢見中年人大怒,立馬嚇得低下頭,不敢說話。
中年人這才大步向前,拱手笑道:“這位公子,我的這些不成器的手下打擾了你們的雅興,我在這里向兩位賠罪賠罪。”說著便一抬起手,一只錢袋子已經丟到了馬晉身邊,“這是一點小銀子,秦淮河上的姑娘不計其數,這點銀子,想必足夠公子你們二人今夜的花銷了。”
馬晉瞧了那錢袋子一眼,皺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正是揚州鹽幫的幫主龍興海,就聽他笑道:“龍某今天有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今次前來,正趕上了今夜的花魁評選,我這朋友喜歡琴藝,聽說輕音姑娘的琴藝乃是秦淮一絕,所以想請輕音姑娘過去彈上一曲,還請這位公子給龍某一個面子,不知可否?”
馬晉端著酒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當龍興海不存在一般,看也沒看龍興海一眼。
“輕音姑娘,能不能給龍某一個面子?”見馬晉根本不搭理他,又看向低頭不語的輕音道,“若能前往,龍某必有重謝。”
輕音終是抬起頭,看了馬晉一眼,苦笑道:“公子,輕音失禮了,今夜就不能侍奉你們二位.......!”
龍興海嘴角微微泛起一絲弧線。
“輕音姑娘,你先去收拾一番,打扮的漂亮一些。”龍興海倒似乎已經篤定輕音會跟他走,囑咐道:“我那位朋友是個極為風雅之人,不要怠慢了,我讓人在下面等你。”說完,便轉身就要離去。
只走剛出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淡淡的聲音:“我說讓輕音姑娘走了嗎?”
龍興海腳下一頓,停了下來,一轉身,瞧向馬晉,微皺眉頭,但語氣還算溫和:“這位公子說得是。”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不過輕音姑娘的態度你也瞧見了,她似乎愿意跟我離開。”
“你似乎沒有聽清楚我的話?”馬晉隨手捻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悠然自得的道。
龍興海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這位公子是在說笑?”
“你看我的樣子,是在和你說笑?”馬晉忽然地扭頭看向龍興海,說著便不再搭理龍興海,而是轉頭看向輕音,笑道:“輕音姑娘,我們接著聊。”
輕音秀眉微蹙,站在那里,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龍興海忽地大笑起來,眼光銳利,直視馬晉問道:“如果我非要帶她走呢?”
馬晉也笑道:“你可以試試。”
“你是在威脅我?”龍興海冷笑道:“你覺得龍某會怕別人威脅?年輕人老夫告誡你一句,有時候太過氣盛,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氣盛那還是年輕人嗎?”馬晉看了龍興海一眼,不咸不淡的說道:“你說你有客人,這與我又有何干?你說讓我給你面子,你覺得你有那么大的面子?我若是不給,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