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將手機遞給蘇木，又體貼地按下按鈕將病床調高，在蘇木腰上墊好枕頭，看著蘇木找出葉帆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似乎很快接通，他聽到蘇木輕聲說：“喂，是我。”
季凌湊近了些，側耳傾聽話筒那邊的聲音，被蘇木笑著聳肩頂了他一下。
他抬手揉揉她的發頂，卻沒有退開，在蘇木看不見的角度，臉色越發沉重。
電話那頭的聲音他聽得很清楚，那是一道機械冰冷的女聲，不斷在重復著：“您好，您所撥打的是空號，請確認后再重新撥打……”
這邊，蘇木還在聊著。
“沒事，就是出了點小意外……嗯，一切都好，就是要住院幾天……你這咳嗽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別總光顧著忙工作，有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行吧，有時間下次再約，拜！”
見她掛了電話，季凌及時掩飾情緒，接過手機放在床頭柜，不發一言。
“有吃醋了？”蘇木打趣他。
季凌垂眸，眼底落了陰影，“對不起。”
蘇木皺了皺眉，她看出來了，他在自責，甚至，眼底有憤怒，深處燃著那種急于做點什么而一發不可收拾的氣焰，在極力地克制隱忍著。
這可不像是在吃醋。
“為什么要道歉？”蘇木有些擔心地問道。
季凌揉揉她皺起的眉頭，低聲道：“我應該開車送你回去的。”
原來是這個啊！
蘇木松了口氣，安撫他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該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我保證，下次我一定會注意再也不這樣了，你也別自責了好不好？”
說著，她舉起一手做發誓狀，還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季凌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說道：“記住你的保證。”下次要是下意識地忍不住，請一定要多想想我。
“嗯，一定。”
季凌笑了笑，將她的手塞回被子里，猶豫了一下，問道：“能跟我說說葉帆嗎？你和他是怎么認識的？”
蘇木失笑，有些無奈，但很多的是窩心。她并不覺得季凌這樣會讓她感覺到被限制自由，反而還挺高興的。
想了想，她緩緩說道：“我和他是在六年前在網上認識的，一開始只是覺得挺聊得來的，慢慢的就成了好朋友。我們聊了大概一年吧，因為在不同的城市也一直沒有見過面。
直到五年前，我因為工作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那時候我情況挺糟糕的，被全網人肉，是他幫我掩藏了身份，然后去京城找我一直陪著我。如果不是他，很可能那個時候我就自殺了。”
“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他啊，挺婆婆媽媽的，老愛擔心這擔心那的，天天嘮嘮叨叨的，明明就挺弱雞的還總想保護我。哈哈，有時候我都覺得他跟個老媽子似的，天天管著我。”
季凌閉了閉眼，都對上了。
婆媽，嘮叨，愛擔心……這些都是蘇玖的特性，還有就是蘇木對于母親的期盼，糅合在了一起，幻想出了這么一個人物。
六年前……蘇玖去世一年后。
也是夏克結束催眠治療后，認為蘇木病情被控制住的時候。
其實不是被控制住了，而是因為她幻想出了葉帆，用來支撐自己。
按照正常的療法，是要蘇木自己盡快認清，葉帆只是個假象，只有她自己認識到這一點，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幻想，才有可能治好她。
可是，蘇木現在的情況太不樂觀，一個不好她可能就會因此而全面崩潰。
如果是其他患者，他不會有顧慮，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換成蘇木，他卻沒有這樣的理智了。
見季凌不說話，蘇木以為他吃醋不高興了，靠在他懷里蹭了蹭，轉移話題，“我昏迷了這么久，網上情況……你看了嗎？”
“挺好的。”季凌將病床調回去，抱著她重新躺好，簡要扼明，沒有細說，“那些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你只要好好休養就好了。”
蘇木皺了皺眉，有點不安，“你別亂來啊，蘇志森不是你一個實習醫生可以對付的。”
季凌笑了笑，“木木，我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怎么說？”
季凌沒有遲疑，直接回：“JLM集團的老板，是我。”
蘇木愣了愣，瞠目結舌地看著季凌，半天說不出話來。
JLM的老板！？
也就是說，那個什么情報組都是屬于他的？
難怪了……
難怪他這么快就能知道她住在哪里，難怪JLM集團的執行總裁會不遺余力的幫她，難怪網上關于她不好的消息會被控制得那么快，原來都是因為他！
“傻了？”季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
蘇木一把抱住他的手，靠過去，“我只是沒想到自己無意間就抱到了這么一根大粗腿，快讓我再多抱抱。”
季凌失笑，靠在床邊將她抱緊，“所以啊，你只要好好養病就好，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交給我。”
蘇木想了想，點頭，“嗯，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點。”
雖然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但她看出來了，季凌絕不是息事寧人的人。不論他平素涵養多好，待人多紳士有禮，可她知道，他也絕非忍氣吞聲之人，他有他的底線，同樣，也有他的手腕。
這些從這兩天網上的那些回擊就能看出來。
而且，一個才18歲的少年就已經是那么一個偌大集團的老板，怎么可能是簡單的人！
季凌低低“嗯”了一聲。
蘇木退出他的懷抱，定定看著他，“萬事小心，千萬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她相信季凌的能力，但同樣的，蘇志森能在商場立足這么久，手段也不可小覷。
有的時候，人被逼到了墻角，什么事都能做出來。
季凌點頭，“我會小心。”
蘇木看了他的眼睛很久，確定他沒有說謊后，這才放下心來，往邊上挪了挪，“天都黑了，季醫生下班了吧，能陪我睡一會兒嗎？”
“遵命。”季凌笑了笑，脫下鞋子，躺了上去。
在兩人甜蜜溫馨地相擁而眠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云城的另一邊，一個女人倒在陰暗的巷子里，緩慢地往前爬著，嘴里發出微弱的呼救聲。
“救、救命啊！”
昏暗的光線中，能看到女人滿臉臟污和血跡，凌亂的頭發下，一雙眼睛滿是絕望和恐懼。
一道腳步聲漸行漸近，女人驚恐地回頭，“不、不要……求你……”
“砰——”
沒說完的求饒聲被一聲沉悶的響聲終止，女人渾身抖動一下，然后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