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未生滿目瘡痍,悲痛的大叫著“師父——!”
可惜,金禪道人不再有任何回應了。
她握緊手里的蓬萊松葉子,這是師父臨死前塞給自己的。
“快來人,這邊有異常!”
“剛才感應到有魔氣!”
“你們干嘛?為何闖我金禪門!”
“等等,那邊是我們師父的地方!”
......
她聽到很多混雜的聲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哐’
門被大力撞開,一群紫衣的坤宗門弟子,其中夾雜著金禪門幾名弟子。
“大師姐——!”
衛旭正不滿的阻攔著坤宗門的人,回頭就見虞未生出現在金禪道人房間里,聲音是驚喜也是疑惑的,可隨著視線的轉移變成驚恐。
“師父——”
在后面的肖瞳自然也看見了屋內的情形,不敢相信的失聲叫了出來,想沖過去卻被坤宗門的人擋住。
“金道觀叛徒虞遲夜闖金道觀,還大逆不道殺害恩師,實在是天理難容無法無天!”
說話的是坤宗道人的二徒弟,此時擲地有聲的宣告著,直接將虞未生定罪不容反駁。
她現在只有悲痛和空洞,冰冷的手指戳著金禪道人的臉,感受著上面逐漸消失的溫度。
“師父...睜開眼睛...看看阿生...”
“師父...阿生錯了...我不再惹您生氣了...”
“醒來好嗎...師父...求求你了...”
“......”
她喃喃自語,眼眸凝聚起霧氣,氤氳了眼前的景象。
坤宗門弟子繼續斥道“真是喪心病狂的女魔頭,連養育自己的恩師都能下此毒手,真是不配為人的畜生!”
“大師姐...不是這樣的人!”
肖瞳聽不得這些侮辱人的話,他一邊哭的傷心欲絕,一邊抹著自己的眼淚。
“大師姐...師父他到底...”
衛旭自然不會相信她殺的金禪道人,這么多年的同門情誼,這一點是無比篤定的。
因為金禪道人和虞未生的關系情同父女!
虞未生沒有回答衛旭的話,反而直接將金禪道人從地上抱起。
“放下金禪道人!”
坤宗門的人見她動了金禪道人的尸體,都拔出自己的靈劍對準她。
“坤宗門的人來得很是時候啊......”
她冷笑譏諷。
“我們是尋著你魔氣來的!各位,不能讓女魔頭逃了,必須就地正法給金禪道人報仇!”
她看著那些急切想要自己命的人,低頭看了眼金禪道人的蒼老面容,說“擋本尊者死!”
她必須要帶走金禪道人!
“上——”
十幾人提劍沖向虞未生。
她抱著金禪道人淡定邁步,當有人靠近時,就被她釋放的魔功彈飛。
“大師姐......”
經過肖瞳身邊時,他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她。
而她沒有給予任何眼神或者回應,眾目睽睽之下輕松離開了金道觀。
“別以為你能逃避罪行,你一定會因此付出代價——”
夜風送來這一句,響徹整個金道觀。
*
幽璽之巔。
“你說收到金禪道人的傳音才去的金道觀?”
柳姻媱看著虞未生木納的將金禪道人放入冰棺中。
這個房間溫度極低極寒,是個冰塊鋪成的房間,金禪道人的尸體就安放在這里的冰棺。
“嗯。”
虞未生蓋上冰棺。
“金禪道人可是一名尊者,一般人可不能輕易傷到他。”
“且還是在金道觀里遇害,同樣候準了你出現,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
柳姻媱抱著雙臂,雙目射出凌厲。
這是陰謀!
虞未生坐在冰棺旁邊,手指捏著那片蓬萊松葉子。
“知道我為何將他老人家尸體帶回來嗎?”
柳姻媱打量一眼冰棺,猜道“金禪道人的尸體有問題?”
虞未生捏著松葉的手頓了頓,隨即將葉子緊緊握在掌心中,說“沒錯,師父的傷口有魔氣的痕跡!”
“什么!?”
柳姻媱頓時放開雙手上前兩步。
虞未生的眼睛閃過一道暗芒,就像劃破夜空里的電摯。
“這個人能自如出入金道觀,修為一定也在尊者或以上,能讓我師父不怎么戒備的人......”
柳姻媱順著她的話,腦袋中浮現兩個人的名字。
“薛松,張秀。”
虞未生再次打開掌心的松葉,聲音冷到冰點“只是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何要這樣做。”
“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
虞未生將松葉放在冰棺上,最后看了一眼冰棺走出房間,留下一句“師父,我會替你報仇的!”
*
第二天,九州掀起一陣狂潮,震驚兩陸所有世家派別。
各方發出討伐女魔頭的旗號,眾志成城各州響應。
虞未生來到幽璽入口不遠處的地方,在所有魔徒以及子民的目光下,她手勢一翻,眉心顯現黑火圖騰,地上紋路迅速往外擴散。
方圓百里都籠罩在釋靈術的陣法中。
“此陣由你們左翼負責看守,敢入侵幽璽的人,來一殺一,來雙殺雙,聽懂了嗎!?”
她霸氣一吼。
“遵命!左翼定誓死守住入口!”
左翼首領恭敬抱拳,后面一眾左翼魔徒單膝下跪,同樣聲勢浩蕩的重復一遍。
“好,很好。”
她滿意的點點頭,換來所有魔徒的注視。
柳姻媱上前在她耳邊低聲問“你這釋靈術如今只能制造傀儡吧?”
“暫時是這樣的。”
傀儡最大的弊端是沒有思想,只會麻木的按照指示攻擊,不會躲避也沒有痛感,一遍一遍的倒下再站起來,直到尸骨無存化成煙裊。
“分舵的人都全部撤回來了,接下來是一場硬仗!”
據今天的消息稱,各州響應圍剿幽璽的聲音越來越強烈,這一次以金道觀、七大世家為首。
二十年前的那一幕果然還是來了,不知這次虞未生能否改寫結局。
柳姻媱嫵媚的眼睛里隱隱劃過一絲厲光。
*
一個月后,各州世家門派齊集完畢。
再過半個月,幽璽與各派別第一次正面交鋒,幽璽最終守住了入口。
后面連續一個月大大小小的交戰,幽璽入口也被外面的人所突破,后來在虞未生的帶領下再次將人趕了出去。
幽璽之巔。
“阿生姐你怎么了!”
沈撫安接住虞未生虛脫的身體,將她扶到床邊去休息。
“衍哥,你快看看阿生姐怎么了!”
沈撫安一臉緊張的拉來姜眾堯。
姜眾堯看了眼她的樣子,最近兩個月不斷消瘦,臉色青白眼睛發紅。
“虞姑娘切記勿再操勞了,你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現在臨盆之際,必須保持體力。”
姜眾堯試圖勸說。
金禪道人之死對她打擊很大,現在她是沒日沒夜的操勞,感覺她在等待著什么似的。
虞未生聽了這些話無動于衷,反而吩咐沈撫安道“去把柳姻媱叫來。”
“......好。”
沈撫安看了一眼姜眾堯,立馬跑了出去房間。
姜眾堯知道她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勸說的話沒有再繼續了。
況且目前幽璽的情形,他也是有目共睹的,沒有她的帶領只怕早被攻破。
沒多久,柳姻媱就來到虞未生的房間。
“魔族始祖葬的地方叫常歡島是吧。”
記得柳姻媱曾給她說過,這是幽璽最隱秘的事情,同時是幽璽人最忌諱之事。
沒人敢打常歡島的主意,即便當年幽璽發生覆滅的事情,丁尋風都沒有選擇逃難那里。
就算幽璽人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這么多年來都不曾有人提及過相關。
只因常歡島是幽璽人心中不可觸碰的圣地。
常歡島是以魔族始祖的字來命名的。
柳姻媱眼神幽冷,眼角下的淚痣越發妖冶。
“走投無路了,開始打常歡島的主意?”
柳姻媱當然是不愿意的,這是幽璽百年規矩,那是個不可碰的地方。
但虞未生可說不準,她畢竟不在幽璽土生土長,沒有這方面的信仰。
虞未生坦然道“常歡島所在的北甲海擁有許多未知的海域,聽你說過常歡島被強大的陣法隱藏起來,只有歷任魔王才有那里的航海圖,相信這份航海圖就在你手上吧。”
柳姻媱沒有否認,也算是默認了,但也沒有松口。
“魔族始祖對于你們來說是神圣的存在,可對于我虞未生來說,不過是九州通史的人物罷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大家的性命,我需要將普通子民送上那個島。”
柳姻媱沉思一會兒,問“你沒有把握擊退他們?”
她口中所說的他們,就是指外面齊聚的各州勢力。
虞未生面對柳姻媱的問話,表情顯得相當嚴肅,道“我有把握,但我賭不起。”
房間里靜謐良久,最終,柳姻媱嘆了一口氣,說“你是主子,你說了算。”
虞未生是幽璽最后的希望,就是反誰都不可能反她。
“從今天起,你安排一些人負責造船,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備好一切。”
虞未生果斷的安排。
柳姻媱只是點點頭就離開了。
姜眾堯和沈撫安就守在門外,見柳姻媱推開門走出來,兩人隨即返回房間里面。
“虞姑娘打算退出幽璽?”
以他對她的了解,不是容易放棄之人。
虞未生眼睛微微一斜,笑著說“不是我,是你們。”
姜眾堯一愣,沈撫安很快反應過來,沖到床沿邊急道“撫安不走,阿生姐在哪里,撫安就在哪里!”
就算讓他付出生命,都要死守在她身邊。
見沈撫安急哭了,姜眾堯伸手按住他肩膀,溫和道“阿郁先冷靜,聽聽虞姑娘怎么說。”
“......好。”
沈撫安剛想抬起袖子擦眼淚,迎面撲來一陣熟悉的馨香。
是她在幫自己擦眼淚,他頓時止住了淚水,呆呆的看著她微笑的面容。
“不怕跟你們說,讓你們退出幽璽,有我的一個私心在。”
她聲音越發的放輕,就像鵝毛一樣撩動人心弦。
“我要大開幽璽,讓那個人進來,替我師父報仇!”
姜眾堯瞳孔一縮,立刻問“虞姑娘找到殺害金禪道人的兇手了?”
“當然!”
她瞇著眼睛,里面隱藏著殺意。
如果她沒猜測錯的話,那人還是——
*
半個月后。
“稟告主子,船已造好!”
“稟告主子,蘇氏及姜氏突破了南邊,啞狼公子他們后退五十里。”
“稟告主子,金道觀正面突破,釋靈術陣法失效。”
“稟告主子,右護法受傷了!”
......
每一刻鐘就有一個消息送到。
“通知下面的人,全力抵御入侵,右翼派五十魔徒領族人上船,靜候本尊口令。”
虞未生滿臉蒼白的躺在床上,房間里只有姜眾堯在,沈撫安負責守在門外傳達她的命令。
“虞姑娘用力,孩子見頭了!”
姜眾堯也是第一次幫人接生,她臨盆的日子要比估算的早。
“啊——”
虞未生雙手拽緊被褥,被她一下子撕破了。
“再用點力氣!”
姜眾堯滿頭大汗,嘴唇也咬出血來。
‘呀呀呀——’
孩子呱呱墜地。
“虞姑娘,是女孩。”
這孩子聲音洪亮,眼睛出奇的明亮,跟虞未生如出一撤的好看。
‘哐’
聽見嬰兒的哭喊聲,沈撫安猛然推開門。
他第一時間沖向床邊,見她疲憊不堪的面容,心里一陣陣抽痛。
“虞好,字僅一。”
虞未生撫摸著孩子的臉龐,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希望這孩子一生安好,無憂無慮。
僅一,贈顧昔。
這時,魔徒匆忙跑來停在門外,急道“稟告主子,外層全部被突破,右護法和啞狼公子都退至幽璽之巔范圍。”
“知道了,先下去。”
“遵命!”
魔徒離開后,虞未生推開姜眾堯抱著孩子的手,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淡淡道“你們倆帶上孩子登船,一個時辰后船出發常歡島!”
“虞姑娘這——”
“撫安想留下。”
沈撫安打斷姜眾堯的話,第一時間跪在地上請求。
虞未生表情冷硬,原本靈動的眸子全點綴著冷冷波光。
“撫安,你留下來可以幫我什么?”
她面無表情的俯視他,眼神是那樣的銳利穿過他的靈魂。
“......我。”
他的確很無能,一無是處,幫不了她。
但他只想陪在她身邊,哪怕看著她都是一種恩賜。
虞未生不再看他,抬眸看向姜眾堯,語氣尖銳“我的阿好就交給你了,我要你發誓用生命顧全她!”
姜眾堯低頭看著女嬰,見她此刻安靜的睡著了,心中劃過一柔軟的漣漪。
這是他接出來的孩子,也是她信任的證明。
只見他無比莊重的說“虞姑娘請放心!姜衍以生命起誓,一定顧全阿好!”
“好,我相信你,船上的人也交給你了,時候也不早,上船吧。”
虞未生深深看一眼孩子,隨即背過身去隔絕視線。
姜眾堯知道她向來說一不二,也沒有任何逗留的走出房間,臨走之前對沈撫安叫喚道“阿郁快來。”
沈撫安咬咬唇,看了眼她的背影,落寞的跟著姜眾堯離開了。
*
幽璽之巔上,虞未生一身祥云玄衣,肩披黃金鱗甲,系有一件紅披風。
“一群道貌岸然之徒!”
她的聲音如響耳邊,震耳欲聾。
“是主子!”
“主子來了,我們都不要怕!”
......
一眾魔徒有了主心骨,滿腔熱血再次點燃。
柳姻媱被啞狼扶在懷里,抬頭看著那巔峰上的女子,心知她已經平安生下孩子了。
昨天夜里,虞未生就與柳姻媱達成共識,有修為的都留下來,其余族人登船離開。
“女魔頭,快下來受死!”
說話的是六劍門的一名弟子。
虞未生看著熟悉的金道觀弟子服,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便笑了。
“誰死還不一定。”
虞未生散漫說一句,雙臂展開陣法開始,所有人的腳下生出一個大陣法。
號魂幡同時放出,攜帶著濃郁魔氣,陣法內頓時如同煉獄。
七大世家的人站在最顯眼的位置,她從中也沒有尋到想見之人。
他沒有來就是最好的。
估計已經對她徹底失望了吧。
在虞未生的帶領下,這一戰持續了足足一天一夜,兩方都死傷無數。
‘咻’
一個傳音術飛到虞未生掌心,打開就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
‘虞姑娘,在下已將他引到西邊斷橋處。’
虞未生掐滅了傳音。
前幾天一個自稱桃花村阿鐵的男子來找她,說要報答她兩年前的救命之恩,還相信她絕對不會殺害自己的恩師。
她當時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他是誰。
當年桃花村毒人唯一幸存者,她當時還讓他去找自己的師父,后來他有什么發展就不得而知了。
誰知這人混得挺不錯的,在阿大身邊幫忙跑腿,也受到阿大的賞識,經常帶在身邊。
西邊斷橋,這里斷壁殘垣,塵土飛揚。
“好久不見啊,坤宗道人。”
虞未生從暗處走出,揮揮袖子撥開飛揚的塵土。
坤宗道人一手負后,見她淡定從容的出現,說“沒想到你居然收買了阿大身邊的人。”
他很快想通了當中的細節。
之前阿大身邊的人跑來跟他說,說看到女魔頭就在此處出現,他才第一時間趕來此地。
“想要見坤宗道人一面,自然得用些方法才行。”
阿鐵已自愿歸入虞教,不會再回去坤宗門了。
“本掌門正愁找不到你,沒想到你居然送上門了。”
“薛松,你一直偽裝自己,辛不辛苦啊?”
虞未生拔出威武劍,劍意翻飛全是殺氣。
坤宗道人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禁下意識瞇著眼睛問“此話何意。”
虞未生盯緊他,一字一句道“傀儡、毒人、蠱蟲、慕容氏。”
坤宗道人的嘴角微微下彎,道“什么意思?”
虞未生提劍猛然刺去,對方亮出靈劍去抵御,只是——
‘哐鐺’
靈劍斷開兩截。
“......”
坤宗道人看了眼地上的斷劍。
“這時候還不亮你的青、淵、劍嗎!?”
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見過坤宗道人的佩劍,據說從他成為金道觀掌門那天起,就沒在任何場合見過他的劍。
沒想到啊,他居然拿出一把普通靈劍來敷衍,被她的威武一下子砍斷。
就在她一揮手,劍氣橫掃出去,
‘嗡’
青淵劍憑空出現,被坤宗道人握在手里。
只聽他聲音略顯低沉,道“你何時知道的。”
塵土一瞬間卷起來,漫過兩人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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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回到七年后。
女主的孩子何去何從,男主的感情何去何從,壞人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