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落的千鈞一發(fā)，衣服被掛住，停留了幾秒，一道黑影從她身邊落下。她的衣服實在不結(jié)實，搖晃了幾下，隨著布帛破裂的聲音她繼續(xù)下落……
就在要著地的那一瞬間，伸過來一雙臂膀，實實在在的接住她，向后倒去
玉鹿恍然睜眼，身下破碎的衣衫翻飛之間，只見蕭軍烈哀傷的面容，他只來得及喚了一聲：“玉鹿”便重重倒在了碎石雜草之上。而她，重重砸在了他身上。
這顆椿樹長在斜坡上，蕭軍烈胳膊摟著玉鹿?jié)L向坡下，翻滾的過程中，他極力用雙臂護住她的身體，免受劃傷，終于滾到坡底一塊平地，才停下。
玉鹿伏在他胸膛上，愣怔了半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摔殘，他也沒有漠然決絕的與她分別。蕭軍烈竟然同她一起落下來，讓她砸在了自己身上。
玉鹿看著丟了軍帽滿頭樹葉草屑的男人，他的胳膊、脖頸處被樹枝劃破的數(shù)道血痕，積壓在心底的復(fù)雜的感情，仿佛終于在此刻有了答案。她終究沒有忍住，趴在他身上“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玉鹿心想，不管他以前做過什么，此時此刻能從樓上跳下來陪她摔這一跤，也算是“過命之交”了。此刻，最好的、最讓她想好好哭一場的便是他自己身上有傷卻還全然不顧，一心護著她，沒有看著她摔的腿殘胳膊折。
她哭得驚天動地，淚雨滂沱，雙肩顫抖，提示篩糠，鼻涕與眼淚齊飛……蕭軍烈好像也被她這反應(yīng)嚇了一跳，她只覺得身下的他驀然僵住，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手掌輕輕觸了觸她的頭發(fā)，仿佛終于下定決心般后緊緊箍著她的腦袋按向他的胸膛。“玉鹿……不哭了，嗯？”
只聽玉鹿嚎啕的哭音中夾雜這他這句話末尾的一聲語調(diào)上揚的、柔聲溫存的“嗯”，她的眼淚便更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蕭軍烈的嗓音有些啞：“玉鹿，你、你是不是摔疼了？”
玉鹿趴在他胸膛上邊哭邊搖頭。他握緊她的肩膀?qū)⑺吓擦藥追郑踔哪樥J認真真地問：“你自己往下跳怎么不告訴我一聲？以后無論做什么我都陪你，記住了嗎？不許你一個人。”
淚水模糊了整張臉，玉鹿聽到自己濃重的哭腔：“我……我沒想到你會跟著跳下來，萬一我倆都摔殘了，誰照顧瑯瑯……你怎么那么傻……”
“玉鹿……”他輕輕喚了她一聲，深思許久后語氣沉重道，“你……你不是說……你有子衿……我死了你豈不靜心？”
玉鹿抹了把眼淚，又有無數(shù)眼淚涌上來，怎么擦也擦不干凈，眼中是蕭軍烈模糊的面容，“你死去呀，現(xiàn)在就死去，你若是真死了，我就真的給你帶綠帽子……死去呀，……你敢死個試試？”
身下的他驀然僵住，玉鹿此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在他身上俯了許久，這才從悲傷的情緒里拉回理智，整理衣襟說道：“多謝相救。”便撐著胳膊打算爬起來，可剛要挪動，卻又被他緊緊箍住，臉頰驟然落在他頸窩處。
蕭軍烈原本的冷汗津津的身體生出溫意，烘得她整個臉龐暖暖的，但覺耳邊微癢，只聽他問：“你和子衿，霜降他們沒什么吧？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他猜對了，玉鹿故意招了六個“野男人”，就是預(yù)防有一天，他找上門來，發(fā)現(xiàn)她和兒子，想讓她回到他身邊，繼續(xù)成為他的“禁臠”。她不想與人共侍一夫，不想成為封建禮教婆婆手底下低眉順眼大氣不敢喘的小媳婦。
玉鹿想爬起來，卻如何也掙不開，于是搖頭蹭了蹭他頸項抽噎道：“不管我與他們幾個是真是假，我與你都回不去從前了。”說完又撐了撐胳膊，卻是如何也使不出力，身下的蕭軍烈撫了撫她的背，無奈道：“玉鹿，別動，就這樣靜靜的抱一會兒吧。”
不遠處的山坡上一片綠意點綴著點點細碎的野花，陽光從白云縫隙里投下燦爛的光束打在蕭軍烈的臉上，他的嘴角油一絲向上的弧度，隱約的笑容仿佛也很明媚。
玉鹿可能是哭得有些暈，只聽自己喑啞的聲音：“抱一會兒？也好，不知何時就再也看不到彼此了，那時候你還會記得我嗎？”
他哽咽道：“永遠記得。”
玉鹿抬手抹了把眼淚，便伸出胳膊摟在他脖頸上，通紅著眼眶與他說道：“那你多抱一會兒，過了今天……。”
“……嗯。”他嗓音低啞，答應(yīng)的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