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就這么出人意料的醒了過來,口內杜鵑啼血般聲聲叫著“葵花”。
玉鹿被他攥著手,哪兒也去不了,只能默默落淚。等他漸漸睡了,剛想抽出手,他又驚醒,虛弱的叫著:“葵花,別離開我。”
玉鹿便這樣守在他身邊,日日夜夜,過了幾天,子衿竟慢慢的睜開眼睛了,目光暗淡而憂傷,看著守在床邊的玉鹿,嘴唇動了動,:“葵花,你瘦了。”
玉鹿嚇了一跳,子衿不認得自己了,把自己當成了葵花,又不想傷他的心,含淚喜極而泣:“師兄,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葵花,你……怎么管我叫……師兄啊?”子衿顫抖著抬起瘦削的胳膊,摸了摸玉鹿的頭,“傻妞妞,我是你夫君啊。”
玉鹿的鼻子禁不住泛起陣陣酸楚,想起第一次去子衿夫妻開的山貨行,見到胖乎乎的葵花,她指著自己的肚子說“夫君,我也想要一個小孩,像她那樣。”
那時候子衿說“乖,她那是胖的,不是有小孩了。”
他們多想有個小孩,可是,葵花卻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子衿剛剛蘇醒,卻記不得誰了,只把她當成葵花。
“你哭什么?怎么瘦了這許多?我是活不了了嗎?你這樣哭?”子衿含著一抹溫柔的責備,“不許哭,你再哭我就生氣了。”
“好,我不哭,不哭……”玉鹿嘴上答應著,眼淚卻更多了,無聲無息地流淌著,無論如何也擦不干凈。
“來人,給我師兄做碗清淡的菜粥。”玉鹿大聲吩咐下人,自己的眼睛從子衿醒來到現在短短十幾分鐘,就跟被馬蜂蟄了一樣又紅又腫。
子衿咳嗽起來,臉色很不好。玉鹿趕緊過去撫慰著他的胸口。子衿生氣地說:“葵花啊,我說過我是你夫君,你怎么變得更傻了?不許叫師兄,記住了沒有?”
玉鹿點點頭,心底無限負疚。都是因為自己,子衿失去了葵花,愛之深情之切,才會昏迷的時候口口聲聲念著她,如今醒來,便也不認得玉鹿是誰,當她是葵花。
從這天起,玉鹿在子衿面前有了新名字:葵花。玉鹿也見識了子衿和已故葵花的相處模式。簡直是幸福的要死。
子衿拖著虛弱的身體堅持給她洗臉,洗手,梳頭發,幫她畫眉,涂口紅。會把她打扮的十分精致。
子衿會像哄小孩一樣,睡前講故事,玉鹿哪里有心情聽故事,每次聽的都會哭,而子衿總是說:“葵花,不許哭,再哭夫君生氣了。”
玉鹿就抱來瑯瑯放在兩個人中間:“夫君啊,給兒子講故事吧。”
“咱兒子?你幾時生的兒子?”子衿一臉驚駭。
玉鹿就說:“五年前生的呀,你受傷,傷的很嚴重,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子衿摟過瑯瑯,瑯瑯就沖著子衿奶聲奶氣的叫:“爹爹,爹爹像從前一樣講睡前故事吧。”
“從前……我不是給你娘講故事嗎?”
“從前爹爹是給我講講故事,不是給娘親講故事。”
“好,今晚爹爹給你講個生生世世的故事。從前啊,天帝的小兒子愛上了凡間的一個女孩,天帝大怒,罰他們生而不相見,相見不相識,還下令把女孩打入輪回道的畜生道。天帝的小兒子在輪回臺上和女孩互換了位置,讓女孩從人道入口跳下去,自己從畜生道跳下去,并跟女孩說,你放心,我會生生世世陪著你。”
“女孩下輩子投胎成宰相家的小姐,酷愛書法,12歲生日,父親送她一桿雪狼豪的毛筆,她愛不釋手,用了一輩子,她記得天帝小兒子去了畜生道,就做善事收留流浪狗,流浪貓,一聲不吃葷,她想自己救了那么多小動物,里面總有一只會是他吧,可是直到死后,才知道用了一輩子的狼毫筆是用天帝小兒子那一世投胎的雪狼毛做的筆……”
“第二世,女孩投胎到窮苦人家,她省吃儉用,依舊是收留各種無家可歸的小動物,眾里尋他,應仍沒有找到心上人,終老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在破廟里撿的那件她穿了一輩子的羊皮襖,是用心上人的皮做的,那一世他是一只羊。”
“第三世,女孩是個天生的瞎子,跟著爺爺狩獵過生活,爺爺死后留給她一根笛子。她孤苦無依,賣藝維生,女孩笛子吹的最好,每每吹奏起來,如泣如訴,聞者無不動容,一輩子就靠一只笛子討錢過日子,直到病逝。到了陰曹地府,她才知道,那只她每天捧在手中,貼在唇邊的笛子是一只鶴骨笛。他的心上人這一世是一只野鶴,狩獵者用他的腿骨做成了笛子……”
瑯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子衿還在講著他的故事,玉鹿幾次淚目,她輕聲問:“你口渴嗎?講了這么久。”
他淡淡的一笑:“給我倒杯水吧,葵花。”又叮囑了一句,“倒半杯就好,小心燙了手,用毛巾墊著手,記住了嗎?”
玉鹿給他倒了半杯水,遞給子衿,他笑吟吟的接過來,望著她說:“葵花,每一世我都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