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軍烈心頭一顫,她還未離開,他竟有些舍不得。可是,一想到后天自己和佟寶珠結婚,若是讓她留在帥府里,萬一聽見個風吹草動,一生氣,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畢竟自己說過,這一輩子只娶她一個女人,這才幾天,就娶佟寶珠。雖然自己有苦衷,但是這苦衷說出來仿佛一個笑話,她不會信,自己都覺得荒唐。
唯一的上上策,就是先送玉鹿回老虎嶺,先把孩子生下來,做完月子,然后再慢慢解釋給她吧。
本來打算第二天送玉鹿離開,安排了江飛鶴和十名得力衛士護送。可惜到火車站買票才知道開往臨城的火車因為戰爭的緣故,鐵路被破壞,不能通行了。
老虎嶺離安陽一千多里地,若是買臥鋪包間的火車還可以,但是開汽車過去一路顛簸,她還懷著八個月的身孕,顯然是不可取的。
沒有辦法,他只好想了個笨辦法,他結婚那天,讓玉鹿呆在帥府,不許出去,派人嚴嚴看護起來,封鎖她的消息,等過后再一點點滲透給她。
“玉鹿啊,既然買不到票,老天不讓你回老虎嶺,那你就好好呆在帥府里,安心養胎吧。”夜里,他睡不著,因為天亮就要迎娶另一個女人,他心煩的很。
她睡得香甜,根本沒聽見他說話。
天亮,她醒來的時候,身邊的被窩已經涼了,他只給她留了一張紙條:前線告急,我去坐鎮,萬望保重,切莫出府。——烈。
她拿著那張紙條,縮回被子里又睡了一小覺,這才起來梳洗,茗香給做了營養豐盛的早餐。她也不是很餓,吃了半小碗蛋花粥,就放下了碗筷。
到帥府的后院散了散步,就聽遠處有鞭炮聲,嗩吶聲,一聽就是大戶人家娶媳婦的熱鬧事。
她有些悵然的回了房間,想起榛子沒了,就叫茗香出去買,“去那個山貨行,買兩斤榛子,再買五斤核桃,聽說吃核桃對胎兒大腦好。”
茗香答應著帶了大洋,拎著籃子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夫人,今天看門的哨兵不讓出去,我讓那守衛幫著買,他說沒有換崗的,他不能擅自離開。”
“是發生什么事了嗎?連你也不能出去了?”玉鹿有些納悶,想了想,她靈機一動,咱們出不去,可以打電話讓山貨行的伙計給送過來啊,給兩個小費也就是了。
她找出上回山貨行老板給的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老板很爽快,答應這就讓伙計給送過去,“太太,請問我們把東西送到哪里去呢?”
“送到蕭元帥府。”玉鹿說。
對方沉默了,玉鹿以為對方沒聽清,又重復一遍。那個老板才問:“是哪個大帥府?請問太太,是送到大帥今天結婚的那個沁園的府上,還是勤政路28號的那個大帥府?”
玉鹿拿著聽筒的手開始發抖,打著顫的聲音問:“大帥……結婚?”
“是啊太太,大帥今天迎娶奉恩將軍家的千金,道路都戒嚴了,也許我們的山貨送不過去呢。”
“好吧,多謝老板相告。”玉鹿掛了電話。
玉鹿只覺得老板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刺耳的回音,耳中只剩電流尖銳的噪音,像是無數的聲音沖撞進來,又像是成千上萬只的蒼蠅蜜蜂,嗡嗡嚶嚶的向她直直的沖過來,四面都只剩了氣流咝咝的回音。
她終于明白他為何突然想送走自己,他是怕自己鬧事,妨礙他的美滿姻緣。沒買到火車票又軟禁了自己,連茗香也不能自由出入。
他明明今天要迎娶佟寶珠,卻騙自己說前線告急。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自己的大腿。
然而她又不敢相信,親自扶著樓梯走到崗樓,守衛立刻過來阻攔:“夫人,大帥吩咐過,外面不安全,您還是回去吧。”
“我,我肚子有些疼,想出去教會醫院檢查一下。”她雙手撫上肚子,里面的孩子動的特別歡,一會兒伸腿一會兒伸胳膊。
守衛打了個立正:“請夫人稍等,我讓人送信去,等大帥的批示。”
玉鹿的心仿佛被這句話給捅了個鮮血淋漓。看來大帥沒去前線,果真是迎娶佟寶珠了。
他娶誰,她本無意阻攔,可是,他為何要欺騙自己?原來這日日夜夜的好,不過是照顧她懷了身孕,說什么天長地久永不分離,都是放屁。
那衛士見她臉色十分不好,立刻叫了另一個衛士:“你趕緊去沁園通知大帥,夫人腹痛。”
一時著急,竟忘了大帥的命令不許告訴夫人今天大帥結婚的事情,飛快的跑去報信。
玉鹿搖搖晃晃往回走,茗香過來攙扶她,她一甩手推開她,用盡了渾身的力量。弄得自己反倒摔了出去,這一跤摔的很重,她連自己的命都摔了出去,半天動彈不得。
茗香急忙過來攙扶,又一次被玉鹿推開,她吃力的往前爬著,腹內一陣陣劇痛,像一個絞肉機,在絞著她的肚子,疼得上不來氣。
茗香嚇哭了,夫人的長裙上都是血……她急忙跑進去給沁園那邊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婆子,那婆子說:“等一下,我去稟報老格格。”
過了老半天,那婆子說:“大帥沒空,讓你們先等等。”茗香哭著跑回來,“夫人,我給沁園那邊打電話了。”
“他怎么說?”玉鹿問。
“說……說大帥沒空……讓……等等……”茗香支支吾吾的哭泣。
玉鹿咬著牙,回到房間,找出教會醫院的電話號碼,當茗香打給米恩醫生。
過了半個時辰,米恩醫生帶著兩名護士來到大帥府,守門的不讓進,說沒有大帥的命令,誰也不許進。
爭論了半天,守衛得不到大帥的口令,堅決擋在門口,無奈,米恩醫生帶著兩個護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