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鹿凝連說帶指揮,一個激動,又吐了一口血,疼痛是席卷而來,那斷掉的肋骨抗議了。
“哥!你沒事吧!”
劉旭彬嚇死了,趕緊爬了起來,但一不小心卻撞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就那么寸,剛好撞到了額頭,痛得直抽涼氣,但也顧不上喊疼,跌跌撞撞地過去想將鹿凝扶了起來。
這一看才發現,鹿凝老慘了,手上,臉上,衣服上都是血,半邊臉還腫了起來。
劉旭彬心疼得都快哭了,他是見過鹿凝女裝時那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臉的,如今卻腫成了豬頭。
他手足無措,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又想伸出去,來來回回,根本不敢碰鹿凝,生怕弄疼她,
他蹲下去,眼淚汪汪:“姐姐……”
“沒事,哭什么,我又還沒死!”鹿凝深呼吸緩緩地吐氣:“現在慢慢扶我起來。”
“嗯。”劉旭彬抹了一把眼淚:“你慢點。”
鹿凝小心翼翼地隨著劉旭彬的力道起身,就怕這肋骨不聽話,移位,亂跑亂插,把她哪個器官扎破了,這里能做腹腔手術也就她一個,有個萬一她就得交待在這里了。
所以說,世界這么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豬隊友!
你但凡爭點氣,你姐也不至于變成這副狼狽模樣。
“你就先別管我了!”鹿凝靠在慕如畫對床榻上喘了一口氣:“那什么,慕姑娘,找找繩子!慕姑娘!”
“啊,哦!繩子!可是,我也不知道繩子在哪呀!”
慕如畫整個人縮在被子里,顯得有些慌亂。
她都不知道慕嘉和阿冊是怎么倒下的。
她只看到鹿凝對她做了一個捂口鼻和蓋被子的動作,她還生氣呢,就沒理她,但看著她二話沒說就撒出了一把一針和一包藥粉,她立馬將被子蒙上了頭,這才躲過一劫。
“應該在雜物間,你告訴我雜物間在哪!”劉旭彬道。
“應該是在西南角,你去那找找看吧!”慕如畫不太確定地說道。
她雖是這家的主人,但她是個被伺候的,怎么可能知道麻繩這種東西放在哪里,只知道放在雜物間。
“好,我去找。”劉旭彬轉身要走。
“回來!”鹿凝罵道:“找什么呀!沒有繩子不會就地取材?!等你找回來,人早醒了,將我們全部突突!這床幔看著就結實,剪了,綁上!”
還好慕如畫做女工,屋里就有剪刀,聽話地照做。
鹿凝真的是跟他生不起氣,真是個棒錐,戳一戳才動一動!
“你……你真的是女的啊?”慕如畫小心翼翼地問,眼里帶著隱藏很好的好奇。
“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
鹿凝聲音低沉,怎么聽都是個男的,慕如畫看了她看幾眼,被鹿凝瞥了一眼才罷休,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對不起啊,我錯怪你了,還以為……”
“還以為我要打掉你的孩子?”鹿凝嗤笑了一聲。
這話題還不如不轉呢!
“對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慕如畫低著頭。
鹿凝現在可沒有什么心情安慰她,干脆閉嘴不說話。
畢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沒有好的時機根本脫不了身,當時慕嘉讓她配藥,她就覺得機會來了。
慕嘉也足夠自信,根本沒有看著她配藥,讓她有機可乘,便在內袖里藏一把浸了能麻倒一頭牛的麻藥的銀針,在腰帶里藏了一包癢癢粉,那是改良了很多版癢癢粉,奇癢無比,一沾皮膚就見見效,讓人恨不得將皮剝了去,很是惡毒。
鹿凝兩年前用過一次,那地痞哭爹喊娘地求饒說再也不敢動劉家的吃食攤子了!
人還是這個鎮上的,陰差陽錯地處成了朋友。
這些缺德事她也不想做,可她一個女孩家家,又經常出診,總不能沒有些防身手段吧!
只是這兩年過于太平,這些東西一次都沒有派上用場,鹿凝就有些松懈了,銀針有好幾天沒有泡過了麻藥,銀針能吸附的藥性有限,太久沒泡,容易喪失藥效,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她還用了癢癢粉,想著麻藥起不了作用,還能用癢癢粉爭取一下逃亡的時候。
但看他們這兩人的如此平淡反應,麻藥的藥效還是在的,畢竟癢癢粉不是人能抗得住的。
但她也不敢保證藥效還有幾分,所以還是將人綁起來安全點,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女殺手啊!
其實她被慕嘉踹得跟煎魚似的的時候就想給她下藥了——不,是在配好藥的時候就想動手了,但幫兇的出現讓她的計劃夭折了,這也是她忍著肋骨斷裂的疼痛沒弄慕嘉的原因。
要是只有慕嘉一個人還好,藥倒了一了百了,可還有個幫兇啊,他要是發現慕嘉倒了,總不可能自己束手就擒吧,肯定會揍他們給慕嘉出氣的!
別說他是練家子,就是普通男人,對付他們這種老弱病殘不就是動動手指的是嗎!
所以鹿凝忍辱負重,生生忍下了以默默等待時機,結果表明她是對的,很成功!
“綁好了。”劉旭彬說道,然后看著鹿凝。
鹿凝看了一眼手腳都被捆住的兩人,“嘖——”了一聲:“將兩人捆在一起,然后去報官。”
“好。”
劉旭彬應下,將兩人背靠背綁在了一起。
慕嘉那雙仿佛淬了毒的眼睛恨恨地盯著鹿凝,仿佛在說著自己的不甘,不甘心這樣栽在了她的手里,只可惜全身麻痹,動彈不得。
同樣,鹿凝也恨毒了她,肋骨的痛在時時刻刻地提醒她剛剛都遭遇了是什么!
她要不是機靈,能把握住時機,躺在地上的就是她的body了!
說實話,要不是自小在紅旗底下長大,要不是殺人犯法的觀念根深蒂固,鹿凝特么的早上去捅他十刀八刀了!
話說回來,人不敢做違法亂紀的事,都是被法律束縛了,不然像她這樣差點死掉了的,早晚要打擊報復回去!
“哎喲!”
劉旭彬將人綁好剛要站起來,又毫無預兆地跌了回去。
“怎么了!”鹿凝急了,伸著手,雖然是不能夠著他,但這是個態度,一個讓劉旭彬給關心到了的態度,他也伸著手去拉鹿凝,但他不敢站起來了,蹲著走了過來:“難受,頭暈,想吐!”
可憐巴巴的樣兒……
鹿凝把了把脈,看了看他的瞳孔,又看了看他腦門上高高隆起的大包——
得,又殘了一個。
腦震蕩,估計就是被慕嘉抓著頭發框框撞大地的時候造成的,不算太重,但也不輕。
“沒事,先歇一會兒吧。”鹿凝安慰道,至于報官的事,那就聽天由命吧。
既然都帶病看診了,也不外乎再多一個,她也給慕如畫看了看。
“如何?”
慕如畫問道,知道鹿凝是女的,她也不再裝腔拿調了,對著一個女的有什么好裝的,不就好比眉眼拋給瞎子看,白瞎嗎!
“你自己沒感覺嗎?”鹿凝收回手。
“沒有什么感覺,不疼了倒是真的。”慕如畫摸了摸肚子。
“嗯。”鹿凝點了點頭:“挺好的,這小家伙挺會審時度勢的。”
可比劉旭彬強多了。
也不知道那小受精卵是不是被慕嘉小姨的霸氣震懾住了,不敢鬧一點小脾氣。
但慕如畫都身體還是很虛,只是胎氣沒有繼續亂動罷了。
真真是一屋子的老弱病殘孕,一個能走出去報官的都沒有。
突然鹿凝靈光一閃,她看向慕如畫:“你家里其他下人呢?”
“吳伯說小湖被慕嘉打暈了,還有兩個家仆在做些粗重的活計。”慕如畫說道。
鹿凝明白了,總而言之,無詔不得靠近。
難不成真的得等到那丫鬟小湖醒來才能報官?
鹿凝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現在已經進入夏季,日長夜短,太陽應該是六點半左右下山,而如今也看不到太陽了,她說了今晚會回去的,要是沒回去,春曉和熙寶該擔心了。
鹿凝捂著肚子站了起來,忍著痛不過,閉著眼睛按壓腹部,一番檢查過后發現只是單根肋骨骨折,并且沒有移位,情況良好,過了幾個月就能自行恢復了,現在除了痛點沒有其他毛病。
鹿凝摸出另外一副銀針,給自己扎針止疼,一刻鐘后拔掉,拖著蹣跚的步子往外走去——
她也不想堅強,可一個可以擔事兒的都沒有,除了自力更生還能有什么辦法!
人要是有依靠,誰愿意堅強?!反正她是不愿意的!
但現在,她只能在劉旭彬擔憂的目光下緩緩行走。
“陸大夫——”慕如畫終究沒忍住喊住了她。
“怎么?”鹿凝微微轉頭。
“我妹妹……”
鹿凝哼笑了一聲:“你現在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想放了你妹妹吧?”
慕如畫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鹿凝緩緩地轉身:“我告訴你,不可能!”
“她殺了多少人你清楚嗎?啊,不,聽你們說的話,你是知道她在李銘的婚禮上殺了人的,而且你還幫了她!呵呵,一晚上她殺了三個人啊,三條人命,說沒就沒了,最可笑的是,我差點被當兇手抓了。”
“怎么會?”慕如畫本來沒反應的,聽到最后一句話,有些震驚。
“怎么不會!”鹿凝動了動下巴:“除此之外,她還殺了一個無辜的姑娘,還有一個至今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不是死了嗎?”慕如畫微微坐直。
“看來你知道得很多啊!那你知道你妹妹是怎么對待他們的嗎?”鹿凝面露譏諷。
除了王景浩死相好看點,其他的都死無全尸!
慕如畫的臉頓時煞白,看來是知道的。
鹿凝諷刺地勾了勾嘴角:“也是,受了那樣的折磨,能不能活得下去兩說。和死了有什么區別,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了!這樣的人,你想饒恕她?你可別忘了,我們剛剛差點就死了,你的孩子,還有你!”
最重要的是,慕嘉現在肯定是精神有問題的,受到刺激容易失去理智,她會看很多病,但精神病真的不在她的業務范圍呢!
所以說,她這病是沒治了。
她有武力值且不可控,必須教給官府懲處!
慕如畫兩手握著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腦子里不禁想起了李銘成親那天——
李銘生性風流,她一直都知道,但家里管得眼,她求了他好久,她都不肯抬她進門。
不錯,是抬。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初夜就被李銘包下了,但依舊改不了她曾是賤籍的身份,就算很快他就給她贖了身。
兩個月前,聽說他要成親了,她確實心灰意冷地回了鎮上,當然也是想耍一下小脾氣的成分在,但沒想到李銘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她一氣之下,想著你能和別人成親,我也能嫁給別人!
在書鋪遇到劉旭彬后她就有意無意地和他偶遇,結果也如她所料。
時間一天天過去,到了李銘成親那天,他都一直沒有聯系過她,仿佛就從她生命里消失了一樣,但她還是放不下他,便在那天回了縣里,看到了浩浩蕩蕩的迎親儀仗,和洋洋灑灑的十里紅妝,還有搶親的鬧劇。
最重要的是那天晚上,慕嘉帶著她救下的隨從渾身是血地來到了她的小院,那時剛好有一隊巡邏的官兵經過。
等官兵走了,慕嘉告訴她,她把李銘殺了,把白蓮兒殺了,還殺了一個礙事的!
她當時嚇了一跳,但她渾身是血的模樣,怎么看都不是開玩笑。
果然第二天,李銘的死訊便傳了出來,且是死相凄慘!
慕嘉當時便細細地跟她描述她和阿冊是如何挾持李銘和白蓮兒,如何讓他們支開下人的,如何將人綁起來堵上嘴巴的,如何將他們的皮劃開的,如何將那些不可描述的地方切下搗爛的。
她還非常認真地控制著力度,絕對讓他們痛,但絕對不會死,最后玩膩了,將兩人搬到了床上,一刀!
看著鮮血從脖子處流出,慕嘉說,她當時高興極了,這就是背叛她的下場。
她還說,說謝謝她將她賣到了鏢局,讓她有這樣一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