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威脅?”
李神醫聽到聲音走過來,見圖朋站在鹿凝的房門外,他瞥了他一眼,敲了敲門,對里面喊道:“誰威脅你,你告訴爺爺我,我幫你收拾他!”
圖朋:“……”
誰威脅他了呀!
他不是!他沒有!
“沒事。”鹿凝打開門,笑著對李神醫說道:“不需要您收拾,現在想請您幫個忙行不行?”
“什么忙?”
“進來說。”鹿凝招手。
李神醫進門的時候圖朋也想進去,被鹿凝一腳邁出擋住了路:“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不然我就得請你家公子來領人了!”
圖朋:“……”
威脅,這才是威脅吧!
要是讓殿下知道他不僅辦事不力,還被逐出了小醫院,怕不是一頓軍棍這么簡單了吧!
屋里,鹿凝調整了情緒,給李神醫倒了杯茶:“您請。”
李神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吧,什么事?”
“還是隔壁家的那個姑娘,她現在雖然沒有了生命危險,但想要好起來還是沒有那么容易的,所以我想請您幫幫忙。”
鹿凝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外科醫術,放在現代都是數一數二的,但中醫還是相對差些,她不僅沒有過系統的學習,所有醫術都還是靠書本自學的,有些知識的欠缺無可避免,一般的病患是沒有問題,但像林菀這般嚴重的,交給她調理還真不是明智之舉。
這點小事,李神醫想也沒想地剛要答應,但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略微為難地放下了茶杯,嘆了口氣:“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沒有了聲音。
鹿凝:“……”您老這是要賣什么關子?太明顯了都!
鹿凝無奈地配合他的演出,睜著大眼睛開口問道:“但是呢?”
李神醫又“唉——”了一聲:“人家畢竟是個姑娘家,我老頭子不方便哪!”
鹿凝:呸!
昨天也沒見你羞臊,今天裝什么清純!誒,不是,你都古稀了,青純給誰看哪!
沒有等到鹿凝的回答,李神醫偷偷地瞄了她一眼:“不過呢,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可以教你,只是師門祖訓,本門醫術不得外傳,想要跟我學醫必須拜我為師!”
李神醫說著說著神情變得苦惱:“你雖資質一般吧,但老夫也算勉為其難吧。”
說著還苦大仇深地嘆了口氣,仿佛收了鹿凝這個徒弟有辱師門一樣。
要是鹿凝像蔣濟一樣單純,說不定真的就感恩戴德地跪下磕頭拜師了,可鹿凝是嗎?
她懷疑這老頭子借著拜師的名頭來反窺她的醫術的!
看他今天上課就知道了,那叫一個好學,不恥下問啊!
可能是一把年紀了不好拜她為師,才想出這么一個主意的吧!
雖然拜他為師她確實不虧,至少依著李神醫的名氣和在鹿國公府的地位,哪怕她身份暴露,她那嫡母也會給李神醫幾分薄面。
借勢什么的先不說,單是藝術造詣上和現在就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吧,要是真的拜他為師了,見到鹿國公府的人的概率就高了,暴露的風險也大大提升了。
雖然他是能給她一定程度上的庇護,可靠別人鹿凝真的是不習慣,萬一哪天李神醫不喜歡她了,她一暴露豈不是涼涼了?
不行不行!
鹿凝惋惜地看了李神醫一眼:“您老醫術高深,能拜您為師是我的榮幸,可不合適吧,你看,廷軒是您的徒弟,他現在也跟著我學醫,我們從這一層關系上可是一輩的……”托大了托大了,請原諒我的自大!
“沒事!”李神醫很是不在乎地打斷她的話:“我今天就可以將他逐出師門!”收他為徒本就是給李家一個面子,現在也教得差不多了,就行了吧。
免得阻擋他收更好的繼承人。
“啊?”鹿凝愣住了,太狠了吧您?
門外剛抄好一本課本就屁顛屁顛趕著來送給李神醫的李廷軒也愣住了,他敲門的手頓時頓住——他猜測過這一天會來,只是沒想到真的就來了!
“不至于!不至于啊!”鹿凝趕緊擺手:“我們也別拜不拜師的了,就當是醫術交流行不行?”
李神醫吹著胡子,滿臉不樂意。
“爺爺,廷軒這孩子還是很出色的,您要是真的將他逐出師門,讓他如何自處?萬一他一個想不開,就此自暴自棄,那我大熠豈不是少了一名傳世醫者?”鹿凝規勸道。
聞言,李廷軒那委屈的心情才緩解了一絲絲,算你識相。
傳世醫者……
李廷軒是沒想到自己在陸寧那里能得到這么高的評價,這段時間在這小醫院,他的自信心都被打擊得差不多了。
聽此一言,那分崩離析的自信心仿佛又回來了,突然覺得就算真的被逐出師門也沒什么!
反正他師父根本就沒有真的將他當做徒兒看,李家和鹿家本就是兩個陣營。
誒,不對,誰是孩子了!
他才大他幾歲?就稱他為孩子!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
李廷軒撇著嘴,哼了一聲背著手走了,路過小涼亭的時候“啪——”地一下將書拍在石桌上,走了幾步又撿了回來——
不管怎么說,李神醫終究還是他的師父,答應給他的課本還是要給的。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拜我為師?”李神醫皺著臉,看起來又生氣又可愛。
鹿凝笑道:“這世上人和人的關系有很多種,并不是只有師徒這一種的。您看,我和圖昍圖朋還有廷軒,我們也不是師徒關系,但我們依舊可以交流醫術,互相探討,相互進步,您說是不是。”
第二次收徒失敗的李神醫不愿意說話,但鹿凝不愿意他也沒有辦法,畢竟都豁出臉面親自收徒,人家都不樂意,他還能死皮賴臉還是怎么的?
最多擺擺臉色:“哼!我告訴你,這可是你的損失!”
鹿凝賠笑:“是是是,我的損失!那林家姑娘……”
“我可以治,但我也是有條件的!”
“您說。”
“你將你的……啊,對,研究,您以后要是研制出了什么新藥第一時間告訴我!那青霉素的提取方法你要盡快教會我。”
“……行。”
“他們學的那些急救方法你要重新教我一遍。”
“……教。”
“那就這么說定了。”李神醫這才笑了:“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作為回報,我可以指點你的醫術。”
鹿凝星星眼:“謝謝爺爺!”
“哼!”李神醫不領情,臉又變了,緊繃著不茍言笑,將茶水一飲而盡,摔門而去。
要不說是老小孩老小孩呢,這臉變得跟孩子似的。
“記得去林家看看林菀,盡快開方抓藥啊!”鹿凝在他身后喊道。
“知道了,要你說!”李神醫回身吼道。
成名幾十年的李神醫,都是別人求他的,何曾見過他去求別人了,今天開口被拒,讓他很郁悶。
鹿凝也挺惋惜的,拜師和不拜師的差別可大了去了,但為了小命,拋!
下午鹿凝照常上課,因為來了個插班生,她不得不抽時間給他開小灶,李神醫這才原諒她了。
當然,這所謂的原諒是李神醫單方面,鹿凝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需要被原諒的事。
棲霞山,這座山是平原上難得的一坐大山,地形也算復雜,戚諳帶著人在鎖定的區域里搜尋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公子,歇一下吧。”圖焱遞上水囊。
“歇息半個時辰。”
戚諳沒有逞強,接了水囊吩咐道,便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喝完水往前一遞,圖焱立馬接了過來,接著遞了干糧給他。
大家算是簡單吃了午食,戚諳讓圖焱將棲霞山的地形圖拿了出去,他早上也是看了地形圖才制定的路線,有三處很可能是鐵礦的地點。
按理說就算沒有找到地方也不可能蛛絲馬跡都發現不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但地形圖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也是,要是地形圖什么都準確,何須找尋,直接去就好了!
圖焱將地形圖收了起來,戚諳站起身時皺了皺眉,圖焱趕緊上前:“公子,是扯到傷口了嗎?”
“無礙。”戚諳說道,張開雙手讓圖焱寬衣。
四月已是夏季,加上跋山涉水,傷口的痂已經被汗水泡得發軟,腌得疼。
換了藥,換了白棉布,戚諳下令兵分兩路,讓圖焱帶著另外一支隊伍往另外一條道上去。
山太大,人力有限,就算走上一天都走不了多少里路,戚諳眉頭緊鎖,要是再找不到,等鹿鴻來了,將鐵礦兵器都轉移走,他們這幾個月所做的都會變成徒勞。
募地腳下一涼,戚諳才發現踩進了小水坑里,往前望去,發現有一條小溪,真的很小,不過一米寬,是從山的右邊流過來的。
戚諳靈光一閃,驚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棲霞山雖屬深山,但并不是荒無人煙的,附近的村民也會來這里打柴和采摘山貨,鹿鴻從發現鐵礦到開挖鐵礦的時間絕不算短,為什么從沒有人發現有大規模的人進出!
唯一的解釋是,山上有一條村民都不知道的路,這一路可能是本就存在的,也可能是人修出來的!
而這條路很可能是水路!
只有水路才有容量大,動靜小的特點!
山路,是很難走的,只有水路對山內的物品運送最便捷!
怪不得查了這么久都沒有發現人和無進出棲霞山,原來走的是水路!
戚諳趕緊拿出另外一張地形圖細細地看著,卻發現地形圖上并沒有標注到棲霞山有河流,但棲霞山的山腳下有一條河,他將地形圖對折起來放在面前,發現這條河連接著運河的支流!
只要船到了那條河,沿著支流進去運河,完全可以直達長安!
“找這條小溪的源頭在哪里。”戚諳沉聲地吩咐道。
挖通河道的工程量太浩大,唯一的可能是在原有的河道基礎上擴建,可不管如何,都需要水!
“是!”
一行人一邊沿著小溪前行,一邊發信號彈通知圖焱等人。
天漸漸黑了,但戚諳的信心增加了,因為他們經過之地,看到好些地方堆著一堆堆的淤泥,說明他們真的是拓寬了河道。
“扎營吧,明天再找。”戚諳吩咐道。
“是。”
大家聲音都很洪亮,找了這么久,終于看到希望了!能不激動嗎!
“哎呦!累死我了!”圖淼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找到了鐵礦,一定讓鹿鴻好看!”
“起來扎帳篷!”圖焱往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圖森捂著屁股彈了起來,一邊不忿地嘟囔著,一邊往營地走去:“就不能讓我歇歇嗎!”
扎好營,天完全黑了,但一點亮光都看不到,說明鐵礦并不在附近,他們為了避免暴露行蹤,也不曾生火,一行人就在這漆黑的夜里,就著涼水啃干糧。
于此同時,李縣令在八字門外站了好一會了,太子殿下有事離開了衙門,他是既放松又緊張。
不知是因為百姓警惕兇手不好下手還是因為兇手已經收斂了。
都這個時辰了,衙門并沒有接到報案,應該不會有人來報案了吧!
李縣令心想。
“可算是有件順心的事了。”李縣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陳縣丞也這樣覺得,李縣令忙得腳不沾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今日沒人報案,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就當兩人準備回去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腳步一頓,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感覺到了不祥的預感,動作飛快地轉身,雙雙返回了八字門外,便看到了一名衙役跑得飛快。
衙役借著燈籠的微光,依稀辨別出來那是他們家的大人,他大喊——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縣令和陳縣丞頓覺眼前一黑——兇手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都鬧成這樣了還敢頂風作案!
“是誰,誰家的女兒?”李縣令急聲問道。
“是是是……”衙役跑太急根本沒有喘勻氣,除了個“是”字什么屁都憋不出來,李縣令氣得都要動手打人,他才緩過來:“是……是洛守備家的大姑娘!”
李縣令差點栽倒——
完蛋,又多了個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