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若走的是右側的旁門,離洗手間不過幾步之遙,她剛走出去,晃眼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腳幾乎踏出了大門口,敏感的神經作祟,倒回來看時,早已沒了人影。
從后門繞到飯店正門,蘇芷若余光瞥見對面馬路紀世軒拿著手機接電話,她是真心里發臊,就是那種單純的覺著不好意思,要擱穆少臣面前充其量也不過破罐子破摔。
她好說也是一米六七的個頭,站在路邊實在扎眼兒,但凡是紀世軒稍微抬頭往這邊瞧一眼,定會看到她。
所以,蘇芷若猛地轉身,幾乎只是留了個背面兒,兩只耳朵活跟兔娘似的,伸得老長,探聽里邊的動靜。
“我愿意”三字剛落音,她邁步進門,不敢耽擱分毫時間,就怕錯過最好打擊葉冠希的時機。
撕逼鬧場這事兒,她真是經驗十足,就拿陳茗那一次現身說法,雖說沒給人整死,也算是整得人大氣難喘。
門口老多記者,成堆成堆兒的堵得大門水泄不通,擠進門時,她還稍微踉蹌了兩步,方才站穩腳跟。
立在入紅毯的毯頭,伸手指著儀式臺上的葉冠希,怒目圓瞪道:“葉冠希,你個王八蛋,你死不要臉!
張口就罵,一點兒預兆沒有,怔得滿飯店好幾百號人神色詫異的盯著她,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紜。
蘇芷若這人要真存著心兒鬧你,她那臉皮厚得能與長城城墻相媲厚,這出戲預備如此之久,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她心里除了痛快,別無任何情緒,要罵就得罵個徹底,繼續道:“我跟你好了那么久,你屁都沒放一個,現在倒好,直接領著人結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著什么算盤。”
這話一完,整個空間頓時炸成一窩,眾目齊刷刷直線轉向儀式臺上的新娘新郎。
林雅兒眨巴著眼珠子,一臉茫然,顯然是沒緩過神兒來。
蘇芷若慶幸眼下她姥姥姥爺,爸媽都沒在,應該還在樓上的新房忙著,不然她這話還真說不得這般利索,說信口拈來都不足為夸。
烏壓壓一堆人里,她也分不清哪些是認識的,哪些是不認識,只聽右耳傳進一道得意洋洋的哼笑聲:“看吧!我這眼神兒,從來沒看錯過!
話是之前同她一桌相面兒坐那個肥婆說的,聲音里盡是那種成就感爆棚的得意,活跟是自己撿著什么大寶貝兒似的。
幾乎是過去三四秒,蘇芷若才感覺到有人過來拽她的手臂,萬幸她小心機的沒穿高跟鞋,不然這會兒就不是給人拉開,而是直接給人拽倒在地了。
來者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軀幾分東北大漢的粗獷,拉著她手臂就往外拖拽,力道還用得很大,顯然是葉冠希的人。
蘇芷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你要不講理兒上手就干,她鐵定也得傷你一層皮,沒被拽住的手反手甩過去。
“啪”一聲脆響,準確無誤的摑在對方臉上,她手打得疼到抽搐,男人也是猛地后退了好幾步。
什么叫做血濃于水,從人群里蹦出來的林少翔與岑嘉澤做了典范,前者制服住男人,后者趕緊扶著她往后退,唯恐她受到一星半點兒傷害。
“有什么話好好說,你一上來就動手,想干嘛?”林少翔見著蘇芷若受欺負首先狠狠勒著男人的雙手反扣在身后,怒吼他。
此時,儀式臺上的新娘新郎早已入不了賓客的眼,各個大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的看著鬧成一團兒的幾人。
反觀蘇芷若,她伸著脖頸往正門口望,心里在想溫小蔻是不是見著這形式嚇人,偷偷溜走了吧?
葉冠希面色繃不住了,大跨步正要往這邊走,門口終于闖進來溫小蔻一米六七左右的修長身影。
她比起蘇芷若,面色更煞,恨不能當場就手撕葉冠希,前腳剛沖進門,抿著的唇瓣啟開道∶“葉冠希,你外婆都要下葬了,敢情你在這邊兒結婚,老人家待你平時多好,這么做對得起她嘛你?”
說完,溫小蔻小眼神兒朝一邊的蘇芷若揚了下,蘇芷若唇角一勾,心里大叫痛快,幾步沖上去,二話不說死死拽著溫小蔻的長發。
“你個小狐貍精,終于讓我給逮著了吧!難怪丫的回頭就跟我分手,原來是外邊還養著個呢!”
溫小蔻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的笑,趕緊回應蘇芷若,伸手也勒住了她的衣領∶“說誰狐貍精呢!我是他公開過的正牌女友,你跟他分手都幾百年了,現在死纏著,死不要臉的人是你!
蘇芷若沒想到她這演技還真有那么回事,當即來了勁頭,抓得溫小蔻扎著半高馬尾的長發凌亂不堪,散下來籠住了大半張臉兒。
都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大多數的觀戰群眾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有那么幾個過來勸的,要么就是給蘇芷若吼了回去,要么就是給溫小蔻一抹眼神懟了回去。
林雅兒父母站在人群外,擠了好幾次才好不容易擠進來,蘇芷若是自家人,只好先扯著她的手往旁拉。
兩人本身就是做戲,唯恐等會兒傷著老人家,撕拉兩下后停了手。
“芷若,你跟我過來。”林雅兒母親面色嚴肅的喚她。
身邊處處充斥的無不都是對葉冠希的指責,有些話罵得她心里那叫一個酸爽,當真是分毫沒給情面。
眼看這戲演完都得完美收官了,蘇芷若跟著林雅兒母親剛走出團團圍著的人群,儀式臺上的液晶屏也不知怎么突然間由播放著的婚紗照變成了酒店艷照,尺度不大,但事情的面貌倒是描述得詳詳細細,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是發生了什么。
蘇芷若看到那張側臉時,整個人大腦登時一片茫白,腳步停駐,難以置信的盯著。
男人只拍到背影,要說認不出尚在情理之中,但她不會連自己的臉都認不出。
門口的記者正是彼時一窩蜂似的,腳步噠噠噠奔了進來,攝像機快門聲在她耳邊不停響起,她好想直接伸手奪過摔個粉碎,但她雙腳仿佛灌了鉛般,怎么挪都挪不動。
身邊的人群不停冒出各種難聽的話,蘇芷若是真怕認識的人視線循到她這邊來,趕忙扭著脖頸將頭壓得很低很低。
明明一肚子的勇氣鼓到了嗓子眼,可她就是說不出半個字,猶如給童話里的老巫婆下了咒語。
溫小蔻沖進來,伸手一邊擋那些記者手里的攝像機,一邊拉住蘇芷若的手試圖往外走。
干耗著絕對不是什么好辦法,但凡是記者出沒的地方,越是脫不了身情況只會越糟,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離開。
“真是好戲,這叫什么來著?”一道嗤笑聲傳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蘇芷若抬眼而望,映入眼簾的便是鐘戀岑與江茉莉的臉,笑得是好生得意痛快,就跟與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終于等到她死無葬身之地的一刻展現的痛快。
不過兩秒時間,所有的一切一切在她腦海閃過,她在會所洗手間與江茉莉通電話,穆少臣嚇到她,連線沒掐斷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江茉莉與鐘戀岑是關系很好的姐妹,她們一定會互通,還有那個穆少臣讓她接的,然而她卻是一聲不吭掛斷的電話。
除了后悔她再無其余,如果當時她沒有擅自掛斷電話,亦或是將電話的事情交代給穆少臣,估計不會出現如今眼下的局面。
此時,好幾百號人目光灼灼盯著她們,簡直不能用一句單純的恨不能鉆到縫隙里去來形容,要是有柱子,她得一頭撞死得了。
“這位小姐,你是誰。俊
話是林雅兒母親問的,怎么說蘇芷若畢竟是她親生生的外孫女,見著外人這般趾高氣揚的在她面前發狠,她不會無動于衷。
林雅兒父親順勢走上前,也是意思差不多的問話:“你們這是來干嘛的,一上來就兇人,沒看到這是婚禮嘛?”
蘇芷若站在兩老人身后,溫小蔻扶著她,她真是感覺渾身癱軟無力,手掌心捏的全是冷汗,耳邊啥也聽不見,口鼻間大口大口的氣往外吐。
鐘戀岑一雙得意的眸子死盯著蘇芷若,瞧見她有口難言的狼狽樣兒,她心底別提多痛快,對記者道:“你們今天盡管拍,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搶了我男朋友,被我捉奸在床,居然還死不要臉的纏著他!闭f完,她聲音放緩,卻是異常令人頭皮發麻的朝著蘇芷若來:“我告訴你,今天我來就是為了揭穿你這狐貍精面孔,你逃不掉,等著上明天頭條吧!”
話音剛落,記者個個跟餓死狗見著香骨頭般,爭先恐后往前擠,邊擠還一道兒氣息不勻的拋出各種問題。
“請問照片上的人是你嗎?”
“聽說這個男人是穆氏副總裁穆少臣先生,真的是這樣嗎!”
“這位小姐,請你回答一下我們的問題!”
人幾乎都是整個圈兒似的被圍堵在中間,蘇芷若就算是插翅也難逃,整顆頭皮都在發麻,若不是溫小蔻這檔口上死死拽著她靠在自己身上,估計她都直接倒地暈厥過去了。
打小到大,她雖說沒見過什么大風大浪,起碼也是一路事兒皮過來的,什么戳她傷口的事沒磕磕碰碰過,細數竟然沒有一件比起此刻讓她羞恥到有想撞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