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賢從床上慢慢的站起來,走道客廳,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問龍三:“海龍啊,現在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就跟二姨說說,這些年在外面,你到底干啥了?”
龍三跪在地上,看著自己母親的遺照,說話的聲音有點哽咽:“這,我怎么說啊,我這腦子你也知道,上學是不可能了,根本就學不會,那就出去找工作唄,一開始干了不少力氣活,掙的錢也不算少。”
“那為什么不繼續干下去?”
“干了很長時間,可你不知道,現在就算是出去賣力氣,人家也喜歡那種聰明機靈反應快的,像我這樣的,老是讓人擠兌,根本呆不住,然后我就自己辭職了。”
“辭職了之后呢?”
龍三嘆了口氣,覺得這些事一兩句說不清楚,于是從地上站起來,坐到了沙發上,慢慢的講這個故事。
那是發生在某個夏天的故事...
辭職之后,龍三找了個小酒館,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晃晃悠悠的,交完錢之后,他一步三晃的在胡同里走著。
偌大的城市中,總有那么一兩個容易讓人遺忘的街道,夜晚的燈光照不進來,邊上全都是商戶扔的垃圾,死不完的蒼蠅永遠在上面盤旋。
現在龍三甚至羨慕那些在垃圾上轉圈的蒼蠅,它們至少還有事情做,可自己呢?
他覺得自己不如蒼蠅。
走著走著,看見一個人在胡同口挨揍,好多人打一個,龍三沒想那么多,又喝了酒,就直接沖上去把那幾個人給打跑了。
在打架上,龍三還真沒服過誰。
挨打的人躺在地上,滿臉是血,龍三剛想走,腳脖子卻被那個人給抓住了,他用虛弱的聲音說:“兄弟,貴姓?”
“陳海龍!”
“王振虎,留個聯系方式,改天定報救命之恩。”
他覺得這個人很無聊,在眼下著個社會能有幾個人做到報恩,所以想直接走開,可腳脖子被死死地抓著,王振虎就是不放開。
王振虎說:“跟你說實話,我不是什么好人,今晚上讓仇家給算計了,但我明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個理,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龍三踢了他一腳,說:“你現在就已經夠麻煩我的了,人都讓我打跑了,你還這么多廢話干嘛!”
說完之后龍三就一個人走了,可喝醉了酒的他沒注意到,王振虎一直在后面跟著,一瘸一拐的。
之后的一個多月,龍三已經把王振虎這個人給忘干凈了,對于他來說,打架根本就不叫事,隔三差五的就會跟人打一架,所以這種事根本就記不住。
這時候龍三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王立春也沒有什么正經收入,母子兩個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度日。
“你說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就不能出去找個工作,非得在家啃老,你也好意思啊!”
龍三說:“別念叨了行不,煩著呢!”
“煩!你他媽出去上班我還煩你啊,真是,唉...”
此時門外想起了敲門聲。
龍三打開門之后,王振虎站在門外,笑著說:“還記得我嗎?”
龍三想了想,說:“你咋又找過來了,我說了他媽一萬遍了,不用你報答我。”
說完之后他就想關門,但是被王振虎給攔住了:“先別著急關門,你看這是什么?”
他從兜里拿出一萬塊錢放在龍三手里,說:“這個就是我報答你的方式,而且,不止這些,如果你愿意來給我幫忙的話,這點錢都不叫事!“
“幫忙?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你不是能打架么!這就足夠了!”
龍三想了想,他不喜歡給別人打工,受不了委屈,也沒有什么手藝,所以不管怎么說,都找不到工作,既然這樣,還不如跟著這個王振虎出去,只要能掙到錢,打架就打架唄。
可這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問王立香:“娘,我出去...”
“去吧去吧,你這樣的能干嘛,有個來錢道還不趕緊掙錢去!“
說完這句話,王立香就把那一萬塊錢全都拿走了,一分都沒有給龍三。
龍三剛想張嘴要幾百塊錢,王振虎說:“行了,別要了,跟我走,有的是錢掙!”
虎四的腦子很好用,一開始兩個人只是給別人看場子,幫著大哥辦事什么的,后來經過虎四的經營,手底下有了幾個小弟。
講到這里,王淑賢問龍三:“這不也只是打架嗎?最后怎么回事殺人呢?”
“后來龍三不知道從哪認識了柳宏偉,也就是我現在的大哥,柳宏偉身后好像有個很厲害的老板,所以我們哥倆就全都跟著他混了,有一次被一個警察盯上,我一拳頭打過去,失手給打死了...”
“那個柳宏偉,就是人販子吧!”王淑賢問。
“你咋知道?”
“早就聽說你成了人販子,可我覺得讓你出去打架還行,做這種買賣,你腦子不夠用,所以肯定是跟著別人干的!”
“嗯,是,但柳宏偉這個人,真的很好,平時特別照顧我。”
“人販子就是人販子,你也甭跟我說什么道義,我不想聽,海龍,你聽二姨一句話,給你娘把喪事辦完之后,你就老老實實的去自首,行不?”
“這...說實話,其實這次出來,我已經被警察給盯上了,他們手里也有我的證據,被我打死的那個警察,身上有我的指紋,如果我能跑的了,我肯定跑,跑不了的話,那我也不反抗了。”
王淑賢剛想說話,樊松直接從外面把門給踹開了,一瞬間進來好多警察,他用槍指著龍三,說:“別動,你被捕了!”
龍三看了樊松一眼,說:“我,我認識你。”
“嗯?”
“聽說,你很能打啊!”
“還行吧,廢什么話,帶走!”
“等等!”龍三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樊松面前,說:“我想跟你打一架,如果我打贏了你,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媽出殯的時候,讓我送送她。”
“這,我說了不算。”
“你們可以盯著我,也可以讓我帶著手銬腳鐐,放心,我絕對不會趁那個機會跑的。”
“我憑什么相信你?”
“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現在就死,你們什么也別想問出來!”
“你說死就死?”
“咱們可以試試啊!話說,你是不是慫了?覺得打不過我?所以才不敢答應?”
其實樊松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里,雖然龍三身上的肌肉很結實,長得也很兇悍,但沒有技巧,只有蠻力,是絕對打不過自己的。
既然這樣,干嘛不跟他打一場呢。
樊松笑著說:“行啊,打就打,如果我贏了,你就得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那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出賣我大哥。你贏了我乖乖跟你回去就是了,抓住我,你也算是有功啊!”
“你覺得你跑的了嗎?”
“如果我劫持人質呢?你們只能把我當場擊斃吧,特九組可不希望最后是這個結果。”
樊松點了點頭,他沒想到這個龍三在關鍵時刻腦子還挺清楚的。
兩個人走道樓下,選了一片空曠的地方,其他的警察在旁邊看著。
樊松問:“怎么算贏?怎么算輸?”
“被控制了,就算輸了!”
“好!”
龍三沖上來用盡全身力氣,一拳打在了樊松的胸口,可樊松紋絲不動,既沒有躲閃,也沒有還手。
龍三問:“你什么意思?”
“本以為你能有點力氣,沒想到,拳頭這么軟!”
說完這句話,樊松一個上勾拳打在龍三的肚子上,龍三瞬間感覺自己胃里翻江倒海,險些吐出來。
他不明白,樊松看上去根本沒有自己壯,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量。
“這,怎么可能!”龍三問。
樊松笑了笑,說:“你只是用胳膊的力量打我,而我用的是腰力,你雖然力氣大,但不知道什么叫發力,所以根本就打不疼。行了,這兩拳已經能看出輸贏了,還有必要打下去嗎?”
“他娘的,瞧不起誰呢!”
龍三沖上來,沖著樊松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全都是街頭打架的路數,速度雖然快,但毫無章法,樊松一直在格擋,偶爾也有挨揍的時候,但就是不還手。
“他娘的,還手啊你!!”
“好,你自己說的!”
樊松一個閃身,跳到龍三的側面,然后提膝打到他肚子上,而且,更剛才那一拳,是同一個位置。
龍三往后退了幾步,又沖上來,這次不打了,而是死死地抱住樊松,想把他按在地上。樊松一拳砸在龍三的后背上,因為脊椎吃痛,這股力量讓龍三瞬間松開了手,樊松抓住機會,直接一個反關節擒拿將其按在地上。
龍三笑了笑,說:“可以,痛快,輸給你我信服口服,這么多年我跟別人單挑就沒輸過,輸給你也不丟人,好了,松開我吧,我跟你走。”
樊松放開手,然后走過來兩個警察,給龍三帶上了手銬。
到了特九組審訊室,龍三的第一句話就是:“能不能給我拿根煙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