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真切切的聽到，王淑賢說自己不是個壞人，而且，自己的親媽也點頭了。

這就足夠了，對于趙天晴來說，這些，就足夠了，他不想理會別人的看法，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不認為自己是壞人，這真的就足夠了。

小時候的那些經歷，不再是趙天晴的噩夢，因為，她以后不會在做夢了，這骯臟的塵世，也即將離她而去。

特九組四個人坐在辦公室，面色沉重，這個案子弄得他們心情非常不好，趙天晴肯定會被判處死刑，那賣烤冷面的大嬸以后如何在這個城市中生存下去。

平時不抽煙的葉楓這次也點了根煙，深深地抽了一口，說：“組長，你知道，我想什么嗎？”

“想什么？”

“如果我是趙天晴，會怎么辦？險些被自己最信任的老師強奸，自己的恩人差點被一個老太太給氣死，親媽被城管打斷了腿，在沒有人脈，沒有金錢的前提下，我會怎么處理？我又能怎么處理！”

蘇晴也在旁邊說：“是啊，為什么所有的事全都壓在了天晴一個人身上，就不能換個人嗎？她怎么就碰不到什么好事呢？”

“考上大學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事，但是，那時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剛從地獄走出，卻又進入了另一個深淵，四年后的今天，她會帶著手銬腳鐐關押在看守所，而她殺的那些人，都是一步一步把她逼到絕境的人。”馮凝說著說著，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

陳天河清了清嗓子，說：“好了，別再說這些事了，這個案子過去了，已經破了，趙天晴確實是個悲情人物，但她并不值得可憐，再怎么說，她手里也有三條人命啊！”

“我倒不是說他值得可憐，我總覺得，她的難處，我體會不到，如果自己真的碰見這種事的話，到底該怎么辦！想不通，我想不通，一丁點辦法都沒有。”葉楓回答。

陳天河說：“行了，不說這件事了，第五人傳來線報，明天王立春辦白事，龍三會出現，而且只有他一個人，第五人不會出現，咱們可以伺機抓捕。”

葉楓點了點頭，說：“這個龍三身上有命案，不僅僅是個人販子，他曾經一拳打死了一個警察！”

“一拳就打死了？”蘇晴問。

“嗯，那一拳正好打在太陽穴上。”

“那也夠猛的啊。”

特九組就是這樣，只要有新的事情，就會馬上把之前的話題跳過，不管之前的案子給他們的心理帶來多么大的沖擊，但對于他們來說，如果不及時處理新的事情，就有可能多一個受害者。

晚上下班之后，葉楓買了點酒回到家里，米可正在房間里寫稿子，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擾米可，不然的話，她肯定會發脾氣。

米可坐在電腦前認真碼字的樣子很可愛，燈光很暗，鍵盤旁邊擺著她平時記錄素材的本子，頭發很亂，一看就是起床之后沒有梳洗，這也是她的習慣，米可不止一次的告訴葉楓，說自己做的夢都很有意思，所以醒來之后習慣把夢的內容記錄下來，以后留著當素材。

葉楓坐在沙發上，打開一瓶啤酒自己喝了點，其實他并不喜歡酒的味道，但在特定的場合，或者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愿意喝一杯的。

平時跟同事出去吃飯，或者想起自己的妹妹，他都會上兩杯，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但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能讓自己睡個好覺，不至于失眠。

喝完一瓶啤酒之后，米可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看到葉楓嚇了一跳，說：“我去，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動靜？那好，下次我回家之前在門口吹段嗩吶。”

米可笑了笑，坐在葉楓身邊，問：“怎么喝上酒了？是不是碰到什么難事了？”

“倒也沒有什么難事，只不過...”

“不過什么？”

葉楓把天洗清算案的案情跟米可簡單說了下，她聽明白之后問：“這個案子，也沒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啊。”

“你想想，趙天晴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走投無路，殺了三個人，可是，我妹妹呢？她那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么多年，她是怎么過來的！”

“難怪你今天喝上酒了，原來是因為你妹妹！”

“是啊，常在說她還活著，我也相信她還活著，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過得怎么樣。”

“你去查啊！”

“已經有人再查了！”

“誰？”

“這，我不能說，他正在執行特殊任務。”

“哦，那我就不問了！”

葉楓心情還是不好，只要一想起妹妹的事情，他就覺得很壓抑，這么多年來，他始終放不下心里這個包袱。

如果身邊沒有米可陪著，他肯定會把自己喝的爛醉。

“行了，喝點能睡好就行了，你明天還得上班呢，喝這么多干嘛，這是早晚都能解決，咱們一定能找到葉雪，行了行了別喝了啊！”米可在旁邊說個不停。

但葉楓并不覺得米可嘮叨，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關心，在自己難過得時候，能有人關心，這就是最簡單的幸福。

與此同時，柳宏偉兄弟三個正在商量怎么讓龍三去參加自己母親的葬禮。

“要說我，就跟沒事人一樣，直接過去，磕完頭之后就回來。”虎四說。

“不行，我得給俺娘守靈！”

“守靈？”柳宏偉問：“你的意思是，你要暴漏在警察視線之下三天？”

“俺不怕，俺娘把俺拉扯這么大不容易，現在案子咱們也弄清楚了，說句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我二姨的話，我媽都不會死，這不相當于把自己的親媽放在仇人手里嗎？”

柳宏偉咳嗽了一聲，說：“你可不能這么說，你二姨一家可不是仇人，你想想，首先這件事確實是你媽有錯在先，你媽把你二姨都氣的心梗了，可你媽出事的之后，你二姨還想著你的身份出面不方便，幫你媽辦白事，所以你二姨是你的恩人，那個叫趙天晴的女人，才是你的仇人。”

龍三點了點頭，說：“其實道理俺都明白，俺娘什么樣，我心里清楚得很，原來我不止一次的說過她，別老是怎么不講理，可沒用啊，真是一丁點用也沒有啊！”

虎四的腦子最清楚，他低聲說了一句：“老三，咱們不說別的，現在你要給你娘守靈，我們這當兄弟的，不能多說什么，但是你得明白，上次你去你二姨家，就已經被警察給盯上了，如果這次去的話，你肯定會被抓住，想好辦法了嗎？”

龍三嘆了口氣，說：“俺沒媳婦，就俺娘一個親人，咱這關系，我也跟你們說句實話吧，其實接到我娘的死訊之后，我就不想在干了，這么多年，我干什么都是為了我娘，現在沒動力了，就算他們抓我，我也不想反抗了。”

柳宏偉深深地抽了口煙，問他：“你想好了么？”

“想了好幾天了，真沒啥動力了，我這半輩子，活的也算是夠本了，別人幾輩子都沒我這半輩子精彩，行了，就這樣吧，這次去守靈，我自己去，你們誰也別跟著，如果三天之后我能回來，那就是沒被抓住，如果回來了，那肯定就是被抓住了，你們也就別找我了...”

虎四點了點頭，拍了拍龍三的肩膀，沒說話，直接進了臥室。

柳宏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跟著虎四也走了進去。

兩個人在臥室里抽煙，虎四說：“大哥，你就不想想辦法？”

“想辦法？我怎么想辦法？總不能不讓他去給自己的親娘守靈吧。”

“那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讓條子抓走啊！”

柳宏偉看著窗外，說：“行了，這事，我問問給陸福發個短信問問，看他有沒有什么辦法，如果他都沒辦法，那咱們也只能這樣了。”

柳宏偉給陸福發了短信，過了不到五分鐘，陸福就回信了，上面只還有五個字，想死別攔著。

他把這條短信給虎四看了看，虎四罵了一句：“娘的，不是自己兄弟，就是不心疼啊，這他媽說的什么話，真是。”

“其實仔細想想，陸福說的也沒錯，龍三中這么大的人了，咱們總不能攔著他吧，算了，就這樣吧，到時候能從條子手里跑出來最好，跑不出來，也就只能認命了。”

商量好之后，兩個人叫了外賣，跟龍三好好的喝了幾杯。

時間一點點的到了晚上，龍三自己打車去了王淑賢家，敲開門之后，終于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尸體，他跪在地上，哭的山響。

殊不知，警方已經在樓上埋伏好了，陳天河沒有出面，安排樊松親自帶隊抓捕陳海龍。

哭了一陣之后，龍三帶上了孝帽子，情況比較特殊，白事也就只能一切從簡了，龍三說：“二姨，二姨夫，我要給我娘守靈。”

“你就不怕警察抓你嗎？”

“不怕，只要讓我把我娘的白事辦完，讓我去自首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