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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wǎng) > 其他小說 > 驟得君相憐 > 第223章江桑死了
  江若弗向江焱和江伯啟見禮,

  “見過大伯父。”

  “給父親請安。”

  江焱幾乎壓抑不住心間顫抖著的激動,淚花從渾濁老眼中冒出。

  是她,桑兒要找的人,

  就是她!

  那幅畫像上的鬼魅幾乎纏繞在他腦海里幾個(gè)日夜,他絕不可能認(rèn)錯(cuò)。

  這雙眼睛幾乎就是從畫里跳出來的一般。

  哪怕眼前之人的相貌令大宗府邸惶惶不安終日,而江焱心中也俱是驚駭,江焱卻毫不退縮,

  “花神游街當(dāng)夜,是你扮了洛神?”

  江若弗正要解釋,江抱荷搶著道,

  “就是她。”

  “大伯父見了我七妹,當(dāng)是相信了吧。”

  江焱一剎那錯(cuò)開視線,都不敢直視江若弗的臉,倘若沒有見過那副畫像,江若弗必定是一眼便驚艷的極少數(shù)的美人。

  但見過那副畫像,江若弗的美貌就顯得格外妖邪,世上少有人生得如此黑白分明,如同一副水墨一般。

  那雙眼睛也黑白分明得奇異,睫毛極重極濃,而眼珠墨黑,眼白占少,看人一眼便如銅鈴一般搖搖攝魂,像是狐貍那呈花瓣?duì)畹难坌停厦骈L弧形,下眼瞼則從內(nèi)眼角往外有一個(gè)水洼似的下凹,在看人的時(shí)候愈發(fā)顯得楚楚動人,嬌媚有神,只是卻偏偏是一雙細(xì)長的眼睛,像是暗夜里瞳孔會發(fā)出兇惡綠光的獸,如同豎瞳一般有攻擊性,瞇起眸子時(shí)狹長,似將會有一束極亮的光芒自眼底放出。

  江焱活了四十多年,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非說見過,只見狐貍有那樣的眼。

  所以初見江桑那副畫像之時(shí),他就覺得必妖無疑。

  而見江若弗第一眼,江焱只覺得殊艷妖邪脫畫而出,令人不戰(zhàn)而栗。

  如此之艷,無異于狐妖耳。

  江若弗答道,

  “游街是一個(gè)意外。”

  江焱不敢與江若弗多交談,因?yàn)橛辛四歉碑嬒窠o的第一印象,江焱竟只覺得她那副相貌太過瘆人,只是看見都覺得極為不適。

  江焱立刻向江伯啟道

  “可否讓小侄女過大宗府上看一看桑兒?”

  江伯啟因?yàn)榻舾セ榧拮灾鞫睦镉械祝睦锇迪胫矍八徒舾ミ^去,也算是對大宗示好。

  “這自然是應(yīng)該的,桑兒重病,內(nèi)史府尚且還未曾探望,此番就讓若弗代內(nèi)史府去探望桑兒。”

  江若弗不解其中含義,江桑重病,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為何讓她去探視?

  這與她扮花神游街又有何關(guān)系?

  江焱將畫卷收起道,

  “侍書,把帶給內(nèi)史大人的薄禮拿出來。”

  他對江伯啟笑道,

  “略備些薄禮,雖是禮輕,希望賢弟不要嫌棄。”

  侍書和幾個(gè)隨行下人拿了好幾個(gè)大的禮盒,放下了一個(gè),其余的竟然示意鳴笙接過。

  江若弗余光掃過,

  看來這是有備而來,特地讓她的侍女接禮,就意味著這些禮物是早就準(zhǔn)備好專門要送給她的。

  鳴笙接過了禮遞給一旁立著的婢女,

  “送去清暉苑。”

  婢女耳聰目明,自然曉得這是鳴笙要跟著江若弗去大宗府邸,故而將禮盒交給她。

  七小姐如今炙手可熱,連大宗都專門來給七小姐送禮,看來七小姐定是前途無量了。

  大宗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和他們來往過了?

  如今只怕是專門為了七小姐而來。

  七小姐的面子當(dāng)真大,老爺請都請不來大宗家主呢。

  婢女抱著禮盒一溜煙跑了。

  江若弗雖不懂江焱的意思,但是也打起了精神,事出無常必有妖,大宗不可能無事獻(xiàn)殷勤。

  乘馬車到了大宗府邸,不知為何,江若弗一下馬車,那門里掃地的婢女看見她都或連聲驚呼,或是驚駭?shù)霉蛳拢谥兄焙懊髟履锬铩?br>
  因?yàn)槟钱嬏^傳神,此刻江若弗幾乎像是脫畫而出。

  活脫脫一個(gè)從畫里生下來的妖邪。

  她一路走,一路的下人看見她的表情都不太正常。

  江若弗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沒有開口問江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下意識地已經(jīng)握緊了隨身帶著的匕首。

  路過紅廊,得了消息迎面走來的月氏看見江若弗的那一刻已經(jīng)站不住腳,身子一歪就倒在身邊婆子身上。

  月氏的手指著江若弗,語無倫次,

  “是她!看見了嗎……是她!吾兒有救了!”

  月氏居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江若弗面前,

  “求神仙救救我兒,求神仙大慈大悲放過我兒吧!”

  江若弗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抬頭和鳴笙面面相覷。

  兩人皆是驚駭不已。

  鳴笙也摸不準(zhǔn)是個(gè)什么情況。

  這一路來看見的就已經(jīng)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現(xiàn)如今大宗主母都跪在自家主子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焱忙將月氏扶起來,

  “夫人,此非妖邪神仙,這是內(nèi)史家的七女兒,是人。”

  月氏被江焱強(qiáng)行攙扶起來,她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江若弗,仿佛是吃了阿芙蓉的人一般,通體無力只知道看阿芙蓉,想要抽阿芙蓉,迫切地想得到一件事物久了,滿心滿眼都盼著那事物出現(xiàn),正如此刻的江若弗之于月氏。

  江若弗看著眼前這個(gè)憔悴不已,眉眼間與江舒云有五分相似的女子,由心而發(fā)地恭敬道,

  “見過大伯母。”

  “大伯母不必驚慌,侄女是內(nèi)史的七女兒,名若弗。”

  “也是舒云的好友。”

  月氏只是震驚不已,江舒云追上來,在看見江若弗的那一瞬間,腳步忽然停止了,有什么一直被她忽略的東西這一刻忽然被她回想起來。

  為什么她初見那幅畫就覺得熟悉?

  江舒云竟然不由自主地覺得呼吸難受。

  因?yàn)楫嬌现恕故侨舾ィ?br>
  仿佛堵在腦子里的謎題一下子解開,如醍醐灌頂,她眼前視線豁然開朗。

  所以,為什么那畫像熟悉感這么重,只因?yàn)槟钦谧×税霃埬樣旨恿艘欢浠ㄢ殻l(fā)髻高綰滿頭珠玉之人,居然是她幾乎日日能見之人。

  只是因?yàn)槟钱嬒裰系陌缦嗨丛催^,所以便沒有將之與若弗聯(lián)系起來。

  她竟然就這樣生生錯(cuò)過了救哥哥的機(jī)會。

  明月之人就在她身邊!

  江舒云不管什么禮儀體統(tǒng)了,當(dāng)著父母的面就拉起江若弗猛地跑起來。

  江若弗被猛地拉著跑起來,差點(diǎn)摔了一跤,

  “舒云?“

  江舒云急道,

  “若弗,你跟著我來就對了。”

  江舒云甚至都來不及用手推門,直接一腳踹開了門,絲毫不顧平日里的閨秀禮儀,她拉著江若弗到江桑床前。

  江舒云氣喘吁吁道,

  “若弗,你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我哥哥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夢到你,但他看不清楚你的臉。”

  江若弗一頭霧水。

  江桑夢到她?

  江舒云將那副畫像從江桑的手下拿出,讓江若弗親眼看著。

  江若弗看見畫像的一刻驚訝道,

  “這是?”

  江舒云上氣不接下氣,

  “這是我哥哥畫的你,但是還沒有畫完就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

  江舒云拿走了畫像,而江桑瞬間開始變得面色泛白。

  江若弗皺著眉看那畫像,此刻面上毫無笑意令她面容更清冷,直有幾分那畫像上脫塵睥睨眾生之感,哪怕她現(xiàn)在并無錦衣華服,江舒云看著她的側(cè)臉,越看越心悸。

  江若弗如今對眼前的情況還摸不著頭腦,看著那幅畫也只覺得荒謬。

  江桑曾經(jīng)親口說她出身低微,讓江舒云遠(yuǎn)離她。

  這樣羞辱過她的人,卻又久久夢見她,這難道不可笑嗎?

  江舒云眼眶通紅道,

  “之前你刻意遮掩相貌,坦言之,我哥哥沒有見過你真實(shí)的樣貌,所以未能認(rèn)出你來。”

  “這畫像上的人錦衣華服,而你向來不著繁飾,也從不刻意打扮,我一時(shí)也未能將你和哥哥的畫中之人聯(lián)系起來。”

  江桑的癥狀眼見著越來越嚴(yán)重,而江舒云卻沒有將那副畫像放在江桑身上,而是紅著眼睛喃喃道,

  “我真是太傻了,你都說過你叫月遂,而我也記得,怎么偏偏看見畫像就想不起來你?”

  江若弗無意再糾纏,單刀直入道,

  “你想我怎么做?”

  江舒云握住江若弗的手,懇切道,

  “只需要你做很小的一件事。”

  “有高人說,我哥哥與明月之人有一段命定的緣分,而我哥哥只要碰到這副畫像之上的明月之人就會好轉(zhuǎn),所以我們都不敢將畫像帶離哥哥身邊。”

  “只要畫像在,哥哥就不會病發(fā),但是但凡將畫像帶離哥哥身邊,哥哥馬上就會瀕臨絕境,命不久矣。”

  江舒云忽然握緊了江若弗的手,

  “若弗,或許這很冒犯,但是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我得試試。”

  江若弗看向那副畫像,回想起在畫像拿起來之后江桑面色顯然開始變得蒼白,而來這里之前她看見的種種,她竟一瞬間明白了江舒云的想法,她開口阻止道,

  “舒云,男女有別,況且我和你哥哥全然不熟悉,更不可能像這副畫像一樣一直陪在你哥哥身邊。”

  江桑已經(jīng)開始面色青紫,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不能呼吸一般。

  并且情況還在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嚴(yán)重。

  江舒云直接沖著江若弗跪下了,聲淚俱下道,

  “若弗,求求你,我從未求過你,就這一次,只要救了我哥哥,無論是你要什么大宗都會給你,只要是能給的,不管是年年出入宮廷赴宮宴,還是你要大宗的任何私產(chǎn)人脈,甚至于讓你的孩子成為江家下一任的家主,這些大宗都不吝于給你。”

  江若弗抽回手,試圖說服江舒云,

  “舒云,你冷靜一點(diǎn),我與你哥哥根本不相識,我不可能嫁給你哥哥,更遑論什么下一任家主,我不想從大宗得到任何東西,怪力亂神之說只是一些喧嚇之語,不可能只需要我陪在他身邊他就能醒過來。”

  “我和你哥哥素不相識,連見面會互相寒暄的關(guān)系都不是,嫁給你哥哥則是更荒謬的事情,我們剛出三代,就算是為了顧及體面,也不該有任何關(guān)系。想必家主和家主夫人也不會同意,族長亦不必多言。”

  江舒云只是緊緊握住江若弗的手,始終跪著面向她,

  “求求你了若弗,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而你長相與哥哥留下來的畫像全然一致,甚至于你還叫月遂,毫無疑問是道長所說的明月之人。”

  江桑的呼吸急促,如同在煙塵之中呼吸的人一般,臉由青紫變得漲紅。

  江舒云不等江若弗再辯駁,強(qiáng)行拉住江若弗的手往江桑的手上一摁。

  倘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江若弗都不會相信在她碰到江桑的一瞬,江桑就停止了極重的呼吸聲。

  江桑的臉變得更青,江若弗能感覺到他的血液仿佛正在凝固。

  江焱和月氏跟著進(jìn)來就看見了這一幕,而江桑的嘴角流下了鮮血。

  月氏沖上前探了江桑的鼻息,瞬間跌坐在地,面白如紙,如同身體里全部力氣被抽走了一般,

  “桑兒……”

  “桑兒…沒了!”

  江焱聞言如同木僵的傀儡,在聽見江桑死了的消息那一刻,他已經(jīng)失去了三魂六魄。

  窗外的白梨花開得正好,純白如雪,散落在空中,恰如紛飛的雪白紙錢,和著無聲的哀樂和低落的抽泣聲,整間屋子陷入三尺寒冬。

  江桑的面色呈現(xiàn)死人的深紫,脈搏和呼吸全停。

  曾經(jīng)俊秀文雅的面孔只剩下脫相的干瘦和死亡的可怖,鮮血凝結(jié)在他臉上。

  江舒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壓住的江若弗的手。

  江若弗的手正搭在江桑手上,而江桑那只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呈現(xiàn)失血的顏色。

  而江舒云伸手過去,已經(jīng)摸不到江桑跳動的脈搏。

  江舒云無助地捂住嘴,無聲地啜泣著,十指冰涼,腦中一片空白,淚光隨著她眼中難以置信的目光而閃爍,

  是她害死了哥哥嗎?

  怎么可能?

  若弗,若弗明明就是那個(gè)畫像上的人,那個(gè)明月之人。

  可是為什么?

  哥哥在觸碰到若弗之后竟然在轉(zhuǎn)瞬間停止了脈搏?

  江若弗更是難以置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

  這一切都太過于不可思議,而江桑,真真切切在剎那間失去生機(jī)。

  在觸碰到她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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