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桑握緊了手中的燈籠,仔細用腳尖探過了面前的路才敢走一步。
他挪動得極其緩慢,還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四周是否有人。
忽然那層薄霧好像散去了許多,如同霜雪一樣的月光灑在了蓬蒿之上。
草尖的露水縈繞著清輝的光芒。
慢慢的,一輪明月升到了天際。
而那輪明月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接近他。
可他卻偏偏觸摸不到。
薄霧隨著明月的出現而漸漸散去,灰蒙蒙的天空中,沒有群星只有明月。
江桑看見眼前碩大的明月卻絲毫不驚慌,反而有一種即將被救贖的解脫感。
他情不自禁的扔掉了燈籠,向著那明月跑了起來。
但是無論他怎么跑都無法接近那明月。
好像就在眼前,但永遠都觸摸不到。
這是那偌大的天地之間唯一的光亮來源,江桑只知道要跟著那明月奔跑,他追逐著明月,蓬蒿鋒利的葉片邊緣割傷了他的臉,鞋子陷進了冰冷的低洼水潭,可他步履絲毫不停,追逐著那明月不斷地往西走著。
鮮血從他的傷口中流出,四肢冰凍,浸泡了涼水的鞋子使江桑幾乎感覺不到腳的存在,稀薄的空氣讓她的奔跑變得困難,他就要喘不上氣來了,可是他不能停,他暗暗有種預感,只要他一停下腳步,那明月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立刻消失在眼前,再也沒有機會追上。
他不能停,他不能停!
寒涼的月色渡在大地上,滿地長滿了純白色的花朵,他一路的奔跑,從那熙熙攘攘無比高大的白色花盞中穿梭過去。
可是越接近那明月,他便越感覺自己呼吸困難,一點氣也喘不上,如同閉氣了一般。
五臟六腑都要在他的胸腔之中炸開。
江桑不斷的喃喃道,
“明月…明月………”
“明……月………”
他面露焦急痛苦之色,雙眉緊蹙,手腳還在空中不停地劃動著。
月氏抓住他的手腳,讓他不能亂動,紅著眼眶哽咽道,
“劉御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桑明明已經是瀕死的狀態,可是他在空中劃動的動作卻有力極了,月氏一個人完全按不住他,好幾個男丁一同將江桑的手腳壓住,用繩子綁在了床邊。
劉御醫也是愁眉不展,再度給江桑號了一遍脈,他連連搖頭,
“不該是這樣。”
“本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照之前的狀態來看,與氣血中虧,久久血不歸經的狀態極為相似,但虧血之人往往虛弱無比,不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令公子如今已然是病入膏肓,竟有這么大的力氣,這必然不是虧血之癥。”
劉御醫隨手解下身上的玉佩,
“還請江夫人遣人前往蒙御醫府上,遞上我的貼身之物,速速將蒙御醫請來,蒙御醫最擅長疑難雜癥,或許有辦法亦未可知。”
月氏急急招手,有小廝上前借過了劉御醫身上的玉佩。
一步也不敢停,大步地跑著出去了。
月氏眼睛都哭得浮腫,說話的聲音不停地打顫,
“依劉御醫看,照我兒如今的癥狀,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