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凝霜冷笑一聲,無畏地迎上了端木永裕的視線,說道:“皇上,您第一天知道我的脾氣嗎?”
“好,很好!顏凝霜,朕現在就可以擬旨……”
“皇上,既然如此,那臣妾最后再求您一道旨意,讓我離開皇宮。”
籠子再華麗,也不是小鳥想要的天地。
這樣的生活從來就不是顏凝霜想要追求的,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她何必還要委屈自己。
顏凝霜說完,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端木永裕臉色鐵青,而寧芙蓉卻有些慌張。
三個人彼此對峙著,這就是一場博弈,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就敗下陣來的人會是誰。
“皇上息怒,嬪妾看皇后娘娘好像身體不適,還是先讓她回宮休息吧。”
顏凝霜的視線落在寧芙蓉身上,秀眉微擰,有些不解。
寧芙蓉這是在唱哪出?竟然會出言挽留?最希望她離開的,不正是她嗎?
就連端木永裕也有些詫異于寧芙蓉的態度,可是現在他哪里有功夫懷疑寧芙蓉的居心,他決不允許顏凝霜離開自己。
“顏凝霜,朕是不是應該夸你一句太天真?來人!送皇后回宮!”端木永裕不愿跟顏凝霜再多做糾纏,便差了人將顏凝霜送回去。
“端木永裕!你不敢對不對!”顏凝霜嘴角還掛著血跡,好不容易有了點血色的臉龐再次慘白一片,看得讓人心驚。
對啊,他的確是怕了。
端木永裕揮揮手,讓人趕緊將她帶回去。
當人走到門口時,他又說道:“傳朕旨意,皇后娘娘身體抱恙,需好生靜養,誰也不得打擾!”
這話明面上是關心顏凝霜,可是暗里的意思誰都明白,這分明就是軟禁。
顏凝霜回過頭來,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端木永裕,似乎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的真實面目,可注定是徒勞。
她已經給過機會了,同樣的事情,她不會再做第二次。
顏凝霜回頭,挺直了自己的身軀,好讓自己看上去依舊如初,就這樣一步一步離開了端木永裕的視線。
自她離開之后,端木永裕也無心再和寧芙蓉虛情假意,寧芙蓉落得個無趣,便也悻悻離開了,。
回到寢殿,寧芙蓉明顯感覺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
揮退了所有的宮女,寧芙蓉對著暗處說道:“沒人了,出來吧。”
暗紅色的帷幔后面,男人的身影慢慢靠了過來,然后慵懶地半躺在貴妃榻上。
“警惕性倒是越發高了,不錯。”
“這還沒到送解藥的時間,你過來干什么?就不怕被發現?”
寧芙蓉扶了扶自己的發髻,也不介意西門夜風搶了自己的位子。
西風夜風隨手拈了一顆葡萄,說道:“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況且我來不來,自有我的理由,你管不著。”
“你!”此人的傲慢無禮讓寧芙蓉氣極,卻又無可奈何。
西風夜風掃了她一眼,“今天你替顏凝霜求情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提到顏凝霜,寧芙蓉拉下臉來,“誰要替那個賤人求情!本宮只是不想便宜了她!”
顏凝霜要是離開皇宮,她找誰報仇去?
“你這幅想要人家生不如死又斗不過人家的模樣,真的很滑稽。”盡管戴著面具,可西門夜風卻毫不掩飾眼神里的輕蔑與嘲諷。
寧芙蓉怒極反笑,“咱們彼此彼此!如果你今天來只是為了嘲諷我的,那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別著急,寒暄過后,我們也該談正事了。”即便是要說正經事情了,西門夜風卻依舊散漫的模樣,戴著面具又如何,氣質這種東西是真的與生俱來的。
“我要運一批東西出宮,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明明就是有求于人,卻反過來假惺惺地詢問她的意見?寧芙蓉隨手拿起一個水粉盒扔了過去,氣沖沖地說道:“你這是要陷本宮于不義!本宮絕不會幫你!”
這要是被發現了,別說她自己了,整個寧家乃至九族都會被牽連!
寧芙蓉的震怒,也在西門夜風的意料之中,“寧嬪還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有句話我不介意再重復一次,你除了跟我合作聽我的話以外,別無選擇。”
“你威脅我?”
西門夜風走上前去,撩起一縷寧芙蓉的青絲嗅了嗅,玩味地說道:“我這是在教你認清現實,也就是說,你根本沒得選擇。”
寧芙蓉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心里應該清楚后果的。”西門夜風也不生氣,裝出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好好想想吧,我等你消息。”
跟這樣的人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那個時候她就該明白的。
寧芙蓉啞然,等回過神來,寢殿里早沒了西門夜風的身影,就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現在,她除了跟對方合作,還有別的路可走?怎樣都是死,所以還不如搏一把,即便最后輸了,她也會拽著顏凝霜一起。
而顏凝霜從御書房出來之后,卻沒有直接回宮,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去了一個老地方——紫竹閣。
這次她沒有走近,只是遠遠看著那座小亭子。
依舊是一派綠樹紅花的盎然之景,長榭亭閣,中央仿佛還能看見當初他們一起談笑的身影。
觸景便會生情,記憶如洪水一般席卷而來,瞬間讓顏凝霜哽咽。
如果她真的只是那個小太監小寧子又或者宮女小七,而端木永裕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宮人,一切會不會不同。
可這世上哪里來的如果,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
她強求也好,看開也罷,都不會改變已經既定的結局。
也許她和端木永裕,真的不可能。
顏凝霜倚靠在一旁粗壯的大樹上,悲傷得連氣也喘不上來。
情之一字,最是令人心傷,她想她體會到了。
不敢在這里久留,顏凝霜將剩余的眼淚悉數咽進了肚子里,整理好情緒,緩緩朝寧心殿走去。
其實端木永裕根本不用將她禁足,她現在的身體哪里也去不了。
這場催眠術耗費了她太多精力,加之最后的反噬,令她本來才康復六成的身體雪上加霜,丟掉了半條命。
回到寧心殿時,顏凝霜已經憔悴得不成模樣了,瘦弱的身軀如同枝頭快要凋零的落葉一般飄搖不定。
紫衣和紫蘇齊齊迎接過來,顏凝霜終于不堪重負,癱倒在她們懷中,寧心殿再次陷入大亂。
劉御醫說雖然沒有大礙,可是身體虧損得太厲害,只能慢慢調養。
身體上的傷痛可以很快康復,可是心理上的呢?
顏凝霜傍晚時分便清醒了過來,半躺在床榻上,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沉默地喝著紫衣精心熬制的粥。
“皇后娘娘,您感覺好點了嗎?”紫衣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問。
顏凝霜抬起頭,沖她淺淺一笑,“無礙。”
紫蘇結果她手里的粥碗,擔憂地問道:“娘娘想要下來走走嗎?”
躺了大半天,顏凝霜依舊覺得乏得很,便搖了搖頭,“還是有點困,你們讓我再睡會兒吧。”
她的確是很困,可是睜著眼睛,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就是端木永裕冷眼嘲諷她的模樣。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也就不會如此放縱自己的感情了。
這一躺,就接連躺了好幾天,更多時候,顏凝霜都是睜著雙眼發呆。
情緒太過低落連帶著身體也久久不見好轉,愈發的虛弱。
心病難醫,劉御醫也是束手無策。
就在寧芙蓉苦苦思考要如何幫助西門夜風時,宮外傳來消息,寧將軍染疾。
寧芙蓉心急如焚,請示了端木永裕之后,立即派了太醫外加一堆補品過去。
而西風夜風想要運的東西,就夾雜在這些補品當中。
京城,街頭一家不太起眼的酒樓里,本應該在府中養病的寧將軍卻出現在了這里,正氣定神閑地飲著茶水。
他的面前,還坐著依舊神秘扮相的西門夜風。
“寧將軍,你要的東西我已經送去府上,可還滿意?”這話怎么聽也沒有恭維的意思,西門夜風那從骨子散發出來的尊貴與高傲,也不會允許他去恭維誰。
寧將軍睨了他一眼,眼神如老狐貍般精明狡猾。“公子的能力,老夫自然不會懷疑。公子的誠意,也是很令老夫感動。”
原來,寧將軍早就注意都西門夜風和寧芙蓉之間的關系了,只是他沒有告訴端木永裕,必定是有所圖謀了。
對于他的惺惺作態,西門夜風只是淡笑,隱去了眼神里的不屑。“那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寧將軍動作一頓,隨即大笑,“自然!這是自然!只是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讓芙蓉知道。”
“哦?將軍這是不信任寧嬪了?”
“哪里話,你我都不想徒增變數吧?蓉兒知道這件事情一點好處都沒有,你何必明知故問。”
被他洞察了心思,西門夜風也不惱,反而他就是得裝出想要隱瞞卻又瞞不過的樣子,才能令寧將軍放心跟他合作。
“將軍可想好計策了?”
寧將軍瞇起雙眸,熟悉他的人就會知道,這正是他要算計人的模樣。
“小女在宮中受了不少委屈,這都是拜顏丞相的好閨女所賜,你說,本將軍是不是應該先出出這口惡氣。”
聽罷,西門夜風輕笑,能為逆反冠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還真是無恥得很高明啊。
“將軍護女心切,那本座就靜候佳音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之間的協議就在無聲之中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