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扇抬頭望著正在一點點幽暗下去的天空,緩緩地說道:“這才會你高朝陽啊!你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不是小人。”
高朝陽一時間沒有聽明白過來,說道:“都什么年代了,誰還會那君子小人這樣生硬的道德標準去衡量一個人?”
“如果坐上這個局長就洋洋得意,那就說明你是一個小人。”羅小扇說道。
“你說的太嚴重了吧。怎么能這樣看人呢?”高朝陽說道。
羅小扇沒有反駁高朝陽,但她卻說出了一番道理來,讓高朝陽不得不折服。
羅小扇說道:“我有一個朋友,是做生意的,她曾經跟我說過他發財以后的感觸,說沒發財之前天天盼發財,發財之后一點也興奮不起來,相反覺得沒一點意思。”
高朝陽覺得升官與發財不好比,就說道:“發了財,稅務來了,親戚朋友來了,黑社會的人也來了,自然沒有一點意思。升了官就沒有這樣的麻煩。”
“這還不是主要原因。問題出在財富積累的過程中。”羅小扇說道:“我那個朋友跟我說過,她的錢或者說她的原始積累,沒有幾個來自正當途徑,都是從歪道上賺來的。事實是在當今的社會里,你想通過正當途徑發財致富,幾乎沒有一點可能。正因為錢的來路不正,發財后她才一點感覺也找不到。無論如何她一點也激動和興奮不起來。”
這時候,高朝陽總算聽懂了羅小扇華麗的意思,他說道:“你是說,我這個位置也來路不正?”
“不完全是,但也不完全不是。”羅小扇說道:“官場和商場一樣。也是難得成氣候的。這恐怕已是不爭的事實。”
高朝陽笑著說道:“看來你是吧我看扁了。”
“你沒扁,還是那么立體。”羅小扇摳出石縫中?那殘留的雪塊,一伸手就扔了出去,記接著說道:“在局長住進醫院后,局長的這個位置就空了出來。好幾個月就是定不下來。這難道正常嗎?我是說,憑你高朝陽的才華,能力和敬業精神,本來能完全勝任局長這個職務的。如果你憑此做上了局長,保證你欣喜若狂,激動不已,覺得非常有成就感。可是你不是憑這一點上去的。至少不完全是憑這一點上去的。你還花了不少事外功夫,你因此才沮喪自憐,覺得怎么也找不到感覺。”
聽了羅小扇的話,高朝陽一時吱聲不得,任由羅小扇繼續說道:“所以我才說,你沒有為自己通過事外功夫做上局長而得意。說明你良知還在。如果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你這就是真正的小人得志了。
我們待在機關,除了個財政局的人打交道外,偶爾也跟財政局以外的官場上人有過一些接觸,大家都有同感。不惜代價討好領導,用行話說叫做給領導下藥,終于弄到一官半職,照理應該為自己的成功得意,感謝領導的栽培。
可沒有人會這么去想,雖然見了領導,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轉過身去就開始罵領導的娘了。說這位置本來就應該是他的。那藥下的太冤枉,太不情愿了。”
高朝陽不得不佩服羅小扇,她一下子就切中了問題的要害。羅小扇的話匣子一時關不住,又說道:“如果有一天,發了財的人發的問心無愧,敢為發財而激動了,升了官的人升的痛痛快快,敢為升官而得意。那這個社會就算健康而清明了。”
羅小扇越說越來勁,高朝陽覺得又不是高學術研討,完全犯不上這么嚴肅,于是就說道:“你這么深刻,在非稅收人處做一個副處長真是埋沒了人才。你應該去做心理醫生,或者從事高深的哲學研究。”
羅小扇一聽,立即舉起拳頭砸向高朝陽說道:“我不是在為你操心嗎?你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諷刺起我來了。”
高朝陽伸手撈住羅小扇那只再一次砸過來的拳頭,笑著說道:“感謝你的理解,只有你懂得我啊。”
羅小扇將頭偏了偏,擱在了高朝陽的肩上,兩人就這么靜靜地靠著,黃昏的清寂和雪后大地清新的氣息,讓人趨避陶醉。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小扇這才抬起頭來,推了推高朝陽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留下來等你嗎?”
高朝陽微微一笑說道:“你是怕我待在這公墓里永遠也回不去了?”
“你回不回去關我什么事?”羅小扇說道。
“你至少少了一個談得來的朋友。”高朝陽說道。
聽了高朝陽的話,羅小扇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擔心那筆錢鎖在保險柜里要生蟲了。”
高朝陽沒有直接回答羅小扇的話,他想告訴她,檢察院已經關心過他們貸給東方公司的拿筆款子了。
但高朝陽沒有說出口,他不想讓羅小扇背上思想包袱。高朝陽收回正在癡望著遠處的山影的目光說道:“去年年底,財政廳預算處給我們顯得工程解決了十六萬元的修路經費。
文件都已經起草好了,因為市財政收入的眼中短缺,我答應郭慶陽特意安排給縣委的經費砍掉,我只得臨時讓鄭長城暗度陳倉,將已經屬于縣委的經費砍掉,重新戴帽給縣委。為此事,我紙巾還感到捫心有愧啊!”
羅小扇聽出了高朝陽話里的意思說道:“你是想將我辦公室保險柜里的現金交給你那里?這個意思還不錯。一是可以減輕你的內疚,二是可以為那里做一件實事。三還可以使我們免犯錯誤。”
“知我者,小扇也。原先我打算元旦一過,吧這里的事情處理下,就約上你一起去一趟那里,吧這筆錢交給他們,可想不到出了這件事情,給拖住了。”高朝陽說道。
“局長已經入土為安了,下周我們就出發吧。”羅小扇說道。
“十二月份挖土三尺,稅源已盡,而入庫資金都已經撥出去了,元月的工資還沒有籌攏來,二月份更是沒著落。又逢春節來臨。面臨這些壓力,付尚亮急得不得了了,今天上午就在殯儀館里跟我打過招呼。在這個特殊時期,你看我走不走得開?”高朝陽說道。
羅小扇把頭撇向一邊,不無譏諷的說道:“你真是杞人憂天了。動不動就給我做形勢報告。以后不許開口閉口就什么什么的。這些陳詞濫調已經把我的耳朵管的滿滿的了。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地方,你這又來了。誰受得了?”
“我這不是在哥你商量嗎?”高朝陽說道:“吃人家的飯,就得服人家的管束嘛。”
高朝陽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直小松鼠從他們背后的雪地里撲出來,彈道了羅小扇的懷里,然后驚慌失措的逃走了。
嚇得羅小扇尖叫一聲,一下子撲進了高朝陽的懷里。
高朝陽望著那只小松鼠鉆入前方不遠處的樹洞里,輕輕地拍了拍羅小扇的肩膀說道:“沒事了。”
可是,羅小扇卻像沒有聽到似的,依舊緊緊地依偎在高朝陽的胸前,不肯抬起頭來。
在縣委招待所的辦公室里,高朝陽正在翻閱著一本影集。這時,高朝陽又將相冊翻到了另一頁,他感到更意外了。
原來他的光輝形象也十分榮幸的進入了他們的相冊里面,而且整整占了兩個版面,享受到了歐陽紅同等的待遇。
再仔細一看,他也像歐陽紅一樣,既有在會議上發言的照片,也有跟孫總在一起交流情況的鏡頭,其一顰一笑,顯得那么有模樣有派頭。
知不道內情的人們還以為至少是市委副書記一級的人物呢。高朝陽不覺很有些受寵若驚了。
他都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么有風度有風度的照片,他平時的照片都是些畏畏鎖鎖的,根本拿不出手的。
高朝陽也并不清楚,同樣是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兩種截然不同的風度呢?
是不是那天他并不在乎自己面前晃動著的鏡頭,顯得自如從容,同時又是一上級領導的身份來東方公司視察,公司人員鞍前馬后的寵著他,隱藏著內心的權欲和虛榮心得到了暫時的滿足,自我感覺空前良好了起來,并留在了鏡頭里?
為了這筆貸款,東方公司還是破費了一番心機的。高朝陽對此還是心中有數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小朝陽已經不太控制得住自己了。
漸漸地感覺到很有些飄飄然了,連臉色也變得紅潤了,目光也混沌起來了。高朝陽沒有吃過鴉片,但他暗暗地想道,在吃了鴉片之后,大概也是這種特殊的感覺吧?
這時,一旁的孫總把這些什么都看在眼里,他回頭跟賴鎮長和錢興昌小聲地耳語了兩句,然后又小聲地對高朝陽和羅小扇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到紅秀山莊去?”
高朝陽聽了,這才一個激靈,夢醒般地晃了一下頭說道:“客隨主便。”
到了紅秀山莊,一行人去了那次歐陽紅他們去過的大包間。由于羅小扇不這么喝酒,高朝陽也只小飲了兩盅,孫總他們也不好力勸,桌子上的氣氛也就顯得比較平淡了。
進程過半,羅小扇瞟了高朝陽一眼,想身邊的賴鎮長問衛生間在哪里?賴鎮長要給她引路,高朝陽先站起來說他先次來過,賓館的地里知識比較豐富。
兩人出了包廂,高朝陽邊低聲說道:“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沒有啊。有什么話不可以在桌面上說的?”羅小扇笑著說道。
“你別騙我,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得出來。”高朝陽笑著說道。
“你這人并不木訥嘛。”羅小扇剜了一眼高朝陽說道:“咱們早點走吧,把時間放在這桌酒上,多沒意思。”
高朝陽聽出了羅小扇話里的意思,連忙點了點頭。
回到包廂里又喝了兩輪,高朝陽說有事得早點回去。孫總他們客氣了幾句,大家就紛紛起身離了席。
來到一樓,孫總說道:“紅秀山莊足浴的水是全市最好的,今天你們既然來了,一定要體驗體驗。”
錢興昌和賴鎮長也都說不錯。勸他們就是再忙,也不要在乎這點時間。高朝陽雖然是一萬個不愿意,但卻拗不過主人的盛情相邀,只好征求羅小扇的意見。
羅小扇也不好為難了高朝陽,就說道:“就聽主人的吧。”
幾個人進了燈光幽暗的足浴館。女士優先。錢興昌就領著羅小扇去了一間兩個位置的小屋。
只聽服務小姐說道:“賴鎮長,你們要女生還是要男生?”
“這里還有男生的?”羅小扇不覺驚疑的問道。
“這個地方男客不必女客少。所以老板特地培訓了十幾個男生,專門為女客服務。我建議你享受一下男生的服務。感覺挺好的。”賴鎮長說道。
“不行不行,我不習慣。”羅小扇連忙說道。
“做一下就習慣了。”賴鎮長笑著說道。
高朝陽這邊早已經圍攏過來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把他們帶進了一間三人包廂。高朝陽已經洗過機會足浴了,每次都是女生,響起剛才賴鎮長說的還有男生,今天何不換換口味?便對癥低了頭要給他們脫鞋子的女孩子說道:“你給我找一位男生來吧。我從沒有讓男生做過呢。”
“是啊,今天我們三個都讓男生來洗吧。快讓你們老板叫男生來。”孫總也在一旁說道。
那生個女孩子聽了,很不情愿的站起來,走出了包廂。很快就進來三個眉目清秀的男孩子。開始給他們服務了。
誰知這些男孩子也是手指芊芊,動作柔柔的,跟女孩子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少了女孩子那份看不見卻體會得出的溫馨,讓人多少感覺有些別扭。
高朝陽不覺暗暗后悔不該別出心裁,換上這些男孩子。
在洗的差不多的時候,孫總在高朝陽的耳邊輕聲說道:“這里還有特別到位的桑拿和按摩。給你做一套吧?”
高朝陽一聽,連忙說道:“不可不可,你已經很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