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寰此話一出口,鐘毓尚且沒說什么,那邊的郭衛邦卻不高興了起來,沉著臉道:“女孩兒家家,這種話隨便說得的么?”
鐘毓看了看二人,反而笑了起來,“二位請自便,思昭還在等著在下,請恕在下不奉陪了。”看來這事究竟如何,還不好說。
見鐘毓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般腳步輕快地往回走,吳玉寰埋怨起郭衛邦來,“都是你,做什么插嘴?”
郭衛邦委屈地看著她,“玉寰,這里沒什么好,李修也沒什么好,你跟我回去吧。”
吳玉寰哼了一聲跑開,再不理他。
李修端了藥回來還沒看到鐘毓,擔心吳玉寰那刁蠻的性子要讓鐘毓受苦,放了藥便要再尋回去。
還沒出門就碰到鐘毓進門,李修松了一口氣般上前扶他,“再不回來我都要去找你了。”
鐘毓看了他一眼,“怎么這么急,怕他們說不該說的話?”
李修心中一凜,莫非那二人將自己的身份說了出去?心里有些緊張面上卻不曾顯現出來,李修平靜地道:“說什么了?”
鐘毓任他扶自己坐到床上,微笑看著李修,“看來真是有不該說的了?”
他的笑容中有些不善,想來吳玉寰沒說什么好話。李修走到桌邊把藥端過來,舀了一勺遞到鐘毓唇邊,淡然應對,“他們兩個的話,沒有一句是該說的。一個個都是被寵壞了的大小姐大少爺,跑到這里來給我惹麻煩。”
鐘毓喝下他喂的藥,卻咬著勺子不放,抬眼挑眉看著李修。
李修抽了一下勺子沒能抽回,見了鐘毓那副表情,急忙討好地笑道:“好阿毓,他們說了什么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便是,回頭我去教訓他們兩個。”
鐘毓這才肯松口,用沒受傷的左手接過藥碗,一口氣喝干,又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茶喝下,不急不緩地道:“我聽說,你有未過門的妻子了?”
原來吳玉寰說的是這個,這倒沒什么大不了。李修坐到鐘毓身邊,拉過他一只手握住,含笑看著他道:“你要是肯嫁給我,那自然好。”
鐘毓好笑地拍開他的手,“哪個要嫁給你,你嫁給我還差不多。”
李修點頭,“好,我不介意的,你說了可不能反悔啊。”
“你這人……”鐘毓被他逗得笑了出來,“你與那吳小姐有婚約吧?你打算怎么辦?”
“我什么時候與她有婚約?”李修再次拉過鐘毓的手,“你聽她胡說,我都不知道的事。”
鐘毓認真地看著他,“可她說這是你母親為你定下的親事,說這事你無法決定,一切都要聽你兄長和母親的。左思昭,你既然已經訂了親,就不該再來招惹我。”
二人之間的感情鐘毓是認真對待的,這讓李修覺得踏實,所以更加不能讓他這樣誤解自己,李修鄭重地解釋道:“我母親的確有這個意思,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從家中跑出來遇見了你。遇見你前我不愿接受這門婚事,遇見你后當然更不會了。我走得匆忙,母親還沒來得及將此事定下來,所以我和她也沒有婚約。我的事我自己做得了主,我這輩子認定了你,請你一定相信我。”
鐘毓站起身,一邊在房中踱步一邊活動著右臂,“若是你母親不同意又當如何?”
李修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旁,“母親向來疼我,我多求求她也就成了。”
鐘毓瞥了他一眼,“真要是那樣的話,你又怎么會從家中跑出來?”
李修干笑了兩聲,而后攬住了鐘毓的腰,“若母親不準,我就不回家了,咱們兩個閑云野鶴,到處游玩,豈不是好?”
“你個不孝子。”鐘毓抬肘輕輕撞了撞他,“我是軒轅宮弟子,萬事以軒轅宮為重,才不陪著你去閑云野鶴呢。”
李修被撞了也不肯放手,“那我就跟著你。”
鐘毓站住了,側過臉看著他,一臉的苦悶,“我看咱們倆八成沒戲,那個吳小姐尚有你兄長母親撐腰,我有誰啊?”
他想到了要過自己兄長和母親的那一關,這如何不讓李修欣喜非常。李修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笑得眉眼彎彎,“我,你有我。”
不錯,這才是最重要的,鐘毓忍不住笑了出來,“姑且信你一次。”
那晚為鐘毓運功療傷后,李修回房叫人將吳玉寰與郭衛邦請到了自己房里來。
耳聽得將人請到的軒轅宮婢子走遠了,周遭再無旁人,李修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放著那二人站著不理,李修自顧自地坐到桌前,“郡主與郭小王爺,本王這里問一句,你二人離開中都,皇兄可知曉?”李修人在中都之時,即便是對著自己的下屬,也極少用“本王”這樣的自稱;而這一次,他是擺明了要讓吳玉寰和郭衛邦清楚他們面對的是誰。
一聽他這般說,吳玉寰立時變了臉色,有些尷尬地道:“王爺,這不過是件小事,還是不要驚擾到圣上那里去吧?”
李修為自己倒了杯茶,動作悠閑,“大寧律法,在朝為官者及其家眷,無圣上命令不得隨意出入中都,你二人知是不知?”
吳玉寰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寵著,周遭的人都對她百般容讓,偶爾進宮面見太后,太后也因著她像早夭的女兒李昭的關系,對她很是疼愛,又有什么人對她說過這么重的話了?吳玉寰心中不服,道:“想來皇上會看在家父與定遠王的面子上,不與我們計較吧。”
郭衛邦早對李修不滿,哼了一聲道:“王爺出入中都最是頻繁,難道次次都有圣上點頭么?”
李修抬眼看他,微微笑了笑,“皇兄準本王自由出入中都不必通秉,你要和本王比,至少也要皇兄開了金口才行吧?”
郭衛邦憋得一張臉紅中泛黑,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李修又看向吳玉寰,“郡主,你說是平安侯與定遠王的面子大,還是本王的面子大?你貪玩不要緊,莫要連累了你父親平安侯,日后皇兄若是治他個教女無方之罪,可不要怪本王今日沒給你提這個醒。”
吳玉寰就算再驕縱,也不敢和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硬來。她扁了扁嘴,泫然欲泣的樣子,“王爺,玉寰知錯了,還請王爺網開一面。”日后可是要做他的王妃的,還是不要把他惹急了的好。
“罷了,”李修站起身來,不耐地看了他二人一眼,“你們明日一早便回中都去吧,擅自離都的事,本王便當做不知道了。”
李修不回去,自己豈不是白來了一趟?吳玉寰大著膽子上前兩步,雙手搭在李修的臂上,“王爺不如同玉寰一起回去吧?”
郭衛邦一張臉愈發地黑了下來,死死盯著吳玉寰的那雙玉手。
李修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那雙手,又看看吳玉寰,眼中的拒絕再明白不過。
吳玉寰識趣地收回了手,低下頭去。
李修走過去將房門打開,“明日一早你二人回中都去,這是本王說的第二遍,不要讓本王說第三遍。”
吳玉寰咬了咬牙,極不情愿地應了聲“是”,行了一禮出了李修的房間。郭衛邦卻不怕失禮,也不多看李修一眼,追著吳玉寰便離開了。
次日早膳過后,李修正看著鐘毓喝藥,吳玉寰與郭衛邦便來求見。李修想那兩個人該是來辭行的,正要出去,卻見鐘毓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未過門的事,他還記掛著呢吧,李修想,對鐘毓微笑道:“我去去就來。”
鐘毓將喝了一半的藥碗放到桌上,站起身來,“去見你未過門的妻子?”
他這個樣子看在李修眼中,實是可愛得不得了,李修當下又拉著他坐下,對外面道:“進來便是。”又哄孩子般對鐘毓道:“乖,先把藥喝了。”
鐘毓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還是聽話地把剩下的藥喝了下去。
吳玉寰與郭衛邦走進來,鐘毓又要起身,李修一把按在他沒受傷的肩上,將他生生按了回去,自己也坐在他身旁。
鐘毓看著他,眼中帶笑,“做什么?你未過門的妻子,我將來的嫂夫人來了,我這般無禮不好吧?”
李修絲毫不理那二人,只望著鐘毓,笑道:“你才是未過門的那個,想沒想好什么時候過門啊?”
他在他母親為他選好的妻子面前毫不避諱地這般說,顯是不怕家里知曉他與自己的關系了,鐘毓笑意更深,“難了,只怕這輩子過不了門。”
吳玉寰氣得面色鐵青,冷冷地道:“左大哥,我們回去了。”語畢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郭衛邦此時卻是有幾分高興,腳步輕快地追了上去。
鐘毓覺得自己是主人家,這般做不是要人家覺得失禮?拍了拍李修道:“這樣不好吧,你不去送送人家?而且,你要怎么向女孩子家的父母交代?”
李修給他一個放心的表情,“我都說跟她沒婚約了,交代什么,你不必理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