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四天,李修日日為鐘毓療傷喂藥,常在他身旁悉心照料,從不假手他人。鐘毓的傷比預(yù)期好得還要快,已痊愈了七八成,手臂也可以自由活動了。
養(yǎng)傷這幾日很是無聊,鐘毓早給悶壞了,用過早膳便要出來走一走,李修見他已沒什么大礙了,便依著他。
二人來到練武場,已經(jīng)有不少弟子準(zhǔn)備好要練功了。鐘毓靠坐在練武場外圍的石欄上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似是有些手癢,“好幾日都沒有碰我的靈秀了,再這樣下去會手生啊……”
李修低笑了兩聲,“還是再多忍幾天吧,等你的傷徹底好了,我給你做陪練。”
“說來你的內(nèi)力還真是有幾分門道。”想起那日李修與涼河老怪過招,鐘毓忍不住佩服起來,“我一直以為軒轅宮的內(nèi)功法門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少主更是練武奇才,以他的年紀(jì)練到那種地步已是十分了不起,可你的內(nèi)力似乎還在少主之上。”
李修摸了摸鼻子,瞇起眼睛微笑,“那也許,我也是個奇才吧。”
鐘毓側(cè)過頭來白了他一眼,“怎么從沒聽說過你的師承?”
李修面色鄭重,據(jù)實(shí)相告,“我?guī)煾覆粏柺朗拢呀?jīng)隱居多年,他不準(zhǔn)弟子提及他的姓名和所在。我不是有意要瞞你,只是師命難違。”
鐘毓點(diǎn)頭,“你不用緊張,我又不會非要逼你說出來。”
“我這不是怕你生氣么。”李修討好似地輕輕握住鐘毓的手,“等日后得空,我?guī)闳ヒ妿煾福昧怂先思业脑士桑冶銓⒛阆胫赖亩几嬖V你。”
鐘毓笑,“想得美。”不經(jīng)意間側(cè)過頭又瞧了李修一眼,陽光打在他臉上,眉宇間隱約照出寫倦意。鐘毓怔了怔,輕輕嘆出一口氣,“你那日和涼河老怪大斗一場,已經(jīng)傷了元?dú)猓@些天又何必堅(jiān)持日日為我療傷呢,大哥他們也一樣可以的,今日你便歇歇吧。”
一聽說鐘毓想要別人替他運(yùn)功療傷,李修連連搖頭,“不行,我不累,每次給你療傷后,我夜里都會自行運(yùn)氣調(diào)息的,還是讓我來吧。”
聽他的語氣,卻是累也好過不讓他做,他這般在乎自己,鐘毓自是感動,“那好,那便把一次分作兩次,時間縮短了些,這樣你也好休息。”
李修笑得好似吃了蜜,“阿毓心疼我啊?”
鐘毓好笑地看著他,“你這家伙……”
李修卻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皺起了眉,“我?guī)煶械氖拢雭砻^了這一陣你的傷好了,軒轅宮主和你的兄弟們也是要問的吧。”
“這有什么好在意的,”鐘毓道,“你只實(shí)話實(shí)說便是,有我為你說話,他們自不會覺得你是刻意隱瞞,也不會非要探個究竟。放心,軒轅宮中沒有心胸狹窄之輩。”
李修心中溫暖,將手覆在鐘毓的手背上,“你如今是與我站在一邊了啊。”
鐘毓笑了笑,“你和軒轅宮本也不是兩邊啊。”
他把自己當(dāng)做了家人,李修心里自是開心,只是關(guān)于自己身份的問題,還須得向他說明才是。正猶豫間,忽聽到背后有人脆生生地喊道:“左大哥!”
李修回頭去看,卻是吳玉寰與郭衛(wèi)邦朝這邊來了,沒有辦法,身份的事且放一放,先把這兩位打發(fā)走才是首要。李修扶著鐘毓一同站起身來,向鐘毓介紹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指著吳玉寰,“這是吳……玉,吳小姐,”又指了指郭衛(wèi)邦,“這是郭衛(wèi)郭公子。”他將二人的名字都省去了一個字,以免泄露了身份。
鐘毓向那二人微微頷首,“二位好,在下鐘毓。”
吳玉寰細(xì)細(xì)打量了鐘毓,而后笑了笑,“我知道你,神劍公子嘛。”
鐘毓搖了搖頭,“不敢當(dāng)。”
郭衛(wèi)邦哼了一聲,沒有與鐘毓見禮。
李修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人在自己面前尚且敢這般無禮,背后想必是不將自己放在眼里慣了的。他本不喜以官職來壓人,只是這個郭衛(wèi)邦,實(shí)是太過放肆了些,李修想,回頭尋個機(jī)會,給他提個醒,至少要他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吳玉寰見李修始終扶著鐘毓的左臂,鐘毓也絲毫不推拒,如此不避嫌,顯是關(guān)系非比尋常又不怕旁人知道。她向來心高氣傲,怎能容得自己看上的人心中有別人?還好這人是李修,吳玉寰尚知收斂,若是換作旁人,她早就不客氣了。繞過李修與鐘毓,吳玉寰往練武場走去,在場邊的武器架上取了兩把劍又折了回來,對鐘毓道:“我也是自小練劍,你既然被稱作神劍公子,想必劍法很好,不如我們比劃比劃?”
鐘毓看向李修,二人視線對在一處,眼中均是聽小女孩兒說笑話般的笑意。鐘毓又看向吳玉寰,禮貌地拒絕,“吳小姐,抱歉了,在下前幾日受了些傷,如今右臂還抬不起來,不便使劍。”這話卻也不算騙人,他這幾日下來,右臂雖可以用劍了,卻是還不能運(yùn)內(nèi)力,出招也不能太快太狠。他是江湖中成名之人,和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過招自是不需要內(nèi)力和繁復(fù)的招式,鐘毓只不過是沒有認(rèn)真,全當(dāng)她一個小女孩兒鬧著玩罷了。
吳玉寰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將劍遞給郭衛(wèi)邦拿著,“那么容易就受傷,這么多天也不好,看來你的武功也好不到哪里去。”
鐘毓絲毫不生氣,“是,在下武功平平,想來是比吳小姐差得遠(yuǎn)了。”|李修對吳玉寰與郭衛(wèi)邦是越發(fā)喜歡不起來了,他不再理會那二人,扶著鐘毓往回走,“阿毓,該喝藥了,我們先回去吧。”
吳玉寰卻突然搶上來隔開他二人,自己扶著鐘毓,“左大哥你先去給鐘堂主瞧一瞧藥好了沒啊。鐘堂主受了傷,一直悶在房中好得才慢,我扶著他慢慢回去,你放心吧。”
李修皺了皺眉,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和藹可親了?
鐘毓見他有些不高興了,便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跟女孩子計(jì)較這些,“你去吧,我這就回去。”這丫頭想必是有話對自己說又不想讓他的左大哥知道,也好,我倒想聽聽你說些什么。
吳玉寰的心思李修同樣明白,多少也還是擔(dān)心自己不在她會說些不該說的話。可見鐘毓堅(jiān)持,李修只好作罷,“那我先去看看,你別拖太久,藥涼了就不好了。”
鐘毓微笑點(diǎn)頭,“我知道。”
待得李修轉(zhuǎn)了彎瞧不見了,吳玉寰便放開了鐘毓,先前裝出來的好臉色半分也沒有了,冷冷地道:“我問你,你與左大哥是什么關(guān)系?”
鐘毓卻不甚在意,自行慢慢往前走,“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郭衛(wèi)邦聽他不好好回答,探手便要去按他右肩,“你沒聽到她問你話么?”
鐘毓聽聲辯位輕輕巧巧地躲過,回身看著他二人笑,“我說,這里畢竟是軒轅宮的地盤,你們在這里對我不客氣,不太好吧?”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說起話來都喜歡命令人,鐘毓心說,還好左思昭與你們不同。不過適才那一下,自己若是不躲開硬挨了下來,還真好奇那家伙回頭又會鬧出什么事來。想到這里,鐘毓的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笑容中自然便多了幾分幸福的味道。
“郭大哥,”吳玉寰將郭衛(wèi)邦拉到身后,“你不要插手。”
鐘毓無奈地?fù)u頭,只當(dāng)他二人不懂事,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吳玉寰跟上兩步,走在他身側(cè),“你和左大哥在一起了?你們互相喜歡么?”
鐘毓坦然承認(rèn),“我想是這樣的。”
吳玉寰哼了一聲,“你對他了解多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他是什么人,他不就是左思昭么?鐘毓對吳玉寰的有意挑撥并不放在心上,“吳小姐說得對,我對他了解并不多,但是他也并沒有想隱瞞我什么,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去彼此了解,這就不勞吳小姐操心了。”
“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吳玉寰得意起來,“我告訴你,左大哥和誰在一起,不是他自己說能決定便能決定的,他家中尚有兄長老母,他一切都要聽他兄長和母親的意思。”
鐘毓看著吳玉寰,這女子容貌甚美,可性子卻著實(shí)讓人難以消受了些。他笑問:“那又如何?”
自己的意思難道還不明白?吳玉寰道:“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鐘毓不在意,“只是暫時,又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
吳玉寰被他氣得不輕,停下腳步頓足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母親早已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
這句話終于讓鐘毓多少在意了,他回身來看吳玉寰,“你說的是真的?”
吳玉寰故作驚訝,“他瞞了你?”
鐘毓微微皺了眉,低下頭思考,沒有回答她。
吳玉寰走近了些,又恢復(fù)了得意的微笑,“他早就有了未過門的妻子。”
鐘毓看她,該不會……
吳玉寰笑容加深,“不錯,我便是他未過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