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都睡了個舒服覺的兩個人疲勞盡消,準備上路。
李修牽馬出了城門,剛要上馬,鐘毓卻一把將他拉住。
李修不解,回過頭來看他,“怎么了?”
鐘毓笑,“我不坐在后邊。”
李修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沒有異樣,讓開身體,“鐘堂主請先。”
鐘毓點了點頭,面帶微笑,上馬。
李修隨后也上了馬,見鐘毓將韁繩握在手中,想了想,沒有開口。
鐘毓示意踏雪前行,馬兒剛剛邁出一步,李修的雙手便分別扶上了鐘毓的腰兩側。
身子不受控制地輕輕顫了一下,鐘毓半回過頭瞪過去,“你手放哪里?”
常年使劍練就出來的腰肢纖細柔軟,讓李修幾乎愛不釋手,他微微笑道:“我怕踏雪跑起來,我會掉下去。”
自己昨日還不是環著他的腰?鐘毓撇了撇嘴,扳開李修的手將韁繩塞給他,“你來。”
李修忍不住露出微笑,卻不敢讓鐘毓聽出聲音中有任何不對,認認真真地道:“好,我來。”
踏雪緩步向前走著,李修將鐘毓環在雙臂之間,那人身上的體溫如此令人舒服,不過才兩次,已快要讓自己無法自拔了。可惜兩個人的關系還沒有要好到親密無間,為了讓鐘毓和自己都好過一點,李修努力在雙臂間撐起一片空間,“能不能請鐘堂主幫個忙?”
免不了會有身體上的接觸,李修既然能夠泰然處之,鐘毓便更加不必在意。放松了身體,鐘毓沒有回頭,反問:“幫什么忙?”
“軒轅宮主喜歡什么,你可不可以傳授一二?”鐘毓是他座下堂主,更是親授的弟子,若想求得鐘毓點頭,少不了先要討得老人家的歡心。
“想要送一份讓宮主滿意的壽禮?”鐘毓卻忽然嘆了口氣,“本來上了那宋樹青的擂臺,是想他說不定有合適當壽禮的彩頭,可如今……連我都不知道送什么好,哪還顧得上你?”
李修失望,“連你都不知道軒轅宮主喜歡什么么?”
“我當然知道。”鐘毓又嘆了一口氣,“宮主從前最喜歡練武,現在年紀大了,卻是對字畫更加感興趣了。軒轅宮的人雖然不喜和朝廷打交道,但宮主還是常常夸贊,兵部何大人家的公子所做的字畫,甚得他心。可是我又去哪里弄來何公子的字畫給他?”
不喜和朝廷打交道?朝廷向來不干涉江湖之事,江湖中人又何來與朝廷打交道之說?李修心中好奇,卻不便多問,只自言自語般地道:“這……倒也不難。”
不難?鐘毓哼笑,“你大少爺有錢,想來不會太難。”
李修勾起唇角,“那不如,你我同送一份壽禮,你說怎樣?”
鐘毓半回過頭來含笑看著他,“左思昭,我可沒說我喜歡你吧?”
鐘毓比李修稍稍矮了些,這樣側過臉半抬起頭看他,輕嗔中偏又隱著笑意,實是讓李修喜歡到了心坎里去。微笑加深,李修答道:“所以我還在努力啊。”
相距太近,李修說話時,氣息灑在鐘毓的面龐,溫熱;他的聲音放得緩緩的,里面滿載著,柔情。鐘毓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將頭轉了回來,“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不用管我。”
李修笑了笑,“管得了的且讓我管一管吧,管不了的那也沒辦法了。”
鐘毓看著前方,一時倒不知該如何了,“我知道你要為我做這些事,是因為你喜歡我;但我對你不同,我只把你當朋友,所以我不該放任你這樣對我好。可我卻不知道是不是該明白地告訴你不要這么做,我和你不是那樣的關系,我既然沒有接受你,就不該無條件地享受你的關心。但我若真地這樣說了,又覺得會傷害你。”鐘毓無奈地搖頭,“原來被一個人喜歡也是件苦惱的事啊……”
“那就不要說,我真地會受傷的。”李修將雙臂收緊了些,“為你做些事,只是因為我想,你并不須覺得欠我什么。”
姿勢又添了幾分曖昧,鐘毓正要說什么,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對,他扶住自己腰的時候說什么來著,怕踏雪跑起來他會掉下去?鐘毓的臉黑下來,該死的左思昭,為什么踏雪到現在都還沒有跑起來……
路上誤了些時候,李修與鐘毓回到軒轅宮,已是四月初四。
軒轅宮地處山上,入山之處立著塊一人多高的巨石,“軒轅宮”三個紅色的大字鐫在巨石之上,豪氣非凡。
守在山頂的弟子遠遠便瞧見了鐘毓,報了上去。踏雪奔到近前,鐘毓還未下馬,山上便有兩人下來迎他。
其中一人李修認得,是顏俊;另一人身材魁梧,神情肅穆,自有一股大俠風范。
“四哥,你比我近,怎地倒回來得晚?”顏俊不客氣地瞪了李修一眼,“怎么這家伙一直跟著你么,你的馬呢?”
鐘毓躍下馬背,“路上遇到了點麻煩,是他幫了我。”而后向那身材魁梧的男子略略頷首,“大哥,讓你們擔心了。”
那人皺眉看了看李修,又看了看鐘毓,“沒事就好。”
李修下馬,向那人抱拳道:“久仰戚堂主大名,左思昭這里有禮了。”聽鐘毓喊了聲大哥,李修便知此人是北斗七星堂之首,一星堂主戚無涯。
戚無涯似是對他很不滿,應付道:“左公子客氣。”
李修也不在意,又對顏俊道:“顏堂主,別來無恙吧?”
適才聽鐘毓說是李修幫了忙,顏俊對他便改了先前的態度,“拖左公子的福,還好。多謝你照顧我四哥。”
如此看來,讓鐘毓身邊的人都接受自己,也不會太難。李修眼底帶笑,“是我應該的。”
戚無涯的臉色愈發不好看,對鐘毓道:“阿毓,我們上山吧,少主還在等著。”
“好。”鐘毓應著,便與戚無涯和顏俊一同踏上上山的階梯。才邁出三兩步又停下,回頭看向仍然站在原地的李修,“怎么不跟上來?踏雪交給他們便好,”鐘毓指了指一旁守山的弟子,“他們會好好照看的。”
李修微笑搖頭,“你去吧,我有事要先回家去。”
鐘毓又走回他面前,“不是說要隨我來給宮主賀壽么,怎么又要回家了?”
“壽是一定要賀的,可是不能沒有壽禮就上山啊。”李修向前探了探身子,附在鐘毓耳邊低聲說,“放心,我會提前幾日回來的。”
這般親密鐘毓仍是不習慣,況且這一次旁邊還有兩個人看著。向后退了一步,鐘毓道:“壽禮你也不要太破費了,我那也只是隨口說說,你不要當真。”
“怎么辦,”李修笑道,“你說的話,我沒有辦法不當真啊。”
鐘毓無奈,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真有那個能耐弄得到,便去撒銀子吧,左右花的不是我的錢,我做什么替你心疼?只怕那是你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李修依舊笑,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我的錢到底是不是你的錢,現下也還難說不是么?”
鐘毓給他說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家伙,快走快走。”
李修忽然上前一步將鐘毓抱在懷中,輕輕地,“想到有幾日要見不到你,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鐘毓很是意外,可李修的動作中沒有絲毫強占的意味,反而很溫柔,于是鐘毓到底沒有掙扎,“少油嘴滑舌,再不放開我,我可要拔劍了啊。”
李修低低笑了起來,而后重重在鐘毓頸間吸了一口氣才放開他,“等我。”
鐘毓微笑,“嗯。”
李修又看了他一陣,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待得李修的身影再也瞧不見了,鐘毓才又對戚無涯與顏俊道:“走吧。”
顏俊撞了撞鐘毓的肩,“四哥,這家伙待你不錯啊,你們……”
“別胡說!”戚無涯沉著臉打斷顏俊,“阿毓,你了解這人么?我見他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少跟他混在一起。”
鐘毓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顏俊,眼神詢問他戚無涯是不是心情不好。
顏俊會意,輕輕搖了搖頭。他心中也是奇怪,聽弟子報說鐘毓回來了的時候,他二話不說當先下得山來,要不是自己輕功好,倒還真追不上他。
說到底還是結義兄長關心自己,鐘毓笑著拍了拍戚無涯的肩,“大哥放心,他不是什么壞人,我在路上遇到危險,還是他救了我。”
一聽說鐘毓遇到危險,戚無涯與顏俊異口同聲地問:“怎么了?傷著了沒?”
“看你們兩個大驚小怪的。”鐘毓好笑地搖頭,將雷雨中險些被樹干砸中,千鈞一發之際李修救了他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顏俊聽罷連連點頭,“這么說來,他的身手還不錯,下次見了他,我可要跟他練上幾手。”
“若不是遇上他耽擱,說不定你也不會遇到危險。”說話間已上得山來,戚無涯依舊沉著一張臉,“總之以后你還是少跟他來往的好。”
鐘毓跟顏俊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