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云飛嵐開始用沒什么力氣的拳頭捶著季恒的肩時，季恒才意猶未盡地放過了他，獨屬于那人的味道還殘留在口中，讓季恒覺得格外滿足。

云飛嵐靠在季恒胸前喘著粗氣，半晌才道：“師父和弟子做這種事，成什么樣子，往后你我還不成了旁人的笑柄？”

季恒將他抱緊，吻了吻他的額角，“待得我報了仇，同你一路將聶威送上少林，再找到華前輩一心念著的那位顧承懷前輩，我們便回到此處來陪著師祖，還用理旁人怎么說么？”

他愿意同自己長居此處，云飛嵐自是開心，可聽他提起聶威，又不免有些別扭，“恒兒，聶威險些害你沒了命，你愿意就這樣放過他么？”

“我不愿又能怎樣，你答應了禪智大師的，我可不想讓我的師父失信于人。”季恒輕撫云飛嵐的發，“再說我想要他的命，卻不是因為他對我做過什么，而是他對你做過什么。”

云飛嵐心中感動，抬頭看向季恒，“謝謝你，恒兒。”

季恒含笑對上他的視線，“所以說你是答應我了？”

云飛嵐立時又低下頭去，將季恒推開，“都……都這樣了，你……你還問！”

“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而已，”季恒一臉無辜，“畢竟師父都沒有說過喜歡我啊。”

這一點上云飛嵐確覺有些對不住季恒，季恒喜歡自己，大概有許多年了，自己卻一直做著讓他失望的事。總是覺得聶威是個對待感情十分過分的人，這一刻才醒悟，其實自己并不比聶威好多少，甚至可以說是更可惡。還好有季恒一直包容著自己，沒有將自己丟下，如果真地錯過了他，自己才會痛苦后悔一輩子吧。云飛嵐抬眼看了看季恒，又飛快地將視線挪開，用極小的聲音道：“我……我也是喜歡你的，我答應你……”

季恒強忍笑意，“師父說什么，我沒聽到。”

“我說我喜……”云飛嵐再次鼓起勇氣想要清清楚楚地對季恒說出來，抬頭卻見季恒滿溢著喜悅的雙眼，才明白自己又被他騙了。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卻耍了自己整個早上，云飛嵐不禁火起，話說了一半忽然住了口，狠瞪了季恒一眼便往回走。

“我錯了我錯了，”季恒忙拉住他，“我只是想多聽你說說，別氣了。”

每次季恒半帶撒嬌地哄著自己，云飛嵐都會搞不清楚究竟他們兩個誰是師父誰是弟子，想著想著，火氣便也沒了。任他拉著自己，云飛嵐假作不耐地道：“我不氣，我就是不想陪你在這兒耗著，我還餓著肚子呢。”

“那再一個請求，最后一個，然后我便同你一起去用膳，好么？”季恒伸出一個手指在云飛嵐面前，懇求道。

云飛嵐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拒絕他了，“什么？”

“師父，”季恒緩緩地道，“可不可以為我，取下你的面具？”

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和他在一起，自己的相貌便沒有必要再瞞著他，而且曾經的痛苦已經淡去，擺在自己面前的是值得期待的嶄新的開始，那么還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云飛嵐眨著眼睛看了季恒一陣，抬手去取臉上的面具。

季恒忽然有些緊張，他曾偷聽到云飛嵐說臉毀了，此刻正在想自己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來才不會讓云飛嵐覺得難堪。可還不等他想好，云飛嵐的面具已經取下，季恒看著眼前這張自己日期夜盼想要一見的容顏，睜大了雙眼，驚得忘記了說話。

歲月幾乎沒有在這張臉上刻下什么痕跡，他看上去倒似與自己差不多年紀；許是因為這一番折騰，又或是因為適才的事而感到害羞，他白嫩的膚色里透著淡淡的粉紅，說不出地可愛；由于擔心自己而急出的淚尚未完全干掉，掛在他長長的黑睫上，惹人憐愛。最最讓季恒意外的是，這張面龐完好無損，美得甚至找不到一絲瑕疵，果真如聶威所言，他有著絕世的美貌。

見季恒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呆呆地看著自己，云飛嵐心里漸漸沒了底，無力地垂下頭去，“跟你想得不一樣，你其實不喜歡，失望了，是么？”

季恒都還沒看夠，怎能任他垂下頭去，當即便雙手捧起云飛嵐的臉再次讓他抬起頭來，細細地查看著，“你說什么傻話，你長得這般美，哪有人會不喜歡的？我只是在想你不是跟聶威說過你將自己的臉燒毀了么，我已經都做好準備了，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么美的一張容顏，我才一時沒回過神而已。”

“那是騙他的，否則他想要掀我面具的話，我又打他不過。”聽到季恒這般直白地夸贊自己的容貌，云飛嵐的臉不由得又燒了起來。如今已經清楚聶威只是貪圖自己的美貌，可季恒卻是不同，他心里一直以為自己的臉毀了，卻還是執意要與自己相守，更是足見他的真心。想到這里，云飛嵐愈發開心，卻不想給季恒瞧出來，假嗔道：“我和聶威說的話你都聽去了？你怎么從沒問過我？”

“我只當這是你心中的一道舊傷，我又怎么舍得去揭你的傷疤？”季恒小心地用指腹摩挲著掌中美麗的臉頰，生怕弄壞了一般，“只是我和聶威都沒有想到，你也會有說謊的時候。”

“居然連你也一起騙了。”云飛嵐眼中難得有了幾分俏皮的得色。

這一下更是叫季恒喜歡得不得了，捧著他的臉在他額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即便此處無人，面皮兒薄的云飛嵐還是忍不住一陣羞赧，將自己的臉自季恒手中救出，快步往回走，“不許鬧了，我們該回去了，師父會擔心的。”

“不會的。”季恒追過去攬住云飛嵐的肩，一邊走一邊側過頭看著云飛嵐的臉，“再給我看看，再看看……”

藍青煙抱臂站在屋前，看著那二人笑鬧著往回走，見云飛嵐已經取下了面具，便知季恒是成功了。心里很是為他二人高興，又想起李修曾跟自己提起過他喜歡的那個叫鐘毓的人，他說會帶回來給自己瞧瞧，想必到時候碧水澗一定會更熱鬧的吧。

見藍青煙正往這邊看，云飛嵐忙丟開季恒一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理了理被他弄出褶皺的衣衫，一本正經的樣子。

季恒瞧著有趣，很想出言逗一逗他，不過為了回頭能多嘗些甜頭，他還是極其配合地表現得很乖。

“師父，”云飛嵐來到藍青煙面前，半帶猶豫地開口道，“您怎么能幫著這個混小子騙徒兒呢？”

季恒唇角勾出一抹笑，摸了摸鼻子，沒插嘴。

藍青煙當然知道他為了討云飛嵐的歡心一定是將自己給供出去了，不過倒也不在意，“我這還不都是為你這個傻孩子好。”藍青煙細細端詳著云飛嵐的臉，慈愛地笑了，“我徒兒離開了十年，樣子一點都沒變，我這個做師父的卻老了。”

云飛嵐一聽，眼眶又紅了，心中萬分愧疚，雙手拉住藍青煙的手臂道：“師父才沒有老，師父也和徒兒十年前離開的時候一樣。師父，對不起，都是徒兒不聽師父的話……”

“好了，你不要再自責了，”藍青煙安慰地拍了拍云飛嵐的手背，“若不是你不聽我的話，到哪里去遇到像恒兒這樣肯真心疼你愛你的人？”

“師父！”云飛嵐皺了皺鼻子，怎么還拿自己尋開心。

“師祖說得是，從前的那段不快，師父你便全當是為了遇見我而受到的磨難吧。”季恒上前一步與云飛嵐比肩而立，“等咱們做完了該做的事，便一同回到此處陪在師祖左右，不就好了？”

云飛嵐自也是這般想，可頭點到一半又頓住，看向季恒道：“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做什么要為了遇到你而受那么多磨難？”

沒想到他會在意這個問題，季恒干咳了一聲，“都怪我，是我沒能早些找到你，害你受苦。”

你還想早到什么時候，你遇到我那時不過還是個十歲的孩子。這話只在心里想了想，云飛嵐卻沒有說出口，只是頗無奈地看著季恒搖了搖頭。

藍青煙好笑地瞧著他二人，“快進去吃東西吧。”

更深夜靜，季恒卻賴在云飛嵐房中不肯走，坐在窗邊一臉享受地盯著云飛嵐的臉看。

云飛嵐趕了他幾次，他不是不起身便是出了門又轉回來，連著幾次下來，云飛嵐決定不再理他。本想忽視他的存在，可射在自己臉上的兩道視線著實太過專注，讓人無法自在，云飛嵐只好投降，“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回房休息？”

“我就是看不夠啊，”季恒悠閑地用手撐住下頜，“怎么也要把這十年的份補回來吧。”

“你真是……”云飛嵐已經不知該說他什么好，索性躺了下來鉆進被子里，將自己遮了個嚴實。

季恒湊到床邊跪坐在地上去扒云飛嵐的被子，“別悶到自己。”

云飛嵐翻了個身背對他，不肯妥協。

“再問一個問題，我便走。”季恒放了手。

云飛嵐想了想，探出頭來，“什么？”

季恒看上去有些不高興，好一會兒才道：“聶威說他嘗過無數男男女女的味道，卻沒有哪一個能像你一樣讓他難忘的，你跟他，你們是不是……真地已經……”

“你胡說什么！”云飛嵐猛地坐起身，“不對，他胡說什么！我跟他才沒有……才沒有……”

聽云飛嵐這么說，季恒心里才算好過了，“原來他只是為了激怒我才編出這種謊話來。”

云飛嵐認真地點頭，“他是騙你的，你可千萬不要信，他最多不過親了我而已。”

季恒瞇起了眼睛，“親哪里？”

云飛嵐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沒……”

季恒坐到床邊，單手扣住云飛嵐的后腦便吻上了他的唇，占有意味十足。

云飛嵐自覺理虧，不希望季恒為此生自己的氣，便生澀地回應了起來。

一吻盡興，季恒將云飛嵐攬在胸前，“往后你的身上，只能有我一個人的印記。”

“他只輕輕碰了一下，”云飛嵐伏在季恒肩頭喘氣，“才沒有像你這樣……”

季恒咬牙，“所以他親的果然是嘴？”

什么叫言多必失，今日算是明白了。小心翼翼地環住季恒，云飛嵐挪了挪身子，將臉埋進那人胸前悶聲道：“我那時什么都不懂，恒兒，你不許生我的氣。”

面對心愛之人的軟言相求，誰還能舍得多說一句重話，何況季恒本就不是在生氣。對聶威的那一丁點妒意立時便化作滿腔柔情，季恒扯過被子披在云飛嵐身上連人帶被一起抱緊，沉醉地喚著：“飛嵐，飛嵐……”

云飛嵐安心地閉起眼睛，又往季恒懷中窩了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