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自己眼前的一只孤零零的蝦仁, 再看盛苓碗中的一堆,劉全有心里苦, 吃個飯還要幫大老板掩人耳目嗎。
然而,這種方法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盛苓幾次擠眉弄眼的暗示, 反而更讓人懷疑他們的關系。
羅姐想起沈老板來送藥的事,再配合此時的情景,確實很惹人胡亂猜測。
“小苓,你和沈老板很熟嗎?”羅姐直言不諱地問,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她算是豁出膽子了。
她這一問, 問出大家的心里話。
盛苓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 不由得犯難,這讓她怎么解釋?
要怪的話,還是怪他。
表面上,她繼續吃著飯, 但桌底下, 她的腿已經慢慢勾向了沈里, 腳尖在他膝蓋上碰了三下。
把爛攤子丟給他。
“還行吧。”沈里倒是不慌不忙替她回答, “我們兩家是世交。”
世交?
兩個字讓羅姐,以及其他人都怔住了。
劉全有沒被大老板剝的一個蝦仁噎住,聽到這兩個字,胖油油的臉一愣,仿佛驚天駭聞。
盛苓姓盛,見多識廣的人便想起來曾經的盛家和沈家關系確實密切, 只不過近些年沒有太大的傳聞,導致盛家淡出了大家耳目。
對美股感興趣的人便大膽猜測她有沒有可能是華爾街大亨盛岸的女兒。
就算猜不到她的身份,但沈里那么一說,就讓人想到,和沈家是世交的,肯定不是平凡之輩。
一下子,大家對盛苓刮目相看了。
“我今天還看苓姐拿著瑪莎拉蒂鑰匙呢。”
“是不是紅色定制款?我天……那車還上過全球報呢。”
“怪不得平時不屑巴結領導,原來人家家里有錢,可她有錢干嘛還朝九晚五地上班啊?”
竊竊私語聲嘈雜一片。
盛苓深呼吸,不知道用這種方法轉移大家對他們關系的猜測,是好是壞。
他們各自心里埋著事,全然不見本該是飯局主角的季非,臉色要多差有多差,盤子干干凈凈,筷子不曾動過幾下菜肴。
比被人當眾恥笑還要羞辱。
還沒開始裝逼就被狠狠打臉,而且打得不動聲色,對方甚至沒那個意圖。
是他自討沒趣。
“我去下洗手間。”
議論聲吵得人心煩,盛苓微微低頭,丟下一句,拿起包就走。
她一起身,大家都好奇地多看幾眼。
以往,她給大家的刻板印象,譬如冷傲,不合群,盡管辦事效率不低,也樂于幫助新同事,但不常笑的表面讓人覺得她不易相處。
現在,印象被顛覆了,家里有錢,之前的種種跡象,就變成理所當然。
沈里用紙巾擦了擦手,問道:“洗手間在哪?”
劉全有忙指了個方向,又問道:“要不我陪您一起去?”
沈里走之前丟了個眼神。
劉全有郁悶了。
他沒有別的意思,單純怕大老板找不到。
但他硬是從沈里眼神中讀出了“老子不要你幫忙解褲子”的不屑。
…
鏡中多了個人,突然晃入眼前,驚得盛苓一個激靈。
看清人影是沈里后,她舒緩一口氣,蹙眉:“你怎么來了?被人誤會怎么辦?”
“所以我隔了一段時間才出來。”
“隔了多久?”
“一分鐘。”
“……”
“洗個手要五分鐘,你在想什么?”沈里幫她把手拿開,握在溫熱掌心,力道緊了緊,出差許久沒見面,看她哪里都想得慌。
盛苓搖頭:“沒想什么。”
“不跟我說實話?”
“我想你呢。”她半腦半嗔。
“嗯,這還差不多。”
管他謊話還是實話,中聽就行。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盛苓勉強露出淡笑,“你為什么想和我結婚呢。”
“怎么了?”
“看到季非,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感覺自己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不合群。”擠出來的笑越來越淺,“所以我很好奇,你看上我哪點了,僅僅因為我們睡過?”
就算他們都是第一次,以現在的社會情況來看,雙方不會因此而對彼此負責而結婚。
憋了好久,沈里吞吞吐出一句話:“因為你拿了我的第一次。”嗯,保持二三十年的第一次,被拿走多可惜。
不過這件事說給女人聽,怪丟人的。
盛苓:“僅僅是因為這個嗎?”
“我當時想的是,第一次就在下,簡直是男人的恥辱,我一定要討回來。”
“然后呢。”
“現在想想……如果是和你的話,一直在下都沒關系。”
原本情緒低落的盛苓,不知怎么,聽到他這句話,直白且毫無保留地笑了出來。
嗯?沈老板原來可以一直在下啊。
“笑什么,我就是為了哄你,你不會真讓我……沒有一點地位吧?”
“有這個想法。”她正兒八經地點頭,“把高高在上的沈老板壓在身下,似乎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你確定?”男人話音剛落,大手拉過她的胳膊,將人半拖半拽,摁在懷里,“我就不信制不住你。”
“萬一要是制不住呢。”
“那我求你。”
盛苓又笑著去捶打他的胸口,感覺身子懸空,后背貼著墻,被他半舉著抱住,一點掙扎的空隙都沒有。
額頭上落下一個溫熱的吻。
男人的氣息傾覆而下:“嗯,求你了,讓我在上一次。”
“別鬧,可能會有人。”
“你先答應我。”
“不行。”盛苓小嘴一撇,“看誰能爭取到。”
上一次,他們五五開,平等了,一旦來事的話,誰在上就不重要了。
沈里答應得非常愉快,暗地里咬咬牙,小妖精,現在我求你,晚上該輪到你求我了。
…
兩人不同時間離開飯局,又同一時間回來,雖然面色平常,但很難壓住大家內心的胡思亂想。
基本上,這二人之間,是一張嘴說不清的。
劉全有心知肚明,見沈老板沒公開的意思,他也不好插嘴,反而要當助攻。
劉全有是什么人,屁能力沒有,全靠腦子,觀察力比正常人強,他們二人離開飯席,他便發現季非的異樣,和剛才的膽大囂張完全不同,整個人焉了似的。
劉全有一邊安慰季非,一邊明里暗里地告訴他,盛苓就算是單身,也不是你我等撩撥的對象,趁早死心,校友又如何,沈老板看上的人,情侶也給你拆了。
這話聽得季非一陣心痛,莫名地覺得盛苓可能是受迫于沈老板。
劉全有那張嘴,白的能被他說成灰的,再給人暗示成黑的。
飯吃得差不多,酒還沒喝,喝酒之前,沈里幫在座的女士們點了份精致的糕點。
“沈總客氣了。”女士們嘴上客套,推拒著,“晚上吃甜品容易長胖的。”
沈里看到盛苓沒吃多少菜才點了甜食,比起油膩咸腥的菜肴,小粥和甜品更能博得她的喜愛。
在座的女士說著不要,但等到服務生送來后,比誰吃得都樂呵,比起桌上讓男人盡興的下酒菜,這些滿足味蕾的食物確實討喜。
酒店推出的是小白兔形狀的海鹽奶油蛋糕,巴掌點大,看上去軟綿綿的,兩只耳朵粉嫩粉嫩的,讓人想吃又不忍心破壞。
粥是清淡的山藥養胃粥,熬得糯而不膩,口感剛剛好。
飯菜猶盡之際,季非莽撞地站了起來,舉起杯子,要給領導敬酒。
第一杯,自然敬給大佬。
“要開車。”沈里言簡意賅,連站都沒站起來,“抱歉,不能喝酒。”
季非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轉移目標。
女士們剛吃了甜品,不想喝辣酒,好在有一兩個傾慕者站起來,和他碰了杯子意思意思。
飯局結束,各回各家。
臨走前,沈里拿過外套后,主動抬手,保持表面溫和客氣的微笑,“季大設計,合作愉快。”
季非受寵若驚,懵懵懂懂地把手伸過去。
他們握了不少于一分鐘的手,季非想早些抽出來,奈何對方握得太緊,他毫無能力地受著。
身邊是三三兩兩散去的人。
末了,沈里交代劉全有一些事,讓他照顧好季非,別讓他人生地不熟地受欺負。
“小季啊。”因為沈里的態度,墻頭草的劉全有改了稱呼,拍拍季非的肩膀,“你別放心上,沈總對你沒惡意的。”
季非沉默不語。
“女人的事都是小事,對吧,沈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劉全有這樣說,當然是覺得身為校友的季非,還沒資格成為沈老板的情敵。
季非看著自己疼痛難忍的手掌,被握得幾乎充血,失去知覺似的麻痹,他抓狂了:這他媽還不算小肚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