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辦公室的人都看著他們。
看得季非對自己不由得產(chǎn)生深度的懷疑, 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拉鏈拉得非常工整。
等他再抬頭的時候，倩影擦肩而過。
盛苓穿的不過是普通的職業(yè)裝, 不知是不是清瘦的緣故，兩條腿又長又白, 明晃晃地映入男人的眼簾。
和記憶中穿著寬大校服的女孩截然不同。
長大了啊。
不過性子怎么還和以前一樣，不允許旁人靠近。
十分鐘后，盛苓回來。
不想看見的人還在辦公室。
挺意外這個人臉皮如此之厚，短暫的時間里已經(jīng)和女職員們相談甚歡了。
“盛苓。”季非的面容英俊而顯白, 牙齒烤瓷似的白皙，他摸出車鑰匙, “你們劉總讓你帶我看房子, 你不會忘了吧。”
車鑰匙上面印著四個圈圈。
盛苓淡淡地嗯了聲，沒給大家多懷疑的機會，“那走吧。”
她要是直言不諱地拒絕，顯得他們關(guān)系不一般, 這就如了他的意, 到哪兒都顯得自己很受歡迎, 和女人打成一片。
他就算不是客戶, 也算貴客，按理說盛苓可以替他開車。
她坐副駕駛的話，身份就顛倒了。
“我們?nèi)ナ⑹兰螆@。”盛苓主動伸手，“鑰匙給我吧，你一個人生地不熟的設(shè)計，未必能找到。”
“這座城市是我的歸屬地, 怎么能說是人生地不熟呢。”季非略顯好笑。
“你的歸屬地不是天堂嗎？這里和你沒關(guān)系。”
盛苓不冷不熱丟下一句，從他手里拿了車鑰匙，自己上了車。
她動作利落地系安全帶，發(fā)動引擎，面色平靜。
季非無法淡定了，有一種“不管過了多少年她永遠(yuǎn)都是你惹不起的爹”的挫敗感，英眉一蹙，“你能聽我解釋嗎？”
“往往能合理解釋的事情，一句話就能概括，只有毫無底氣，強詞奪理的人才會請求解釋的機會。”
“好吧，是我的錯還不行嗎？”
“十塊錢。”
“啊？”
盛苓面無表情：“停車費。”
車子已經(jīng)到了收費處。
盛世大廈的地下三層停車場，不止是內(nèi)部員工，還有其他臨時停車的人，沒有卡的話，只能按小時計費。
有了移動支付，身上帶現(xiàn)金的人少了，季非摸了很久才摸出三三兩兩的硬幣，還有兩個一角的，他沒有去撿，一腳踩了上去。
等他把錢數(shù)好，準(zhǔn)備遞給她的時候，盛苓從包里摸出一張卡，“我給忘了，我有員工卡。”
季非：“……”
他可以肯定她在故意奚落他。
雖然面子上過不去，心底小小的暗喜，女人嘛，很小氣的，為這種事計量肯定是因為對他有偏見，他可以理解為她在耍小女人脾氣。
盛苓不知道自己專心開車的樣子到別人眼里成了賣弄風(fēng)情，也不知道季非現(xiàn)在所說的話是他現(xiàn)場編出來的。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還是想給你一個解釋。大家都以為我掉海里死了，沒想到我三生有幸活了過來。我第一時間就想告訴你你，但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只能決定暫時放手，等我哪天功成名就再來找你。”
盛苓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可拉倒吧，別讓她早上吃的小籠包給吐出來。
她和這個人本來就沒太大的關(guān)系，他如果活著，向她表白后無緣無故消失，她就當(dāng)沒這個人存在。他如果死了，她可能會在將來某天想到這個人。
可他貌似認(rèn)為她……在恨著他？
而且是痛徹心扉，難以自拔的恨？
“你現(xiàn)在有男朋友嗎？”季非問到點子上。
“沒有男朋友，有老公。”盛苓答，“我結(jié)婚了。”
他下意識去瞥她的手，蔥白修長，指甲干凈，無名指上光禿禿的，笑問：“結(jié)婚了不戴戒指？小苓，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這些年其實一點都沒忘了我。”
盛苓沉默著。
如果不是今天見到他，她快忘記他長什么樣了。
上回她和何木木談到學(xué)生時代的事情，還把人家的名字說成“孟非”，導(dǎo)致何木木一臉懵。
手上沒帶戒指，讓這位小老弟誤認(rèn)為她還是單身，不斷撩撥，看房子的時候有意問她喜歡什么戶型和家具。
他還說，想過一個有房有車，一兒一女的幸福生活。
無意中透露自己的年薪過百萬。
盛苓機械性地介紹大概后，沒心情和他糾纏下去，給了他資料圖，讓他自己做決定。
她接到何木木的電話。
漫不經(jīng)心喂了聲，那邊卻支支吾吾。
“怎么了？”盛苓加重語氣。
“我懷孕了。”
短暫的四個字在盛苓大腦里消化著。
懷孕是件好事，但是何木木單身，未婚。
“我剛剛用試紙測出來的，兩道杠，八成是壞了，苓苓我該怎么辦。”
“直接去醫(yī)院吧，試紙未必準(zhǔn)確，你在家嗎？”
“沒有，我在大潤發(fā)超市的廁所里。”
大潤發(fā)離盛苓家很近。
盛苓讓何木木可以先去她那里休息，頭一次接觸孕婦，她不知道如何處理，先暫時安置好，再去醫(yī)院。
掛了電話，她直接對季非說家里有事。
“什么事，我送你過去吧。”季非誠懇地拿出自己的車鑰匙。
時間匆忙，盛苓沒有拒絕。
見她下車后往老單元樓跑去，車上的季非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
他對自己頗為自信。
他不是曾經(jīng)莽撞的窮小子，有自己的仕途，追求一個沒什么家境，曾經(jīng)還互相有好感的女人，不是一件難事。
回到家的盛苓看見孟連玉和何木木聊著天。
“你怎么回來了？”孟連玉意外地問。
盛苓看了眼何木木。
鬼知道何木木還有心情聊天？一點都不慌。
“我和木木出去有點事。”盛苓言簡意賅，一把拉過何木木，擠眉弄眼，“怎么回事？你真懷了？”
“我剛才在你家衛(wèi)生間又測了一次，一道杠，沒懷。”何木木傻笑了聲，“果然如同你所說的，驗孕棒并不準(zhǔn)確。”
“不準(zhǔn)確你還相信你沒懷？”
“……”
何木木摸了摸鼻子，感覺被繞進(jìn)去了。
盛苓二話不說拉著她往外面走，直接去醫(yī)院最穩(wěn)妥。
“你們要出去嗎？”孟連玉喊住她們，“鞋柜上有個車鑰匙，苓苓你要不要開車？”
盛苓瞥了眼。
瑪莎拉蒂。
盛岸之前送給她的。
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盛苓不難猜出盛岸趁她不在的時候找過孟連玉。
“車就在樓下，好多人反應(yīng)擋路了，我們又沒車庫。”孟連玉說道，“你要不把車開到公司去，不然擱這里占地方。”
“我知道了。”
盛苓拿起鑰匙下樓。
有個代步車，去醫(yī)院也方便。
“這車是你爸送給你的啊，我還以為哪個大佬呢。”何木木激動萬分，也顧不上自己的事，“你成小富婆了啊。”
盛苓懶得解釋盛岸的事情，下樓，發(fā)現(xiàn)那輛車確實挺礙眼的。
擋路倒不至于，應(yīng)該是鄰里鄰舍怕自己不小心蹭到車身才讓她們把車移走。
她們一下來，季非徑直走了過去，“小苓。”
“喲，這不是……”何木木率先開口，“那個誰，孟非？”
“……是季非。”他輕咳了聲。
“哦——我給忘記了。”何木木拍了下腦袋，“你怎么沒死啊？”
“……”
“你不會為了逃大家的份子錢，所以不想拋頭露面吧？”何木木又問。
她隱約記得季非的家庭條件不太好。
不過現(xiàn)在看這身裝扮，應(yīng)該屬于中產(chǎn)階級。
季非被人赤果果地打量后，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冒出，他不太想理何木木，但還是裝出紳士禮貌的樣子，“你們要去哪兒，我送你們吧。”
“不用。”
“這天很熱，出租車司機為了省錢，不給開空調(diào)，而且這個時候你們未必能打得到車。”
“真的不用，謝謝了。”
盛苓禮貌回絕后，和何木木走向跑車前，耀眼的叉型車標(biāo)折射出閃光。
車門自動打開，兩人分別坐了進(jìn)去。
季非：“……”
第一次開跑車，盛苓不太熟練，車子慢慢地行駛，何木木透過車窗，向季非招手，“有空一定要來參加同學(xué)聚會啊，免得大家每次談到你都不敢去海邊。”
車身漂亮大氣，光下呈現(xiàn)出粉色，路過陰影出又顯現(xiàn)出莧紅色，嶄新漂亮的款式，引得路過的人回頭。
如他所說，天氣很熱，季非感覺自己的臉燙得要命。
再漂亮的跑車，在堵車的路上，依然跟鬼孫似的。
“這個什么非，他有病吧？”路上，何木木直言不諱地背后說起別人的壞話，“傻子都知道他當(dāng)年就是移情別戀了，還鬼才地制造他假死的新聞騙大家。”
“我以為他真死了，我比傻子還傻？”盛苓挑眉。
“當(dāng)然不是，這說明你比較好騙。”
“你不好騙？你能說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這有什么難的。”何木木昂首挺胸，下巴一戳，“孩子是我的！”
“爹是誰？”
“沈，沈西則。”何木木語氣變了，很沒底氣。
怎么能是沈西則呢。
盛苓倒抽一口涼氣，“你確定嗎？”
“我只和他做過。”
沈西則才滿十八歲。
而且人不在國內(nèi)。
這該怎么負(fù)責(zé)？
“你可不能做單親媽媽。”盛苓嚴(yán)肅地警告，“很辛苦的，待會要是檢查出來陽性的話，果斷打掉，知道嗎？”
何木木沒底氣地“哦”了聲。
掛號，尿檢，拿化驗單，找醫(yī)生。
整個流程走下來，離關(guān)鍵時刻越來越近。
醫(yī)生程序化地看了單子，“何木木是吧，懷孕五到七周。”
何木木臉都白了：“那我能打掉嗎？”
“藥流前先做個彩超。”醫(yī)生簡單道，“下一位。”
盛苓陪著她去彩超室。
看護(hù)士蹙眉的表情，她猜到事情不太妙。
果然。
何木木的體質(zhì)不宜流產(chǎn)。
“孕婦有炎癥，過段時間再來看看吧。”醫(yī)生建議，“實在不行就生下來。”
她們的樣子不像是學(xué)生，不至于懷孕就打掉。
“完了，苓苓，我真的有了。”何木木看上去像是在哭，小嘴一撇，吸了吸鼻子，眼淚又縮回去。
“沒事，婦科炎癥可以治愈，幾個月后也許……”【JSGDJ】
“幾個月后孩子就大了。”何木木這下真的哭出來，眼淚鼻涕汪汪的，“怎么會這樣，我明明在上，為什么懷孕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