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成沖似乎已經動氣了,飛龍連忙走上前來,勸慰道:“頭兒,人死不能復生,任何戰友的犧牲,我們無論用什么樣的撫恤方法,安慰手段,都是遠遠都不夠的……這我們都理解,但是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我們活著的戰友,應該為他們報仇雪恨,應該盡可能地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是不是?”
見此狀況,閔婕也快速地走了過來,悄悄地拉了拉成沖的衣角,低聲勸道:“算了,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無論做什么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了。你再怎么責備他,犧牲的戰友,也永遠不可能再活過來。”
王榮和戴衛兩人也快速地走上前來,各自勸說了幾句。
然而,饒是如此,成沖的怒火,以及激憤的心情,卻并沒有就此平復下去,而是依舊怒眼直瞪著眼前的猛虎。
可是,這時候的猛虎雖然已經知錯了,但是性子同樣極為剛強的他,卻不見得就會一而再的說軟和話。如果真的把他也給惹急了,一旦犯起渾來,他也會毫不顧忌地較真到底的。
大頭兵們多半都有一些這種吃軟不吃硬的狗熊脾氣,更何況是性子剛強如猛虎者呢?
如果彼此說軟和話,那么什么都好說,如果一旦互相較起真來。
那就來吧!誰怕誰啊?誰要是慫了,誰他媽就是孬種。
深刻明白猛虎習性的閔婕,連忙轉過身去,臉上強行擠出一絲微笑,推了推猛虎的胳膊,勸說道:“要不今天晚上就到這兒吧!我們也才火急火燎的剛剛趕回來,說實話,也挺累的。這幾天大隊一級戰備,你們也同樣沒有睡好一個安穩覺,也早點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咱們明天再說吧!”
飛龍隨即會意,大手沖飛龍組以及猛虎組的隊員們一揮,大咧咧地說道:“沒事兒了,都解散吧,解散吧!回宿舍睡覺去。”
說著,飛龍大手往猛虎的肩膀上一摟,接著說道:“走了,睡覺去了,還杵在這里冒充什么電線桿子?”
舉重若輕的飛龍,若無其事地摟著尚未放下架子的猛虎,大步地往宿舍走去。飛龍和猛虎組的其他特戰隊員,見此狀況,也尾隨著他們的組長,三三兩兩,分別往各自的宿舍走去。
見所有人都已經散了,成沖也被王榮和戴衛兩人生拉活拽地拖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陳正一個人的鋪位依舊還空著,也就是說,整個特戰編隊,也就只有陳正還沒有及時地歸隊。
成沖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怒氣稍稍消除了一些,指著陳正的空鋪位,隨口問道:“有戰鷹的消息了嗎?隊長是怎么說的?”
戴衛邊脫衣服邊回頭回道:“具體不清楚,前幾天你們剛走,他也就走了,說是回什么老部隊去看看,具體干什么我們不清楚。中隊長也沒有特意交代什么,不過,既然大隊已經進入了一級戰備,所有人員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歸隊。我想,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已經洗漱回來的王榮,一邊晾毛巾,一邊隨口接話道:“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有些奇怪,論理,他的距離比你們兩人要近一些,他應該更快歸隊才對。而且你們兩人歸隊之前,中隊長就提前通知我們,讓我們提前去接你們,免得大晚上的與自己的哨兵發生誤會。可是,直到現在,我們也沒有接到任何關于去接戰鷹的消息。好像咱們大隊,咱們編隊就沒有戰鷹這個人似的,也真是奇怪。”
原本就有些疑惑不解的成沖,聽王榮分析完之后,成沖越發變得大惑不解起來,隨即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大隊也沒有說明白?”
王榮和戴衛兩人都搖了搖頭。
戴衛接著說道:“管他呢!上級這么做,肯定有上級自己的道理,咱們當小兵的,就不操那份心了。反正,到時候咱們編隊出動的時候,保證是滿編滿員的就是了。少了一個戰鷹,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戰虎、戰豹、甚至戰獅補充進來。”
“那怎么行呢?任何特戰小組,甚至特戰編隊,集體作戰,彼此配合協同,是需要時間磨合的,怎么能說換就換呢?除非是兵力折損,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補充其他的兵力。再說了,我們編隊,如果單論爆破技術,又有誰能與他相媲美呢?”成沖沒好氣地問道。
“這也正是我所擔憂的地方,弄不清楚上級到底想要干什么?還有戰鷹那小子,為什么這個時候了還不歸隊。我跟他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了,他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啊!他早就應該看到新聞了吧?難道他連這點對時局的敏感嗅覺都沒有嗎?這太奇怪了,不正常啊!”王榮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那只能說明你看走眼了,看錯人了,我想戰鷹那廝,肯定是回到他們老部隊之后,藍天白云,碧波千里的大海,生猛海鮮,沙灘美女等等等等,讓那廝得意忘形,樂不思蜀了。哪里還記得自己是一名國家級的特種兵,哪里會想到大隊已經進入一級戰備,隨時都有拉出去血戰的可能呢!”已經快速上床的戴衛,嬉笑著,不分場合,很沒正行地玩笑道。
“那只能是你,絕不是戰鷹,更不會是我所認識的戰鷹。他才不是一個像你一樣,沒輕沒重的人呢!”王榮說罷,轉過頭來,對著成沖,接著說道:“不要想那么多了,你剛剛才回來,肯定也累了,早點休息吧!無論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成沖低頭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稍稍洗漱了一番,倒頭就睡。
是啊!這時候的他,即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別的什么更好的辦法,而且在部隊里,保密條例執行得十分嚴格。什么該知道,什么不該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都是有嚴格規定的。而這時候的他,即便是拉著王榮和戴衛兩人不睡覺,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為,很多時候,上級是不可能直接傳達到每一個特戰隊員的。
更何況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呢?
因為心中有事兒,成沖幾乎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天一亮,還沒有吹起床哨,他便利索地起床,稍稍洗漱,便徑直向中隊長的宿舍走去。
他相信,無論中隊長昨天夜里開會到幾點,這時候應該都在宿舍里。所以他一定要趁起床哨,也就是營區內的那聲起床號還沒有吹響之前,先去中隊長的宿舍門口去堵他,不將心中顧慮的事情弄清楚,他決不罷休。
成沖三步并作兩步,快速趕到了石銳的宿舍門口,然而執勤的哨兵卻意外地告訴他,中隊長昨天夜里根本就沒有回宿舍。成沖再問其它事情,哨兵也只是盲目的搖了搖頭,畢竟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才是剛剛接的哨。
宿舍里找不著石銳,成沖掉頭就想石銳的辦公室走去。反正開會的現場,無論如何,以他的級別,都是無法進去的。那么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去石銳的辦公室堵他了,不管見不見得著,碰碰運氣也是好的。
然而,非常的僥幸,成沖在他的辦公室里碰見他。
昨天夜里,大隊里的高級會議,一直延續到了凌晨四點多,幾乎熬了一個通宵。散會之后,一看天都快亮了,石銳便沒有再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整理了一番文件和會議紀要之后,便趴在辦公桌上,稍稍地休息了片刻。
成沖的突然闖入,打攪了石銳難得的清夢。
高度警戒的石銳的,當即清醒過來,擦擦眼睛,見成沖一臉焦急地直挺挺地站立在他的跟前,微微思索了片刻,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知道你來干什么,不過你還是先回去吧!到時候,該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的。”
可是,直挺挺站立的成沖,卻絲毫也沒有動彈,身體仿佛生了根似的,繼續站立在原地,同時好奇地問道:“隊長,我都還沒有開口呢,你就知道我要問你什么事情?你也太神了吧?”
石銳伸手搓了搓疲倦的臉龐,接著說道:“這有什么神的?你小子的那點小道道,我還能不知道嗎?你不就是想問戰鷹陳正的事情嗎?我告訴你吧,這件事情暫時保密,不能向你透露一個字,你明白嗎?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所以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都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讓我再休息一會兒。”
疲倦不已的石銳說罷,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哈欠,朝成沖揮了揮手,示意他現在可以在他面前消失了,同時,作勢又要趴在桌上,繼續他的清夢。
可是成沖卻依舊不為所動,而是依然不亢不卑地說道:“隊長,這次你可猜錯了。戰鷹雖然沒有按時歸隊,我想這肯定有緣故,大隊不著急招他歸隊,這么做,大隊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不便問的,當然也不會問。可我這次大清早地趕來,卻并不是為了這件事情。”
“那你還有什么扯淡的事情,快說,別娘們兮兮的,不要打擾我睡覺,我還要再睡一小會兒。”石銳抬起頭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沒好氣地問道。
“猛虎必須離開我們編隊。”成沖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非常堅定。
“你說什么?”原本還一臉疲倦的石銳,當即站立了起來,疑惑地問道,神色也變得十分的嚴肅起來。
然而,石銳雖然如此表情,但是成沖卻依舊不亢不卑地說道:“他不適合繼續留在我們編隊了,我想……”
“直接說原因。”石銳粗暴地打斷了成沖的話兒,嚴肅地問道。
“好,那我就說原因。”成沖接著說道:“他不聽命令,不看指揮,喜歡我行我素,犯自由主義。我不否認他的單兵實力,軍事素質以及戰場素養,但是以他這種性格,和指揮風格,根本不適合繼續留在我們編隊,與我們整個特戰編隊的隊員們一起出生入死……”
“這就是你的理由?不夠充分——”石銳沒好氣地訓斥了一句,接著說道:“要說不聽命令,不看指揮,喜歡我行我素,犯自由主義錯誤。這絕不是他一個人喜歡犯的,你自己也是如此,難道你忘記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了嗎?還有,咱們整個矛盾大隊里,像這樣的官兵還少嗎?既然都是特種兵,尤其是咱們這種國家級的特種兵精銳,有點個性,有點脾氣,不算什么壞事,至少在實戰中,懂得自行變通,知道自行判斷,即便是血戰到最后一個人,他也會臨危不亂地戰斗到最后。”
“可是——”成沖正要插話,說明原因。
卻被石銳大手一揮,當即給打斷了。
石銳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大隊需要的是特種兵精銳,人人都是特戰指揮員,無論何時何地,放在何種戰場上,每一位特戰隊員都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和主見。這也是大隊對大隊里所有官兵的最基本的要求。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大隊,要的不是一個個只會執行命令,而不懂得自我思考自我判斷的戰爭機器,是不是?”
“雖然話兒是這么說,大隊里也確實有這樣的規定。但是前提是,在實戰當中,每一位戰斗人員,都必須根據現場的實際情況,做出對自己方最為有利的判斷以及抉擇,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喜好和脾性。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沒有這個前提,那我們的特戰小組以及特戰編隊,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所有人我行我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我們就是一盤散沙,一群烏合之眾,更別說什么戰斗力,凝聚力了。”
原本就疑惑不解的石銳,聽成沖這么一說,不由得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接著語氣極為嚴肅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什么我行我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什么叫做我們是一盤散沙,烏合之眾。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見中隊長似乎已經真的有些生氣了,成沖隨即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兒好像說的有點著急有點魯莽了,但是事關重大,問題極為嚴峻。這個時候,他必須將這件事情向上級如實地匯報,所以接著不亢不卑地繼續說道:“上次的消毒行動,犧牲了的戰友,就是實證,更是血的教訓。這樣的錯誤,我們堅決不能再犯。”
“哎——”石銳神色暗淡了下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實戰當中,隊員們有所傷亡,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更何況,當時你們所面對的敵人,無論是裝備上還是戰斗力上,都是十分強悍的,而且在數量上,還遠遠地超過了你們。所以有傷亡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大隊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否認了你們的成績和戰功,不是嗎?”
“可是,可是——”成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了勇氣,接著語氣堅定地說道:“如果我說,如果當時的猛虎不違抗命令,不擅自行動,我們整個特戰編隊興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傷亡…….隊長,這樣的錯誤,我們真的不能再犯了。”
“你說什么?”石銳明顯大吃了一驚,隨即瞪大疑惑的雙眼,無比嚴肅地問道:“你是說,你是說,上次的消毒行動中,出現了隊員陣亡的原因,竟然是猛虎違抗命令,擅自行動的結果?”
成沖神色暗淡,朝石銳不容置否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