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撥不開,趕不走,死皮賴臉般地緊緊環繞著成沖,寸步不離,絲毫也不放棄。在這種毫無只覺得的情況之下,不知共持續了多久。
當成沖再一次從昏死的狀態下,緩緩回過神來,慢慢清醒過來之時,朦朧之間,仿佛看見了幾個身穿白色大褂的醫護人員,手提箱狀的醫療器材,匆匆離去的模糊身影。
可見,在他昏死過去之后,有專門的醫護人員對他進行了緊急救護。
漸漸清醒過來之后,成沖快速地發現,身邊的位置和環境再次發生了轉換。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間豪華的寬闊大房間內,房間里的裝飾奢侈而且豪華。只是這種奢侈和豪華似乎并不那么自然,不那么和諧,仿佛專門是為了顯擺而特意裝飾出來的一般,奢侈豪華之中,帶有豐富的銅臭味兒的俗氣。
簡直俗不可耐!
跟某些粗胖的暴發戶,脖子上沉甸甸地掛一條粗大的黃金鏈子有得一拼。
成沖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即刻發現自己依舊被牢牢綁縛在一把木質的椅子上,身體依著木椅坐下,雙腳雖然能夠著地,只是身子依舊絲毫也動彈不得。
前面是一張寬大闊氣的辦工桌,桌子上陳列著幾件難辨真假的古董或者藝術品。
而令他厭惡的王耀狗皮膏藥一般,依舊沒有離去,此刻正虎視眈眈地站在一旁,悶不吭聲。臉上賠著恭順和小心,原本的囂張與跋扈早就不見了蹤影,身上更沒有了平常時節的英氣與風采。
不遠處,一個身著寬大絲綢面料唐裝的中年男子,正在用血淋淋的生肉,喂食一條獅子般大小的黑色藏獒。那站起來足有成年人那么高的黑色藏獒,一邊血腥粗暴的進食,一邊向中年男子做著溫順親昵的動作。
乍看上去,反差極大,很不協調。
見成沖醒過來了,中年男子回頭沖這邊和藹的笑了笑,接著接過了一塊毛巾,簡單的擦了擦手,緩步走了過來,徑直走到辦公桌后面,然后坐在一把古樸的太師椅上。
繼而十分反常的沖成沖很是禮貌地笑了笑。
而王耀卻在一旁點頭哈腰地賠著小心,表現得極為恭順。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毒販頭目,也就是你們口中常說的大毒梟,是不是有些意外呀?”中年男子的臉上依舊還掛著和藹的微笑,禮貌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成沖之后,操一口熟練的漢語,語氣平和地如是說道。
聽見中年男子如此說,成沖猛吃一驚,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興許是因為心中的落差實在太大,眼前這個中年男子與他想象中的大毒梟,也太不相符了。
想象中的大毒梟不都是一臉兇狠暴戾的模樣兒嗎?滿臉橫肉,眼露兇光,神色冷峻陰暗,殺氣騰騰的么?怎么會是眼前這個和藹可親中年男子呢?
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看上去和藹平凡似乎與世無爭的中年男子,居然就是一個千人唾,萬人罵的大毒梟。如果在大街上與這么一個大毒梟正面遭遇,恐怕也沒有人會將他與大毒梟這個驚世駭俗的身份聯系在一起。
驚疑的成沖一時怔住了,沒有立刻回話,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心里巨大的落差,讓他一時沒能立刻回過神來。
“有些意外那也很正常,這并不奇怪,好像你們在訓練特種作戰時,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潛伏和偽裝,是不是呀?”中年男子依舊微微一笑,頓了片刻,接著用商量的口吻,繼續說道:“怎么樣?咱們談談可好?”
成沖依然沒有吱聲,此刻尚驚疑未定的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狀況,甚至,他依舊在懷疑眼前這個中年男子的真實身份,他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在心里開始產生了一些難以言明的懷疑,只是這些懷疑毫無證據,無法找到確切的證明和結論。
“呵——,那就當你是默認了!”中年男子輕笑一聲,繼而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平靜地說道:“其實什么大毒梟不大毒梟的,我只當我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只是我們貿易的商品,在有些人看來,有點特殊有點另類罷了!但是這屬于正常的市場行為,有需求才有供應嘛?這是相輔相成的,你說對不對?”
聽見眼前的中年男子如此說,成沖徹底被他的這番話兒給震驚了。
他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將販賣毒品這種喪盡天良罪大惡極的勾當說得如此輕巧,說得如此有理有據,冠冕堂皇。好像販賣毒品并非什么罪大惡極的行為,反而成了為了市場的需求,而進行的正常貿易了。
成沖完全貿易料到,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看上去那么和善,想不到居然會如此的強詞奪理,甚至厚顏無恥。
而中年男子接下來的話兒,更是讓成沖驚愕不已,吃驚不小。
見驚怔不已的成沖依舊沒有說話,中年男子繼續微微一笑,說道:“說到商品對人類社會的危害,其實毒品并不是唯一的,并且也不是最大的。別的咱們且不說,就拿軍火來說吧!無論是在過去戰爭年代,還是在如今的和平年代,世界上那些長年累月販賣軍火,依靠出售武器大發戰爭之財的國家,也不在少數。而且多半還是一些在國際上有頭有臉,有著重要話語權的國家。他們一邊在高呼著自由平等,民主人道的高尚口號,背地里卻一邊干著與這些口號截然相反的勾當?墒,也沒見有人去反對他們,也沒見有人去譴責他們,是不是?相反,他們反而還成了維護世界和平維護正義的化身!
見吃驚不小的成沖,依舊未發一言。
中年男子依舊微笑著繼續說道:“不可否認,毒品確實會給人類和社會帶來一定的危害,但是毒品好歹還能給人類帶來暫時的興奮和歡樂?墒擒娀饚Ыo人類和社會的,只有無情的血腥和殘酷的殺戮,帶給人類和社會的只有無盡的哭泣和永遠都流不完的眼淚。現實難道不是這樣嗎?”
聽見中年男子的這番話兒之后,成沖頓時錯愕不已,他的思維幾乎都要跟隨了中年男子的這番話兒共同進退了。
然而,依然清醒過來的成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定然是個江湖老手,并且是個巧言善辯,強詞奪理的能手。他完全能夠做到睜著眼睛說瞎話,將死的說成活的,將錯的說成對的,并且輕車熟路,毫無壓力。
難道就因為別人做了一件壞事而沒有受到懲罰,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做壞事了嗎?而且還以此為依據,找到了合理的證據了嗎?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嗎?這簡直就是胡言亂語,扯他媽的淡。
反應過來之后的成沖,堅定了自己的立場,無論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說什么,自己都不亂于心,就當他是在向大自然排生理上的廢氣,純屬扯他媽的淡。
然而,中年男子接下來的話兒,就讓成沖不那么淡定,不那么鎮定了。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么動物嗎?”見成沖依舊不吱聲,中年男子仿佛自問自答一般,繼續說道:“告訴你,我最喜歡的是狗,尤其喜歡的是藏獒,我倒不是喜歡藏獒的兇猛和兇殘,而是喜歡藏獒的忠誠,藏獒對它的主人的無限忠誠!永不背叛!
停頓了片刻,看了成沖一眼,中年男子繼續說道:“你們對你們的祖國和人民的忠誠,經過前面一系列的考驗,我是真的看到了。這也正是我看中你的一個重要方面,這也是我要跟你面對面,敞開心扉好好談談的一個重要原因。說穿了,我們需要你這樣的實力強悍,并且無比忠誠的特種兵來做幫手…….”
“王八蛋!你他媽給老子閉嘴——”一直沉默不語的成沖,突然猛烈的暴喝起來,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情緒頓時激動得幾乎不能自已。
說一千道一萬,藏獒是狗,眼前的這個畜生居然把老子跟一條狗相提并論,真是豈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這個畜生這么說自己,自己還能完全忍受,那自己以后恐怕再也無臉面對自己的錚錚男子漢的身份,無顏面對自己堂堂華夏軍人的那份崇高的榮耀。
“老子永遠忠于自己的祖國和人民,老子是堂堂華夏的一名特種兵,老子要殺了你們這些個畜生……”成沖聲色俱厲的咆哮起來,怒吼起來,仿佛一頭發怒的雄獅一般。因此而騰起的滾滾殺氣,幾乎足夠將眼前的一切都生生淹沒。
“年輕人,不要那么激動,脾氣也不要那么火爆,我呢!只不過是簡單的打了一個比方而已,絕沒有你所說的那種意思在里面,相反,只要你愿意,我更想跟你做一輩子過命的朋友,做一輩子生死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甭犞蓻_憤怒的辱罵,中年男子居然一點兒也不生氣,依舊穩如泰山一般,微笑著如是說道。
繼而接著說:“你剛才說得對,你是一名特種兵確實沒錯。但是我很想知道,當一名特種兵到底有什么好?每天累死累活的,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干過的事,立過的功,也全都只有自己知道,頂多也只會塞進你們的檔案里。你說,這些到底有什么用呢?什么崇高的榮譽呀,什么耀眼的光環呀?這些都是浮云,都是虛的。有了不多,缺了也不少,為了這些到底值得嗎?”
“倒不如加入我們,我們能給你的,可全部都是實在的,你瞧這些——”說話間,中年男子從抽屜里很隨意地提出了一摞子錢來,很無所謂地丟在辦公桌上,接著說道:“這是一百萬,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見面禮,以后肯定只會越來越豐富。當然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我還是剛才那句話兒,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做兄弟的。加入我們,怎么樣?考慮一下?”
老實說,當那一摞子錢出現在成沖面前的時候,成沖的眼前也是一亮。
因為,自小到大,他從來還沒有見過如此多的金錢,而且還距離他如此之近,幾乎唾手可得。
不過,此刻保持著清醒,并且心里有著堅定信念的成沖,依舊沒有為之所動,依舊沒有被眼前豐厚的金錢所腐蝕。他急促地晃了晃腦袋,力求讓自己繼續保持著清醒。
此刻的他,深刻的明白,在民族大義面前,在事關是與非的重大問題上,任何金錢,任何利益,都渺小得不足一提。
因為,對祖國和人民的無限忠誠,是無價的。
“收起你的臭錢,你的臭錢只能買到狗,永遠買不到一個堂堂正正的人……老子要殺了你們……”回過神來的成沖,再也不看一眼桌子上的那一摞子錢,而是瞪著憤怒的雙眼,聲嘶力竭地繼續咆哮道。
可一直賠著小心,恭順地站在一旁的王耀,聽見成沖所說的一語雙關,什么臭錢只能買到狗,永遠買不到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時,臉色頓時劇變,繼而怒道:“你他媽胡說八道什么,你他媽別不識好歹…….”
“什么叫做不識好歹,我看你才是不識好歹!”一直和藹可親的中年漢子,終于語氣加強,利眼沖一旁的王耀,鋒利的一掃,粗暴地打斷了王耀的話兒。
王耀見狀,極戲劇性地閉口緘言,依舊恭順地站在一旁,繼續悶不吭聲,扮演雕塑。
現場的緊張氣氛,在中年男子粗暴的訓斥之下,得到了稍許緩和。
只有成沖依舊怒目圓睜,激動不已,憤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