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色輕友，說的是誰呀？”

正當兩人一陣錯愕，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之時，面帶微笑的于玥緊接著又問了一句。這時候的于玥已經轉一期士官了。

在這方面，果然還是孟浪反應快，他先入為主的連忙說道：“說的當然就是我們眼前這位，重色的臉皮比城墻厚，輕友的情分比紙薄的同志哥啦！鳥人同志，你知道我在說誰不？”

孟浪說話間，不停地用眼睛望著成沖，同時不斷地對著于玥使眼神，含蓄地給她指引目標。

聰明的于玥自然立刻會意，見孟浪拐彎抹角說得這么含蓄，還以為成沖重的色會跟自己有關，頓時就隱隱感到有點羞臊，不由得潮紅了臉蛋。

見眼前的兩人這副模樣兒，成沖才恍然大悟，原本他這廝話中有話呀！而且矛頭直指自己，所以連忙矢口反駁道： “那還用說，你說的當然是你自己啦！你看，一見我們的于班進來，你就有點把持不住自己了。于班，你甭理他，他就那樣，典型的見到美女就邁不開腿的操行。”

“哈哈！夫子曰：食色性也！”孟浪哈哈一笑，夸張地搖頭晃腦，仿佛背書一般，繼續說道：“連夫子都承認色乃人的本性，你又裝模作樣的反對什么呢？你難道你超脫了，不食人間煙火，真的成為鳥人了？”

“你裝模作樣引經據典，假裝斯文，這是承認了么？是承認了自己重于班，而輕我嘍！我本還想拷問你一回，不想你居然這么……”

成沖的話兒還未說完，被晾在一邊的于玥，頓時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她可不跟成沖和孟浪兩人一樣，臉皮幾乎已經厚得刀槍不入了。

只見她擺弄了一下手中的紗布及藥物等，有模有樣地訓道：“都給我閉嘴，你們倆吵嘴斗嘴，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扯到我身上來！我說你們倆一個胳膊受傷，一個腿受傷，你們倆嘴巴為什么就沒有受傷呢？要是嘴巴都受傷了的話兒，那可就安靜多了。”

“于班說你呢！鳥人！”愣了片刻，孟浪暗笑著說道。

“是說你，爛人，別不承認了，于班，是不是？”成沖依舊不甘示弱。

“你可真是臉皮厚，一定要于班指名道姓嗎？”

“指名道姓，那也是先指你的名，先道你的姓，于班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結果，于玥的這頓裝模作樣的訓斥，根本沒起一點兒作用，成沖和孟浪這兩人又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扯起淡來，而且依舊我行我素不容分說地將于玥拉扯了進來。

于玥一邊給兩人換藥換紗布，一邊被迫聽兩人打趣玩笑，時而裝模作樣地訓斥一兩句，時而又忍不住默默發笑。

“于班！這次可真的要好好感謝你了，要是沒有你那大公無私的幫助，我們倆也不可能那么順利地完成任務。成沖這小子有點不識好歹，所以，感謝的話兒還是由我來說比較好……”閑扯了好一會兒，孟浪又裝著很認真的模樣兒，很有幾分真心的說起感謝的話兒來。

“光嘴皮子上說，有什么用，還不如來些實質點好！”于玥本要回話，結果被成沖搶了先：“你們老孟家不是資金雄厚嗎？感謝人難道就是空口說幾句白話么？怎么著也得拿出十萬八萬的感謝我們的于班呀！即便是沒有十萬八萬的，拿個萬兒八千的也行呀！光嘴巴上說幾句便宜話兒，誰不會說呀？”

聽成沖如此說，孟浪也毫無所謂，只見他拿眼瞟了瞟于玥，若無其事地說道：“十萬八萬的算什么？我連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于班的，只怕于班不收！”

“不收！怎么會不受呢？你是不舍得給吧！于班如果不收，我替于班收，怎么樣？”成沖連忙反駁，拍著胸脯，當仁不讓地說道，那架勢兒，好像自己就是于玥的代理人一般。

“一邊兒去吧！這事兒，你可代替不了！”孟浪揮揮手，眨眨眼睛說道。

“替代不了，哪有我替代不了的？”成沖說話間，轉頭望著于玥說道：“于班，要什么你只管開口，孟浪這小子要是敢不執行，我負責捶他，一天捶他三次，看他還敢不敢言而無信。”

“成沖，你再胡說八道，我可就要給你打針了，而且用的還是那種大號的注射器。”于玥這才插上了一句話兒，但見她盯著成沖半真半假地玩笑道，轉而又對著孟浪說道：“說吧！你打算拿啥來感謝我，你還沒說，怎么就知道我不收呢？”

“就是！就是！快說吧！拿啥來感謝我們的于班，我都有點等不及了。”此刻的成沖推波助瀾見縫插針，唯恐天下不亂。

“以身相許如何？”

當成沖和于玥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孟浪之時，只見孟浪這廝一字一句地從牙縫中擠出了這么幾個字兒。

盡管孟浪一直都在很沒正行的胡說亂扯，但是這句話兒卻說得尤其認真，尤其有誠意，無論是從他的語氣還是從他此刻的神情，都看不出一絲的虛假以及玩鬧。

于玥一聽孟浪這句話兒，頓時臉蛋泛紅，并且一直紅到了耳根，整個紅撲撲的，仿佛秋天里成熟的蘋果一般。同時心跳加速，全身發熱，一時，竟有點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

此刻的她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雖然此刻的她還摸不準孟浪這廝是不是還在海闊天空沒頭沒腦的開玩笑！但是這句話，卻好像莫名其妙地觸動了心底里的某根弦一般，讓她沒來由的感到局促，感到很不自在。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是反應過來的成沖說的第一句話，因為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感情經驗，也不會仔細觀察眼前這兩人的細微變化，所以他繼續沒輕沒重地玩笑道：“我們于班美麗動人，冰清玉潔，高雅脫俗……”

成沖絞盡腦汁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堆形容詞之后，接著說道：“怎么會跟你以身相許？你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于班，你別理他，就當他是胡說八道。這次別說于班你不收，就是我，也不會替你收的……”

成沖自說自話了說了好半天，才隱約感覺到有點異常，因為，好一會兒，都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而孟浪和于玥兩人，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孟浪依舊癡癡地望著于玥，而于玥卻依然臉紅及腮，全身發熱，呆呆地站在原地，很是有點不知所措，就連手中換藥換紗布的活兒，都停了下來。

“你們這是干什么呀？”成沖揮手在孟浪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沖于玥晃了晃，見兩人依舊沒有太大的反應，接著很不通情理地說道：“哎呀！孟浪這小子是開玩笑的，這小子就喜歡開玩笑，整天沒個正行的……”

“我是喜歡開玩笑，但是剛才那句話絕對沒有開玩笑，那是我的肺腑之言。”孟浪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于玥，認真而且鄭重地說道。

這也太兒戲了吧！你們一共才見過幾次面？這就愛上了？難道世上真有一見鐘情這么個說法？

成沖頓時也被孟浪的那股認真勁兒給怔住了，盡管他沒有什么感情方面的經驗，但他也知道，這時候，他不能再多嘴，不能再胡說八道了。

現場頓時靜得出奇，不由得出現了幾分尷尬！

“噗嗤！好啦！我就當你是在開玩笑！我什么也沒聽見！”好一會兒，于玥假裝笑了一笑，接著繼續干她手頭上的活兒。

“也好——”機靈的孟浪隨即會意，繼而輕輕地說道。

只有成沖一個人不明就里，弄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便開口，只好迷惑地看來看兩人，一頭的霧水。

現場的尷尬氣氛少了許多，可依舊還是有點過于安靜，與剛才的玩鬧打趣，爭論扯淡，根本不可相提并論。

這種安靜以及淡淡的尷尬還在持續著……

“我要被調走了——”給兩人換好藥之后，于玥在轉身的同時，淡淡地說道。

成沖和孟浪兩人聽于玥這么說，頓時又是一陣錯愕。

“調走了？調哪里去呀？”孟浪居然有點小激動地坐了起來，望著于玥，焦急地問道。

“具體還不知道！反正領導說了，是去基層！”于玥依舊淡淡地說道，仿佛在談論一件別人的事情一般，跟她自己毫無關系。

“是不是因為我們這次連累了你？”成沖連忙關切地問道，繼而說：“如果是因為我們倆的事情連累了你，那我去跟你們領導說，要處罰就處罰我們好了，無論什么處分都行。要不，你就說，那天晚上，是我們倆逼迫你的，你不得已，才幫了我們倆……”

“就是！就是！是不是因為我們倆……”反應過來的孟浪繼續焦急地問道。

“跟你們倆無關——”于玥打斷了兩人的話兒，接著解釋說：“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自己想去基礎鍛煉鍛煉，而且還跟上面的領導說了，要去最艱苦的基層接受鍛煉，你們倆就別多心了。”

“不可能！那為什么早不調，晚不調，偏偏就在我們倆受傷住院，并且在那名一期士官鬧了之后，才說將你調走的事情呢？為什么？難道事情就會有這么湊巧？”孟浪圓瞪著雙眼，梗著脖子，很較真地繼續問道。

“說了跟你們倆沒關系，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說，調走也好，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不都說嘛：革命軍人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嘛！在哪兒都是一個樣，在哪兒都是為人民服務，是不是？”盡管成沖和孟浪兩人很為她著急，但于玥本人卻是一臉的輕松，根本不為之所動。

“其實，那天晚上的事情，全是我的主意，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的！我找你們領導解釋去！我還就不信了。”成沖一時泛起倔來，快速下了床，穿上鞋子，就要往門外走去。

“你站住！”于玥隨即輕喝了一聲，接著走過來拉了拉成沖的胳膊，說道：“跟你說了，這事兒跟你們倆都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真的想去基層鍛煉鍛煉。我好歹也是個當兵的，當兵幾年，也真心想去基層，因為基層才是最鍛煉人的。現在你去跟領導胡說八道一通，原本沒有的事情，也會被你扯出來，你是想讓我走都走得不安心，是不是？”

聽于玥這么一說，成沖一時愣住了。

他隨即右手捏拳，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很是懊悔地說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是因為我，要不然你不會被調走，你知不知道，基礎很苦的……”

“都說了，跟你們沒關系，跟你們沒關系！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再這樣，那就沒意思了。我知道基層苦，所以才要求去的，要不怎么說基層鍛煉人呢？”原本很淡定的于玥也有些著急了，她對著成沖和孟浪兩人，堅定而認真說道。

成沖和孟浪見于玥去意已決，也就不好繼續再說什么了，只得彼此象征性地說些告別的話兒了。

“那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嗎？”于玥轉身走出門了，孟浪依舊不舍地問道。

“有緣自然會相見！”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了于玥那漸行漸遠的聲音。

兩人頓時愣在了病房中，懊悔嘆息了好一會兒。

“爛人，無論如何，我們這回欠了于班一次，以后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補償她一回。”良久，反應過來的成沖才鄭重地跟孟浪說道，語氣非常堅定。

“是的，這次確實是我們倆欠她的。”若有所失的孟浪，癡癡地望著門外，機械地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