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陳以安簡直汗顏,覺得自己和那些女生來了大姨媽就讓她們喝熱水的直男沒什么區別。只是她心中畢竟只把封從越當成一個在這里認識的朋友而已,根本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如果又做出什么溫柔繾綣的事情叫他誤會了,自己變成了腳踩兩只船的渣女才是大事不好。
現在俞止戈對她的好感已經到了80點,說不準哪里就功德圓滿了,所以陳以安還得謹慎地處理封從越和自己的關系,免得在這最后關頭又出了什么岔子。
陳以安坐在封從越的床邊,斟酌著輕輕開口:“你先好好養病,旁的不要胡思亂想,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封從越怯怯地拉著陳以安的衣擺:“殿下,自從那天你在承極殿中對我說出那些話,我的整顆心都碎了。難道我就這么沒用,都不能得到殿下的一點憐惜嗎?殿下從前也常常來云春殿,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這東宮之中,竟沒有從越的容身之地嗎?”
見他又談論起這個問題,陳以安頗為頭痛,只得對封從越說:“從越,我也是為你著想,是尊重你。難道你就想一輩子都困在這深冷的深宮之中,不得不和別人一起分享你的妻子嗎?你這樣的容貌和性格,是很討人喜歡的,出去以后,找一個真心疼愛你的人,幸福安靜地度過余生,有什么不好的?”
“你想,到時候,你是你妻子明媒正娶的丈夫,她的身邊只有你一個人,你們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寶寶,屬于你們兩個的。那種生活,不比在這座深宮之后如履薄冰、算盡機關的日子要簡單開心得多嗎?如果是我的話,我是向往那樣的生活的,最好在遠離塵囂的地方,有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小屋子,一起看書、做飯,不是很快樂嗎?”
被陳以安描述的生活所打動,封從越眼睛一亮,可是那一對漂亮的鳳眸又很快黯了下去:“可是,我是尚書之女,便是不嫁給殿下,也會嫁給其他王孫貴胄。她們必然也是三妻四妾,絕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何況自我生下來的時候,我的父母就常常告訴我,將來定要將我嫁給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子,天祁國未來的儲君。”
“是啊,你是為了我的鳳長歌而嫁給我,還是為了我是皇太女而嫁給我呢?”
陳以安鄭重地看著封從越,細聲細語地引導他:“我問你,如果現在我不是什么皇太女,不過是民間一個普通人,無權無勢也沒有銀錢,你還會嫁給我嗎?”
“你知道我以前的名聲不好,甚至,在嫁給我之前,你根本沒有見過我幾面。你所嫁的是我的身份,而不是我這個人,不是嗎?從越,你可知道真心喜歡的感覺是什么?這個世界上必然有一個人,看見她的時候你就想笑,想要保護她,想要解決她的憂難,想要時時刻刻地和她在一起,你有過這樣的感覺嗎?”
封從越被她說得一愣,他的思維飄遠,忽然慢慢地開口:“在四五年前,我在去廟里祈福的時候,忽然天降大雨。那一天我因為貪玩,偷偷地趁父親不注意的時候跑到了后院里,有一個看起來比我稍大些的姐姐忽然遞給了我一把傘,她的手又白又軟,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淺淺的梨渦,漂亮極了!
他閉上眼睛,仿佛還能勾勒出那個少女的樣子:“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裳,頭發高高地束起,英姿颯爽!
聽見封從越說起這段往事,陳以安欣喜起來:“你當時對她心動了不成?”
“或……或許吧!狈鈴脑讲挥勺灾鞯匕櫰鹈碱^,他根本難以描繪這種感覺,“她將手上的傘給了我,自己淋雨去了,我當時想問問她叫什么名字,想叫她與我一同撐傘,可是我還是太過羞怯,沒有敢將心里的話說出來。不過,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這么久了,她也應當有了妻室相對。”
“何況……”封從越看了眼陳以安,自嘲地笑笑,“殿下也未免太天真了,我如今是殿下的側妃,整個天祁國的人都知曉這件事情,我又怎么可能另嫁呢?便是我想,我的父母也不會愿意,外面的朝臣不會同意,恐怕就是陛下和貴妃,也是不會允許的!
“如果東宮果真是一個牢籠,在我第一天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難以擺脫。我只能陪著殿下從東宮走向更大的宮殿,從現在的牢籠走到一個更大的囚牢之中,無法拒絕。我的身上不僅僅是我自己,同樣還背負著一整個家族,她們都希望我在東宮之中,好好地服侍殿下,成為殿下所倚重的人。”
封從越拉住陳以安的手,他掌心的熱度溫暖了陳以安冰涼的手心,他將陳以安的手握住,給她遞出暖意:“殿下與我其實也是一樣的,我們都無從選擇。難道殿下在被推到太女之位之后,自己不愿意,就可以逃離了嗎?你只能日復一日地勤政,更加努力地配得上太女兩個字。而我也是,我在做著后宮之中所有男人都會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想要牢牢地抓住自己的妻子!
“何況……”封從越彎起嘴角,“殿下怎么知道我不喜歡你呢?和殿下在一起的時候,從越都覺得很開心。如果殿下真的要將我推走,才叫我難過,也會叫我整個家族蒙羞。”
被他這一大篇長篇大論攪得,陳以安心中泛起一股酸澀的感覺。她知道封從越說得對,她其實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讓封從越離開,因為他不僅僅是自己的側妃,他的身上還背負著許多身份。
抿了抿嘴角,陳以安拍了拍他的手:“罷了,不說這些了,你今天既然病著,還是好好休息為好。再說這些,待會該腦袋疼了。等病好了,咱們再慢慢說!
“嗯,殿下今夜,可以留在這云春殿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