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死反而是一種解脫。”陳以安不過是隨口說的,如果她真的這么想,當初就不會答應這么混蛋系統,來這么多位面穿來穿去了。
俞止戈顯然被陳以安這些話給弄迷糊了:“我知道此事必有為難之處,罷了,人各有命,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在丞相府時,你被灌輸了很多仇恨,完全被俞敏當作驅使的棋子。在后院之中,你也要忍受俞夫人和那幾個兄弟姐妹的欺凌,即使是這樣,你也愿意替她們求情。”
陳以安將果核吐在手邊的盤子里,用絹制的絲帕擦了擦手,朝著他點了一下頭:“可見你的心底還是非常善良的,還記得那一天嗎,你端了一杯毒酒過來,可是在我要喝的時候,你卻一把把它打翻了。”
“人無論經歷了什么,只要心底的善良不被磨滅,就是最難能可貴的。你肯替俞府求情,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會勉力一試。畢竟我也覺得,連坐這事實在太不道德,一個人犯的事情,為什么要這么多人來承擔?這根本不公平。”
陳以安站起身來,看向俞止戈:“我去找母皇,你要跟我一起嗎?”
“本就是我有求于殿下,殿下如今尚且懷有身孕,若是讓殿下孤身前去,我豈不是太過分了?”陳以安肯答應自己的請求,也有些出乎俞止戈的意料。
他以為陳以安應該是站在明安女皇那一邊的,畢竟俞敏垂涎的是天祁國的皇權,是明安女皇座下的皇位,對于這樣的逆臣,自古以來,都是要抄家滅族以儆效尤的。若是留下活口,或許會后患無窮。
如果俞止戈不是從小在俞府之中長大,又親眼在獄中看見那些人的慘狀,他或許也根本想不到要救下她們的性命。
扶住陳以安的手臂,俞止戈陪她一起往明安女皇的宮殿走去。
誰知道剛走到明安女皇的殿門口,就看見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官正急急地朝外跑去。
陳以安一驚,呵斥了一聲:“做什么,這么風風火火的,我母皇呢?”
“奴婢見過殿下。”看見陳以安,那個宮人停了一下,匆忙地給陳以安行了一個禮,哭喪著臉道,“奴婢正趕著去請太醫,陛下剛剛又犯了昏厥之癥。”
“怎么會這樣?”自從張太醫給明安女皇配置解藥之后,明安女皇一直在喝藥調理,那毒的毒素幾乎已經被清理完畢。陳以安想著,她應該不會再昏倒才對。
女官卻是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眉宇之間隱著些許的怨氣,對陳以安道:“回稟殿下,還不是月選侍嗎?又不知道在鬧些什么。”
經歷這么多事情,宮中的人對崎月的態度已經有些微妙。原本他是明安女皇放在心尖上寵著的人,自然是宮中的紅人,各路人馬上趕著巴結,沒有人敢得罪。
可是自從他在牢中對明安女皇破口大罵之后,又害得女皇昏倒之后,雖然女皇竟然破天荒地沒有處置他,但也的確是肉眼可見地冷落了下來。
宮中的人最是見風使舵的人,知道崎月曾經得罪過幾次明安女皇,于是面上就對他冷多了。可是卻也摸不清楚明安女皇的意思,又不敢太過怠慢他,只敢背地里嚼些舌根。
一聽這話,陳以安皺起眉頭,這陣子太過忙碌,的確是沒工夫理會崎月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崎月這陣子幾乎等于失寵了,明安女皇雖還沒有徹底放開他,但也已經對他避而不見了。
何況崎月是高箐送給明安女皇的,高箐又是判臣俞敏的同黨,像俞府一樣,已經全家被下獄了。大家自然害怕崎月和高箐的謀逆也沾著什么關系,沒準明日就要被明安女皇揪出來下獄。
一時間人人自危,崎月的日子自然就更不好過了。
陳以安往明安女皇的宮殿之中走去,看見崎月正穿著一身素凈的月色長袍,像是她第一次在高家別苑里看見崎月的時候那樣。他的一頭烏墨一般的長發只用了一根木簪綰起來,素凈的臉上未施脂粉,略顯蒼白,卻更加體現出他那張絕美的容顏。
崎月跪伏在地上,看起來比往日更加瘦削了一些,弓著身子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清背上的脊柱痕跡。
他就像一只瘦弱的小貓一樣,在聽清身后的動靜之后抬起頭來,陳以安看見他滿面的淚痕。
“崎月見過殿下……”崎月的聲音沙啞,輕咳了一聲。
見他一臉病容,陳以安心下雖然不忍,但還是先向明安女皇看去。
明安女皇在短暫的驚厥之后已經被扶到了榻上休息,她的面色也蒼白已極,眼底一片烏青,大約是近日被朝政勞務所致。
陳以安在湊近明安女皇的時候,看見她青發之中竟然夾雜了幾根白絲,心中一動,不由得嘆息一聲,這個少女時代就坐上君位的女皇,終究是邁入了中年。和殿下跪著的這個絕美少年相比,她們之中還是有一道難以逾越的時間的鴻溝。
“怎么了,母皇?”陳以安撫著明安女皇的后背,“可是月選侍又惹您生氣了?”
明安女皇重重地咳嗽起來,手顫顫地指著殿下的崎月:“他,他竟然想要出宮!我看這一個兩個的,都是要氣死朕才罷休!”
陳以安一驚,看向崎月:“你要出宮?為何?”
崎月一臉悲愴地跪在地上,臉藏在頭發垂下的陰影里,肩膀脆弱地聳動著:“我還有什么臉面留在宮中?我本就是高箐的細作,如今高箐已經伏法,我自然也應該離開皇宮,免得陛下受人詬病。”
“若是陛下垂憐崎月,便讓崎月出宮去自生自滅,若是殿下憎恨崎月,便三尺白綾賜死了崎月,也好了了崎月的一樁心愿。”
陳以安聽他這些話,簡直無語,可見就算是好看的美男,作起來也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這個崎月,一而再再而三地作,連對帥哥容忍度很高的陳以安都忍不住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