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搖搖頭,對俞止戈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你不想想當年,你的母親為年為何會被明安女皇忌憚,為何會被她冠上謀反的帽子?你的母親沒有做錯事,她的錯只在于她的權勢太大,信任她的人太多!
“而如今,朝中最會被明安女皇忌憚的人,則變成了我。前陣子落馬的刑部尚書李真,從前也是我的門生。為何一夕之間,忽然出現那么多縝密的證據,以證明她有罪?她明明已經被流放,卻暴斃身亡。你以為她真是被你流沙所埋?我看是有心人故意將她置于死地。”
俞敏擲地有聲,目光沉沉地看著俞止戈:“這一切都是沖著我來的!”
俞止戈雖然養在深宮,可對于前朝的事情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陳以安之前也已經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寫在了書信里,放在他的床頭。
以他對俞敏的了解,知道這個人的手上其實不算干凈,所以看見那封書信的時候,就知道她所言非虛。
想不到在自己面前,俞敏還要顛倒黑白!俞止戈的后背不由滲出一身冷汗,不知道這個人以前到底還在自己面前說過多少謊言。
不過,俞止戈卻做出一副驚駭的樣子,對俞敏說:“所以明安女皇忌憚于你,所以想要對您下手!她們可能已經猜測出我的身份,所以想要利用我來對付您。”
“您放心,您養育了我這么多年,我自然深知您的為人,知道您對我所說不是假話。這昏君如今竟然成了挑撥你我關系的歹心,我必不會上她們的當。”俞止戈冷哼一聲。
“好孩子,你明白就好。如今鳳長歌已經留不得了,我們要快刀斬亂麻,在她們進行下一步行動之前,先要了鳳長歌的命。皇太女一死,朝中必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動蕩,到時候你就可以趁亂為你姜家滿門報仇了!”
俞敏給管家使了一個眼色,管家就塞給俞止戈一個藥瓶:“這里頭是三秒斃命的斷腸毒藥。”
“這一次你可萬萬小心,務必要成功。當年明安女皇將護國大將軍全家抄斬一時引起朝中不少元老的不滿,近年來明安女皇邁入中年愈發昏聵,朝堂之上不少人又提起當年護國大將軍的舊事,使得女皇惱羞成怒。只是我怎么都沒想到,她竟荒唐至極,難道想要再次收買當年的那些人,將這個罪名扣在我的頭上嗎!”
俞敏說到氣急之處,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她真是將要被栽贓陷害的人一樣。
“是,止戈明白了!庇嶂垢晡站o手中的藥瓶,“不知我何時動手合宜?”
俞敏見他神色不似作偽,便道:“暫時先不要動手,待我規劃一番,你在東宮之中,隨時聽我的指令行事!
俞止戈點頭應下:“是時辰不早了,未免鳳長歌多疑,我還是速速去尋她為好!
走出這間書房,俞止戈才松了一口氣。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后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沾濕。
他的心中波濤起伏,萬千思緒一齊涌了出來。以前他被仇恨蒙蔽一時忽略了一個問題,他的目的是報仇,那么俞敏的目的又是什么?難道他想要弒君篡位,讓自己成為天祁國的君主嗎?
一個人如果有了這樣的野心,那么她的心地又善良到什么地方去?從俞敏把自己救出來的那一刻,她的計劃就已經安排好,自己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從前他想,就算做俞敏的棋子,只要他能夠報仇,也心甘情愿。畢竟這個天下究竟屬于誰,與他無關。
可是現在,俞敏可能已經成為他真正的仇人,他就不可能對她的陰謀置之不理。
俞止戈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他要看著余敏親眼看見自己的野心粉碎,親眼看著自己從高位上摔下來,親眼看著自己眾叛親離。
讓一個渴望權勢的人失去權勢,還是在她離王位一步之遙的時候,那是什么酣暢淋漓的滋味。
陳以安在看見青南給自己送來那個匣子的時候,就對俞止戈擔心起來,可是她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
一邊跟丞相府的大小姐說話,陳以安一邊計算著時間,就在她按捺不住想要出去尋找俞止戈的時候,就看見一抹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殿下。”俞止戈給陳以安行了一禮,“時辰不早了,不如我們啟程回宮吧!
俞敏跟在俞止戈的身后進來,臉上已經全無剛剛在書房中的陰沉之色,反而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殿下,請恕微臣招待不周之罪,不如留下來用過晚飯再走!
陳以安呆在這里渾身難受,恨不得立刻插著一雙翅膀飛回東宮,她連忙拒絕:“原本是擔心夫人,才和止戈一起過府探望,晚上已經定下要去我父妃宮中用膳,便謝過丞相的美意了!
俞敏點點頭,并未堅持。
等將二人送走之后,管家站在俞敏的身后,目光銳利地開口:“大人果真相信少爺所說嗎?”
“你以為呢?”俞敏詢問。
“小的不敢妄言,小的也不知道少爺所說是真是假。不過小的竟然已經給了他那瓶毒藥,他是用還是不用,不就能體現出他對大人如今是忠還是不忠了嗎?”
俞敏聞言微微頷首,面上是一片冷然之色:“他,我如今早已看不透了?床煌傅娜耍也粫谩!
“三日之后,我便會休書給他。到時究竟如何,也就真相大白了。”俞敏的眸中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
馬車之上,陳以安看著俞敏,帶著一抹清淺的笑意:“怎么,丞相大人究竟與你說了什么,不知能否告知一二呢?”
陳以安一向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俞止戈去了那么久,現在的臉色又這么差,她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俞止戈的坦白,只得自己開口詢問了。
俞止戈猶豫了一瞬,將袖中的瓶子遞給了她。
“什么東西?”看著那黑色的藥瓶,陳以安眼中掠過一絲嘲弄之色,“這丞相也真是黔驢技窮,怎么每次只知道給我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