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廳長的下獄在昌平城里掀起軒然大波,在大帥府發(fā)出逮捕傅廳長的公告以后,軍隊進入傅家,搜出了許多傅廳長與蒼州勢力勾結(jié)的鐵證,以及貪污受賄的巨額財產(chǎn)。
傅家母女又上門了兩次,想要為傅廳長求情,全被拒之門外。不到一天,戰(zhàn)北墨就做出了最后的決斷,判處傅廳長終身監(jiān)禁。
念在和傅家多年的交情上,傅家只沒收了這些年傅廳長受賄的贓款。傅家母女仍然住在那間氣派的花園洋房里,只是門前零落下來,沒有了當年門庭若市的盛況。
如果說傅苓如原本對戰(zhàn)家還有一絲希冀,在報紙頭版上關(guān)于少帥婚期的新聞,則將她的希望全部破滅。
在昌平城中人人都談論著傅廳長的落馬之時,關(guān)于這則婚訊,則迅速成為了他們新的談資。
“知道嗎,少帥的未婚妻原來不是傅家大小姐,而是一個蒼州籍貫的女學生顧小姐。”
“傅家如今樹倒猢猻散,怎么可能再和傅家聯(lián)姻?只是這女學生卻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別的來歷,怎么能攀上大帥府這樣的高枝?”
“顧小姐好像一直住在大帥府里,聽說上次,少帥還帶她出席四明飯店的舞會呢。”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陳以安攪著杯子里的咖啡,坐在鋪著田園藍布格軟墊的單人沙發(fā)椅上。
頭頂棕色的吊頂露出暈黃的光,她們坐在角落里,拱形的窗戶外頭有時傳來黃包車上的鈴鐺聲。
碟子里的華夫餅上有一層奶油,陳以安看得食指大動,拿起叉子吃起來。她穿著一身紫色金絲絨的旗袍,裹著白色的披肩,胸口別了一只蜻蜓的胸針。
頭上是為了準備婚禮新燙的時興小卷,而對面坐著的女人,則明顯黯淡了許多。
傅苓如臉上撲著厚厚的脂粉,卻也掩不盡臉上的疲憊和倦色。她整個人瘦了一圈,昔日的洋裙已經(jīng)顯得空曠,脖子上還帶著生日宴那天傅廳長送給她的珍珠項鏈。
“你聽見了沒,戰(zhàn)北墨就是不想承認你是大帥府里的丫鬟,才在報紙上寫你是什么女學生,什么教授的女兒,真是可笑。但凡你在婚禮上露了臉,這秘密可就瞞不住了。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就是那個丫鬟,念梧!”
傅苓如的聲音雖輕,眼里卻有些怨毒。
正美滋滋地吃著甜點,忽然被她這么兜頭一捧涼水。陳以安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吃驚:“知道又怎么樣?顧小曼是我,念梧也是我,戰(zhàn)北墨娶的是我。就算那些人有意見,難道還敢公然對我這個少帥夫人不敬?”
她這話無異于往傅苓如心上狠狠捅了一刀子。
少帥夫人,是她從前日思夜想都想到達的位置。
“我本來就是蒼州女中教授的女兒顧小曼,這就是我真正的身份。傅小姐今天請我過來,恐怕不是專門為了說這個吧?”
在家中,陳以安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本來快要掛斷,才知道是傅苓如打來的。
將地點約在這間咖啡館,叫陳以安有些吃驚,如果是以前,傅苓如恐怕看不上這樣的地方。
她堅持要請客,或許如今的她,的確有些捉襟見肘。畢竟雖然還住在那間房子里,可傅家的大部分動產(chǎn),都已經(jīng)拿去交公了。
“我和我媽準備離開昌平了。”
傅苓如握緊了手上的杯柄,聲音有點發(fā)顫。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不會如此。在昌平,每次出門都要在背后指指點點,遭人嘲笑。她忍受夠了這樣的生活,而且,現(xiàn)在她們急需要現(xiàn)金。
將房子賣了換成一大筆錢,搬到別的地方去,是她現(xiàn)在迫切想做的。
“這次一離開,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關(guān)押我爸爸的地方,非常森嚴,很難打點。你能不能求求少帥,讓我們再見一眼我爸爸?”
傅苓如的眼里泛出一點淚意:“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確實對你做了很錯的事情。我不需要你原諒我,我也不會祝福你和少帥。可是你別忘了,曾經(jīng)的少帥未婚妻是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如今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你大獲全勝,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也該成全我。”
陳以安被她這番話驚住了,她沒想到到了現(xiàn)在,傅苓如還這么嘴硬。
“傅小姐,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什么競爭對手,更談不上什么獲勝,因為戰(zhàn)北墨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啊。今天是你來求我辦事,還是這幅語氣態(tài)度,你覺得我憑什么要幫你?”
陳以安真有點怒了,她這么一副大小姐高高在上的語氣,實在讓她很不爽。
拿起桌上的手提包,陳以安站了起來:“我和你沒有熟到要一起喝咖啡的地步,而且傅小姐別忘了,你對我做的事情,可差點叫我喪命了。”
見她要走,傅苓如連忙一把抓住了她:“對……對不起。”
“我知道。”傅苓如輕輕咬了咬下唇,她現(xiàn)在唯一可支撐住自己這幅皮囊的,就是她的自尊和驕傲了。
她泄了一口氣,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軟弱:“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見我爸爸一面。你也有爸爸,總該知道這種感覺。這次一別,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見面了。你也知道,少帥是不會見我的。”
“少帥不見你,你不妨去求求大帥好了。反正他以前也是將你當做侄女,你這個請求,他會答應的。”
聽見陳以安這么說,傅苓如一愣。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恨聲道:“你就是不想幫我,如果大帥對我們傅家有一點情意,我們也不會到這步田地!”
這個女人……這個腦子也是沒救了。
陳以安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里吐槽這個女主怎么人設(shè)崩壞成這樣。也許是她的忽然出現(xiàn),才改變了傅苓如的一生吧。
這么一想,她心里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看著窗外開過的汽車,陳以安趴在窗口,她搬進了戰(zhàn)北墨新買的洋房里,比以前在大帥府里的時候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