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了門,我就是盛家的媳婦了。婆婆的身體重要,咱們這些小輩,自然要擱在后面了。”
見林苗苗這么明事理,張嫂子驚得瞪大了眼睛。
難道以前的傳言有誤,都是他們偏聽偏信了?
她舒了一口氣,連連答應(yīng)起來:“欸,那我就去廷嗣那邊說一聲,委屈新娘子了!”
花轎落地,陳以安隔著紅色的蓋頭,隱隱能看見面前一間低矮的草屋,外面用竹子圍了,勉強圈出一個院子出來。
她原本覺得自家的磚房已經(jīng)很寒酸,誰知道盛廷嗣的家連林家的一半都比不上。
喜娘看見盛廷嗣家中這么窮困,一時也有些尷尬起來,更害怕林苗苗當(dāng)場發(fā)脾氣逃婚。
她抓住陳以安的胳膊,笑起來:“這盛家大郎種地砍柴可是一把好手,還會打獵呢,只是盛大娘身子不好,平常請大夫吃藥的花費多了些。等盛大娘身體好了,你們家很快很能蓋上磚瓦房的!”
說是這么說,可是周氏都病了二十多年了,當(dāng)年身子差得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不然也不至于托人牙子買來盛廷嗣當(dāng)親生子。
要讓她病好,恐怕是等不來了!
陳以安也知道這些,笑了一笑:“嬸子說得有道理,我和大郎好好努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大郎這叫得還真怪別扭的,總讓人想起武大郎……
陳以安汗顏。
替盛廷嗣送走了過來賀喜的賓客,等人都散盡了,陳以安換上一身輕便的家常衣裳,將自己帶來的東西理好,隨后起身去了廚房。
為了擺宴,盛廷嗣買來了幾斤豬肉,還殺了兩只雞,抓了幾條魚。
宴席沒辦得成,這些菜便在桌上堆成了一堆。
叫這樣的人家購置這些東西,恐怕是把家底都掏干凈了。
陳以安洗干凈手,見罐子里放的都是大塊大塊的粗鹽,就用腌得略咸的豆醬做佐料做了一條紅燒魚,圍著大鍋的四周攤上面餅,魚肉和醬汁的香氣滲進面餅里,烙得香脆不已。
她又找出瓦罐燉了一鍋濃稠的雞湯,然后找來一塊厚布包起來,免得冷得那么快。
這一通忙活完,她走進房間里,看見角落里竟還放著一件灰色打了兩塊補丁的短衫,拿起來聞見一股汗味,便扔進盆里用皂角洗了。
陳以安以前做碼字工的時候自己租了一間小房子,雖然有洗衣機,但是夏天也是經(jīng)常自己洗衣服的,做這點小活不在話下。
門外響起一陣喧鬧聲,原來是盛廷嗣用板車推著周氏回來了。
走進院里,聞見一陣肉香味,他驚訝地四處掃了一眼,看見撐起的竹架子上晾著自己的衣服。
陳以安在角落里找到一個落灰的罐子,正準(zhǔn)備洗干凈了培點土,往里面種點花草什么的當(dāng)盆栽,就見院里站著一個身著灰色布衫的男人,下身仍穿著一條紅色的喜褲。
他身量頎長,高大健碩,卻是劍目星眉,俊朗非常。
看見他的臉,陳以安手上的罐子落地,發(fā)出一聲有力的脆響。
“赫……赫錦川?”
這個人怎么長得和赫錦川一模一樣?
除了皮膚黑點,頭發(fā)長點,沒有赫錦川那么凌人的氣場,別的簡直毫無差別!
“哎喲,這是弟妹啊!”
推板車的漢子看見林苗苗,驚訝了一瞬。
他從前沒見過林苗苗,只聽說她長得跟朵花兒似的,卻不知道竟這么出眾漂亮。
周氏躺在板車上,看見那粉碎了一地的罐子,眼中立刻露出心疼之色。
家中就這么幾個罐子,過冬的時候還要拿來腌菜呢……
“你沒事吧?”
盛廷嗣走上前來,拉過林苗苗的手查探。
他說話時不似赫錦川那么低沉,比赫錦川柔和三兩分:“有沒有碰著哪里?”
一上來就拉手,陳以安有些不習(xí)慣。
她呆愣地看著盛廷嗣的臉,蹙著眉頭。
“這是怎么回事,統(tǒng)統(tǒng)?”
系統(tǒng)無奈:“你還問我,你忘了你自己描寫人物外貌無能,所以每本書的男主,咳咳,都長得差不多嗎?”
是哦!
陳以安忍不住笑起來,當(dāng)初她寫書的時候苦于找不到各種華麗的形容詞來形容男主的外貌,好不容易搜腸刮肚想出來一個,就一直沿用。
再次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她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積壓在心底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
看見陳以安彎起的眼睛,揚起的嘴角,因為這個笑容而更加明媚鮮活的麗色,叫盛廷嗣一下子呆愣住了。
見他們兩個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親昵,周氏輕咳了一聲:“柱子,麻煩你送我了,不如留下吃頓飯吧。”
張二柱見人家新婚小夫妻這么親近,哪里敢留下來吃飯,送了周氏進房里,就推著板車匆匆走了。
盛家的草屋很小,加上周氏身體不便,盛廷嗣便將桌子擺進周氏的房間里,在那里吃飯。
“娘,我給你燉了雞湯,你喝了,補補身子。”陳以安作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給周氏從盛了一碗雞湯。
周氏看見雞湯里飄著的油花,皺起眉頭:“往日里過年也吃不上一只雞,這回可倒好。這雞是殺來給你們成親擺宴用的,我可受用不起。”
她將碗擺回桌上,躺回炕上嘆起氣來。
陳以安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當(dāng)作驢肝肺,只是念著周氏身體不好,也不能跟她叫板,哀怨地瞥了一眼盛廷嗣。
盛廷嗣見狀,忙道:“娘,今天本來就是我和苗苗的大喜日子,叫她沒拜成堂就進咱們家來,已經(jīng)很對不起她了。她既然給你熬了雞湯補身子,也是一片心意,您就喝了吧。”
他端起雞湯到周氏近前:“從前是兒子沒用,沒有好東西孝敬您。給您喝碗雞湯算什么,我明日多去莊上上幾個工,掙點銀子回來,再買幾只小雞崽養(yǎng)著。”
周氏見盛廷嗣這么護著林苗苗,輕聲嘀咕起來:“我叫你這樁親事算了,你偏不肯。你瞧她那嬌滴滴的樣子,頭一天來又是燒魚又是燉雞的,還摔了我的腌菜缸子。你就是上幾百個工,也養(yǎng)活不起這樣的媳婦!”
她聲音雖低,可卻一個字不差地飄進了陳以安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