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宛緊緊抱著他,感受著他真實地存在著,慢慢的心才又安了下來。
“你會不會突然離開?”
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燕凌遠哭笑不得。不知她又聯想到了什么,燕凌遠輕輕撫上她的后背:“瞎想什么呢?”
“我問你會不會?”寧宛好像著急,說話也似乎帶了一絲哭腔。
“不會。”燕凌遠同樣將她緊緊抱住,“我答應了你,要一輩子都守著你,就一定會做到。”
那天晚上寧宛睡得很不安穩,好似閉上眼睛,就是許多奇怪的夢境。她縮在燕凌遠的懷里,緊緊抓著他的手,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他還在。
她時而夢到大雪時而夢到驕陽,好像看到人們都安定地生活著,也好像看到兵荒馬亂滿地狼藉。
第二日很早,她就醒了。沒有做噩夢,可仍是一身冷汗。
“身子不舒服嗎?”
燕凌遠起身,將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寧宛的呼吸稍顯急促,臉色也不是很好。
“沒有。可能是夢到了什么,但現在醒了,又什么都不記得。”寧宛倚在他身上,又過了良久,才終于平靜了下來。
“是我昨天嚇到你了。”燕凌遠有些懊悔,不應該跟她提到那些事情的。
寧宛卻搖搖頭:“我遲早也要知道。皇爺爺讓我跟著傅先生學習,可不是讓我什么都不做的。”
她說的也有道理,目今形勢越發撲朔迷離,內憂未止,外患將至,這么想,寧宛知道得多些,反而還能提前做好準備。
“要不要再休息一會?”燕凌遠見她臉色仍是不太好,遂又問道。
寧宛卻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樣,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著床,坐了起來:“幫我叫落花進來。”
燕凌遠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可看她好像很難受,便連忙喊落花落雪。丫鬟們自然早醒了,落花匆匆從門外進來,見寧宛的樣子便道:“世子讓一下,讓奴婢瞧瞧。”
燕凌遠往邊上坐了坐,讓寧宛靠在他身上,落花則上前,見寧宛沖她點了點頭。
“奴婢馬上就來。”落花會意,自然連忙出去。
只有燕凌遠有些迷茫地看著這主仆兩個,不知發生了什么。
不一時落花就回來了,拿了新衣服并一個裹好的布包來。寧宛見她進來,扶著燕凌遠便要起身。燕凌遠原想讓她不舒服就多在床上躺一下,可寧宛卻執拗地站了起來。
“小姐小心。”落花上前扶住寧宛,又朝燕凌遠道,“世子,奴婢扶小姐更衣。”
燕凌遠也不知突然怎么了,只得點了點頭。他一邊看著落花扶著寧宛出去,一邊又想著,為何寧宛不讓他來。轉頭看見了床鋪上沾上的一點血跡。
燕凌遠愣了一下,差點轉身沖出去,突然想起來新婚之前,他娘特意派了個嬤嬤來,給他說教了半天。
燕凌遠其實一點都不想聽,尤其是那個嬤嬤廢話還很多。可是拜良好的記憶所賜,大部分他還是有了印象,其中記憶最深的就是——姑娘們每月會來葵水,因為來葵水的時候有些事不能做
局促不安的燕世子轉臉就跟影千交代,今天不去營里了。
影千昨日還想著近來事務繁多,恐怕老大要更忙些,第二日一早就收到了老大不去營里的消息,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老大,這出了什么事嗎?”其實影千原本不該問的,可他們老大以前可是能不告假絕不告假的人。
燕凌遠看了他一眼,然后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說道:“今日陪夫人。”
啊?
影千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老大走向臥房的身影,總覺得什么東西戳在了他的心窩上。
他還要接著去營里訓練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接受老大和夫人之間的恩愛攻擊呢?
寧宛回來時,便見燕凌遠正襟端坐在床上,有點像要審問犯人的縣太爺?
寧宛被自己這毫無根據的聯想給逗笑了,只她笑了一下,又捂著肚子弓下了身子。
也不知道這月是怎么了。過往她月事來時,并無太多感覺,若說肚子疼,也只是輕微地疼痛,不影響她像往常一樣走路看書。
可今日起來,她就覺得小腹不舒服,只是等和燕凌遠說了幾句話,才意識到是月事來了。
也不知這次怎么會這么疼。寧宛只覺得小腹的疼痛帶得她胃里也翻江倒海起來。
落花本來扶著她,最先感受到她不對,連忙道:“小姐可是哪里難受?”
寧宛沒答話,她只想蹲下,整個人縮成一團,好似那樣才能好受一些。
燕凌遠眼見不對,連忙三兩步沖了上來:“宛兒!”
他將寧宛攬進懷里,見她已然因為疼痛皺起了眉頭,霎時間更為心疼:“若是難受,就請了太醫來,你若嫌棄,我去找孫大人。”
“不要。”寧宛只是緊緊拽著他的衣服,“扶我到床上去。”
“好。”燕凌遠說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寧宛原本在人前是不愿這樣的,只是今日實在難受得厲害,屋里又只有落花,也便來不及計較。
燕凌遠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一時亦心慌,連給她蓋上被子都手忙腳亂的。寧宛靠在軟枕上,方覺稍好了些許。
“還疼嗎?”燕凌遠坐在床邊守著她,想做點什么,可又發現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寧宛瞧著他干著急的樣子,一時反笑了出來:“怎么今日還不去營里?”
“我,我已經告假了。”
“為什么?”
燕凌遠給她一個“因為什么你不知道嗎”的眼神,方有些局促地說道:“我不放心。”
瞧見他這個樣子,寧宛霎時更開心了,只是她小腹到底還在疼痛,才笑了兩聲,便又疼得笑不出來了。
“很,很痛嗎?”
“你受那些劍傷的時候,會痛嗎?”寧宛眨眨眼睛,似乎很是期待他的回答。
“其實不痛。戰場上刀光劍影,難免受傷。況且我剛入營之時,比那更殘酷的訓練都,都有過”燕凌遠看著寧宛的表情,一時把后面的話都咽了回去。
寧宛瞪了他一眼,然后把頭偏過一邊去不再理他了。
“宛兒,我”燕凌遠還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只是還不等他哄好他的宛兒,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影千的聲音。
“世子,宮中有信。”
聽見宮里來信了,寧宛也不再和他鬧,戳了戳他,讓他趕緊去處理事情。燕凌遠卻不想出去,他的宛兒身子不舒服,他恨不得寸步不離地守著。
“進來!”
啊?進進來?
站在外面的影千聽到這一聲,只覺得世界變得有些魔幻。
自從夫人來了,他們這些人是不進臥房的。不僅是因為現在有落花落雪等夫人帶來的丫頭收拾房間,還因為夫人是老大的妻子,他們自然是要多多避諱的。
現在老大親自下令讓他進去?
影千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夫人應該,也在屋里吧?
外邊廊下守著的落花瞧見他愣愣地站在那,便走過來小聲道:“外間有一道屏風,是紗做的,只能看見人影,瞧不清楚,你在那里就行,不妨事的。”
影千聞言,木然地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有什么事?”燕凌遠干脆坐在床上,就這么問道。
影千回身關好了門,這才在屏風外行禮:“屬下收到宮中來信,雙羅國進獻的舞女已入住宮中的庭院,圣上有意明日辦一場宴會,接待前來獻人的使臣。”
“可說了都命誰去?”
“信里說,圣上明日會宣召。另外圣上召世子晚間進宮。”
燕凌遠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屬下告退。”影千算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燕凌遠和寧宛的臥房。
“皇爺爺接受了那些舞女?”寧宛捂著肚子坐起來,顯然有些擔心。
“我們現在沒有必要駁了雙羅國這個面子。他們若要采取什么行動,也必然是在進宮面圣之后。所以明日再看看就好。”燕凌遠說道。
“可我總覺得,這事處處透著蹊蹺。”
“這是自然。”燕凌遠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事出有異,但是現在,圣上也是在試探。敵暗我明,輕易動手反而容易誤入歧途。”
他說完,起身將臥房的窗戶關小了些:“春日尚余寒氣,今日就別吹著了。我去一趟安國公府,很快就回來。”
寧宛雖想讓他陪著她,只是到底茲事體大,不好耽擱。不過她仍有私心,便略帶請求地說道:“那你,快去快回。”
燕凌遠瞧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一時心有不忍,便回身,又在她額頭印了一吻,這才離開。
自從兩人各自成了親,見起面就沒原來那么方便了。以前燕凌遠去安國公府,經常晚上直接翻墻進蘇子揚的院子里,現在蘇子揚和薛凝嫣成了親,這個法子算是徹底不能用了。
不過既然是白天,也無所謂什么,他直接問了門上的小廝,那小廝進去通稟了一聲,回來說大公子去翰林院了。
燕凌遠這才反應過來,他今日告了假,蘇子揚又沒告假,這才又往翰林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