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笑笑,整個人卻是被牢牢制著動彈不得:“王爺說得這是什么話”
“我說的什么話?你倒有意思,難不成要本王親自去問問你爹嗎?”
“父親遠在密州,又何苦勞王爺勞頓。”
淳王卻俯身離得更近,在柳雪半露的肩上輕咬了一口:“若不是他養(yǎng)出個好女兒,他以為他能接著在密州任職?”
“自然是托了王爺的福”
“先別這么早感謝本王啊,本王能保他,自然也能棄了他,王妃不會不知道,前兩月平州發(fā)生的事吧?”
柳雪的手腕被按得生疼,她卻不敢掙扎,只是勉強扯出微笑來:“有些人臨陣倒戈,著實在意料之外燕云的事又是大哥在處理,我們也”
“呸,本王養(yǎng)了他們這么久,一點事都辦不好。而今人都回來了,這些年的經營,要從頭再來你懂不懂?”
“王爺息怒臣妾一個女子哪知那么多事情,只是這一役勝了,大哥也有功勞,也算能補救”
“補救?把你送到北狄去補救嗎?這些年北疆投進去的人力、銀子,全都打了水漂了!上邊那位還要個幾年呢,你當這次機會沒了,后邊還能來這么好的時日?”
“王爺疼”柳雪眸中含淚,朝著淳王求饒起來。
“你現在知道疼了?更疼的還在后邊呢!”
“王爺別”
與北狄一役,前后兩年有余,期間戰(zhàn)況諸多變化,由齊王和英武侯一道同至和帝稟報,又有戰(zhàn)后諸多事宜,便在這兩日一并清算。
而駐守燕云許久的燕凌遠和吳朝越,終于是得了空,可以緩過一口氣來。
長久的戰(zhàn)事讓人神經緊繃,乍一松下來,總歸有些不習慣。吳朝越倒是個想的少的,先在府里足足睡了兩天,燕凌遠卻不行,仍是每日清早起來鍛煉,而他手頭的事也一點沒停下。
不僅有在燕云時掌握的那些消息,及至回來,他私下里同蘇子揚樓澄又再行商議,兩廂綜合,一些真相也便浮出水面來。
不過這些證據,尚要等足夠充分了,再等一個絕好的時候,才好一一攤開來,他們若要一擊必殺,就斷不能操之過急。
當下最重要的,自然還是慶功宴的事。戰(zhàn)事過后,便是本朝國富民安,少不得也要多多緩解一些,休養(yǎng)生息,慶功的宴會,一方面是瞧瞧圣上的態(tài)度,再一方面,就是安撫百姓,讓大家安居樂業(yè),將兩年多戰(zhàn)事的虧空一一補上。
而在這之前,倒也有另一件事,是要畫個結局的。
“宛兒快來,我只等你等得著急呢,快讓我瞧瞧這幾日可氣色好些了?”
寧宛才剛進了公主府,就被如意公主親自引著入了花廳。
“承蒙姑姑掛念,宛兒一切都好。”寧宛笑著福了禮,方才坐下。
“我早聽見說你要過來了,煜兒去學里開蒙,剛巧的不在,倘若你早些說,我少不得讓他改日子再去。”
“自然是不能耽誤了煜兒。”
“沒了那小子鬧騰,我們倒也清凈。可巧你來了,咱們到我那邊坐著,我正得了個花樣子,你來幫我瞧瞧。”如意公主這般說著,給自己的貼身丫頭使了個眼色,便拉著寧宛起身,往她住的院子走去。
等進了院子,如意公主才壓低了聲音同寧宛道:“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么,你放心,我這里自是安排妥當的,你姑父有事,便不親自見你了,余下那些,那個侍衛(wèi)會同你講清。”
她說完這個,又揚聲道:“來來,我這花樣陸煜那小子也看不懂,偏你姑父更是個不知美丑的,偏得等你來瞧了。”
寧宛看向如意公主,知她這是怕府里混進了什么人,故意做戲呢,于是便也笑著道:“我便聽姑姑差遣了。”
一時兩人進了屋內,把門關好,又有心腹丫頭守在外邊,才可暫時放下心來。
“縣主到了,你出來吧。把你們那時的事都說清了,也別誤了大事。”
如意公主說完這一聲,寧宛便瞧見一人從一個隔間后邊走了出來,不是別人,卻正是從平州和她們分開,就再沒見到的——影重。
“屬下參見公主、縣主。”
“行了,免了那些虛禮了。如今你也大好了,你們世子也回京了,便有什么事,你同宛兒說清了,趕緊回了你們那邊才是正經。我這里瞞得了一時,終歸瞞不住一世。”
如意公主自坐下,飲了口茶,看向影重如此說道。
“是。”影重應聲,便開始說起他們自平州分開后的事情。
那時寧宛猜得不錯,影重確實是跟著陸清彥回了朔京。原是他們那日同那些黑衣人顫抖,兩人都受了重傷,差一點就交代在那里,卻不想竟是元方立領了人來,原本是要以尋性滋事之罪抓捕,誰知那些人瞧見官家的人來了,竟然轉頭就走了。
如此陸清彥和影重才被救了下來,又被連夜護送回朔京。
“屬下跟隨駙馬被護送到府上,一直昏睡了三日才醒過來,此后便一直隱居在府上,一直到現在。”
“那那些黑衣人,可曾知道他們是什么來歷?”寧宛問及這個,影重卻是看了一眼如意公主。
“此事說來話長,他們原是出自密州,只是不知為了什么,長久地住在平州,這次去襲擊你們,卻是原先讓他們回京的人,又把他們從京城派了出去。”
“密州?”寧宛總覺得,這個地方似乎和什么人有牽扯,但是她一時卻又一點相關的都想不起來。
如意公主點點頭:“這其中又有與清彥相關之事,一時亦解釋不清,況且此番諸多波折,你我女子,并不能左右其中,我只望你知道清楚些,若周圍有密州的人,只管小心。”
寧宛自然應下。如此如意公主才轉而對影重道:“既說清了,這里也沒什么了,你只趕緊回去才好。”
“是。”影重應聲,便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如意公主才對寧宛道:“燕世子是個細心的,又是個靠得住的,他既敢派了自己身邊的人給你,便是足夠信任你了。如今他在北疆立了功,又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你也該信他才是。”
寧宛聞言一怔,頓了一下才想清如意公主說得是什么事,一時又想起那日在一品居樓上自己所想,不覺就紅了臉:“姑姑只管打趣我。”
“我是怕你想岔了,反給別人拿了機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因世子妃去得早,寧宛于這些事情上,不過是自己領悟,又并從戲文話本里偷偷學些。如今如意公主同她說這些,只讓她覺得姑姑總歸還是念著她的。
“我瞧著你長大的,又豈不知你這一路有多少不易,既你們是早定了的緣分,總歸還是好好珍惜。”
“嗯。”寧宛點點頭,有些羞怯地低下頭去。
等回了府上,才剛歇了不久,便有落月進來道:“小姐,飛歌求見。”
平日里飛歌多和樓望樓天在一塊,甚少到這邊來,寧宛不知她是有什么事,便道:“讓她進來吧。”
飛歌著了素色的短打,到是干凈利落,她進了屋,給寧宛行了禮,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瞧瞧你,在燕云時那么厲害的人,怎么回了朔京反倒扭捏起來了?”
“小姐打趣,飛歌不敢,只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你只管說來,我又不能如何了你。”寧宛吃著盤子里的干果,笑著看著她。
“小姐小姐既是去了公主府,不知不知那一位可好些了”
“那一位?”寧宛聞言,轉而看向她,“你倒給我說說,那一位是哪一位?”
飛歌似是著急,越發(fā)語無倫次起來:“就是,小姐知道的,名字不好說,小姐”
“哈哈哈,”寧宛掩著嘴笑了起來,“我怎不知,你倒是個有情人,都過了這么久了,還念著呢。”
“小姐莫要說了,屬下不問就是了”飛歌反還羞了起來,扭身便要走。
寧宛也不叫住她,只道:“他好著呢,人已經回去了,往后你若想見,我只管讓你去傳信好是不好?”
瞧著她身影出了門,寧宛才自己又笑了起來。原本是情勢危急通力合作的,誰又成想,便是那幾日的相處,人就能生出感情了呢?
也不知燕凌遠知道了這件事,又該作何感想?寧宛突然倒有些期待,把這件事告訴他時,他的樣子了。
等到了六月初一日,天氣已漸熱了起來,姑娘們都已穿上了新制的夏衣,也有不少有錢人家商量著往別處去避暑的事,原先定好的慶功的宴會,也如期而至。
將至日暮,受邀往宮中參加宴會的諸位王公大臣,協(xié)同家眷一道,或騎馬,或乘馬車,俱往宮中而去。
因此役大勝,是件大喜事,故而便連城里在今天都取消一日的宵禁。朔京城的百姓只見無數寶馬雕車自街上走過,真真是盛世之景。
恒親王府自王妃林氏到孫輩如寧宛,一應女眷俱是按品盛裝,而寧宛因封了縣主,少不得穿著正式,平日里她只喜些素淡衣服,而今身著華服,竟穿出些別致豐韻來。
“小姐如今長開了,只站在那里,就讓人移不開目光去,如今去宴會里,不知要讓多少人艷羨呢。”落雪一邊為寧宛戴上足金的項圈,一邊與有榮焉地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