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那個,還能是哪個。”燕月悠聽見柳聽雨問她,自知不該多嘴,一時那囂張的氣焰也沒了,又坐了回去。
“那個是哪個?”這等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得了薛凝嫣,她瞧柳聽雨沖她眨眼,也便湊上去,拐著彎地問。
“什么那個這個,你們又不是不認(rèn)識,問什么呀!毖嘣掠茀s好像害羞了一樣,把頭更偏向另一邊。
“真真是婷婷當(dāng)年的一句話說得對,悠兒啊遲早叫那小將軍拐了去!背湟粢惭谥煨Φ馈
燕月悠那時候本就年紀(jì)小,幾個女孩里又?jǐn)?shù)她不經(jīng)事故,直到現(xiàn)在,又聽楚落音提起,方才直到當(dāng)年幾人取笑她。
“你們這些人,虧我還將你們都當(dāng)好姐姐,原來是存心看我笑話!
“誰要看你笑話,那小將軍是個可靠之人,我們這是恭喜你呢。”楚落音拉著燕月悠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悠兒單純,那吳家又是習(xí)武人家,不單單爽快,況且家里人丁簡單,可不是最適合她。
“楚姐姐眼里,怕是只有元大哥才是最可靠之人,是也不是?”燕月悠現(xiàn)在畢竟也長大了,楚落音那點小心思,她也早看出來了。
果然這話一出,楚落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寧宛瞧著不對,忙改了話題:“才剛你們還說起婷婷,也不知她現(xiàn)在在蘇州怎么樣了。”
果然寧宛說起樊婷婷,眾人也停了說笑。
那是個命苦的姑娘,她遠(yuǎn)赴蘇州,要重頭開始,也不知現(xiàn)在又是什么光景了。
而寧宛卻看向楚落音。若楚落音將來能做她嫂嫂,那她自然是極高興的,可別人不知道,她日日都見哥哥,她心里清楚得很,哥哥根本就是把落音當(dāng)做和她一樣的妹妹來看。
可是哥哥有對誰家的姑娘動心嗎?寧宛想了想,好像,也沒有。
從前她們年齡都不大,這些事情好像都離得很遠(yuǎn),而她也一直在逃避,可是真的到了她們長大的那天,又該怎么辦呢?
她要不要,提前勸一勸楚落音呢?
命運啊,它就是這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剛剛好,可總有些事情帶著遺憾。她哥哥很好,落音也很好,可是那些抓不住的緣分,卻好像注定了他們不能像寧宛曾經(jīng)想過的那樣,完美結(jié)局了。
燕凌遠(yuǎn)收到寧宛回信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月之后了。他拿到信的那天,燕云的天分外地藍(lán),就像鑲嵌在雪山和草地之間一顆巨大的藍(lán)色寶石。
燕云的天氣很冷,即使夏天也不會多暖和,可是這里的陽光很好。他們有時能看到遠(yuǎn)處的山坡上,有牧民趕著羊群,在淺碧色的草地上移動,就像在和天上的云彩賽跑。
冰雪消融之后的第一個勝仗,打滅了北狄人囂張的氣焰,可是他們卻沒有放棄的意思,邊境的小仗一直不斷,讓他也跟著父親他們每天都忙到深夜。
要不是吳朝越給他妹妹寫信時正好被他撞見,他怕是還要不知多久才能給寧宛寫一封信去。
不知道那小姑娘現(xiàn)在如何了,是不是又長高了些。燕凌遠(yuǎn)拿著那信封進(jìn)了營帳里,拆開信封時,臉上就不自覺地掛上了笑意。
信紙疊得工整,打開的時候都好像帶了朔京城的春/色。
信紙上,是寧宛練得整齊秀氣的字跡,正如同燕凌遠(yuǎn)所熟悉的那樣。
“同安。勿念!
沒了?
燕凌遠(yuǎn)愣了一下,又把方才放到一邊的信封拿過來認(rèn)認(rèn)真真的里外翻看。
真的沒了。
竟然沒了?!
向來胸有成竹的燕大世子,竟然在那一瞬間慌了神,他甚至還想是不是路途遙遠(yuǎn),遺失了一部分。
雖然他的宛兒在外人面前一向沉穩(wěn),可明明在他面前還是跟個小姑娘一樣呢。
燕凌遠(yuǎn)以為寧宛會有許多話想和他說,會把朔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講一遍,搞不好還會問他幾個問題什么的,沒想到,竟然就短短四個字。
我們也一樣好,不要掛念。
看起來怎么像在賭氣一樣
燕凌遠(yuǎn)又把這四個字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一遍,終于有點反應(yīng)過來,小姑娘真的是在和他賭氣啊。
看來他那五個字著實太過分了些
“世子,從朔京來的信!
他正在那想著該回個什么哄哄這個小姑娘,就見影重從外面進(jìn)來,手里又拿著一個信封。
“是誰的?”
“看樣子像是小姐寫的!
影重也算是從小就跟著燕凌遠(yuǎn)了,那燕月悠的字他多少也見過。
燕凌遠(yuǎn)從他手中把信接過來,影重便又退了出去。
他本來還以為世子爺看了縣主的信,會開心點呢,誰知道世子爺竟然還是冷著個臉。影重出門時還在郁悶地想著,還不忘悄悄往桌子上又看了一眼?上恢,燕凌遠(yuǎn)現(xiàn)在正愁著呢。
不過馬上他就會更愁了。
自己的親妹妹這信倒是沉一些,燕凌遠(yuǎn)打開,果然一共三張紙,比寧宛的多了不少。
而等他慢慢將信紙展開,他才真是哭笑不得了。
燕月悠洋洋灑灑寫了三張紙,全是在數(shù)落他給別人寫信不給自己妹妹寫信,大概把她這十年間學(xué)的那些詞都用盡了。
末了還在結(jié)尾畫了個豬頭。
這是在說自己是豬嗎?燕凌遠(yuǎn)好笑地想著。
看來他這一回,可是“在劫難逃”了。
唉,果然還是面對面地說話最好不過,才不過寫了一封信,宛兒也怨他,悠兒也怨他。燕凌遠(yuǎn)無奈地?fù)u搖頭,鋪開了新的一張紙,提筆,蘸墨。
好吧,那就多寫一點好了。
五月的朔京城,天氣已經(jīng)暖和起來了。夏日的氣息隱隱約約,穿過窗戶闖進(jìn)屋子里來。
寧王殿下已經(jīng)再一次離開朔京返回臨江了。不知道燕王妃讓她轉(zhuǎn)交的信里是不是真的有關(guān)西南的事情,而這封信又會對兩王府有什么影響呢?
寧宛等了近一個月也沒等來后續(xù)的動靜,隨著寧王的離京,更加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過寧王妃走之前,她倒是知道了另一件事。事情是關(guān)于寧王妃的,不過卻是她哥哥告訴她的。
寧王妃的父親,才剛上任的蘇州知州楊大人,怕是要惹上麻煩了。
會是什么麻煩呢?寧宛不得而知,不過哥哥囑咐她在宮中多加留意,這個她卻能做到。
寧宛在宮里的日子,除去學(xué)習(xí)之外,又多加了留意政事上的變動,倒是比從前還更忙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六月,皇家又迎來了一件大事,整個朔京城也跟著變得熱鬧了一些。
寧王妃的父親轉(zhuǎn)任蘇州知州前,蘇州的知州姓顏,顏氏有一女名慕婷,今年正值二八年華。
楊大人走馬上任,顏大人被調(diào)任到了揚(yáng)州,而顏家的這個姑娘,卻一路北上,到了朔京。
而顏慕婷到朔京,不為別的,正是因為她要嫁的婆家就在朔京。
要娶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逼得定國公府送走了薛凝玥的元方明。
齊王府娶世子妃,還有一家人卻也同樣高興。
孫毓雯等了這么久,總算能嫁進(jìn)齊王府去了。不過顏慕婷是去做世子妃的,而孫毓雯,卻只是個側(cè)妃。
說來這齊王也有意思得很,兩個姑娘嫁入齊王府,卻偏偏挑了同一個日子。顏慕婷著正紅色的喜服,而孫毓雯則是偏桃色,對比煞為明顯。
齊王世子娶妃可不是小事,這一日恒親王府自然也是受邀去參加喜宴。寧宛隨同長輩們前去,那蘇州來的顏慕婷什么樣她沒見到,不過她見到了之前元寧如說的那位御史大人陳拾的夫人盧氏。
至于盧氏為什么要湊到恒親王府的人跟前說話,那自然是因為陳家要求娶元寧詞。
上次元寧如提起盧氏,寧宛便留意了一下。她特地了解了一下陳家。這陳御史家只有一個公子,名叫陳知同,是個書生,現(xiàn)今應(yīng)該是舉人,曾下場考過,沒能中進(jìn)士,大概明年還想再考一次。
可陳大人和陳夫人卻覺得他年紀(jì)不小了,該成親了,便想給他說和一門親事。恒親王府地位顯赫,可元寧詞是四房庶出,倒也算門當(dāng)戶對,只是這陳知同好像從頭到尾都沒管過這事,他究竟對元寧詞什么想法,寧宛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盧氏的熱情是顯而易見的。寧宛這一次因是嫡女,是挨著她三位嬸嬸坐的,她另一邊是她三個姐姐。元寧詞從盧氏過來,就一直低著頭,元寧如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而元寧媛呢,她向來也不說幾句話,寧宛也不甚關(guān)心她的動向了。
雖然不知道元寧詞是怎么想的,不過寧宛覺得,這門親事八成是定下了。四夫人劉氏和盧氏兩人間那股熱乎勁,看著就好像已經(jīng)是親家了一樣。
而寧宛的祖母,恒親王妃林氏,則一直冷著臉,看不出同意也看不出不同意。
不過寧宛想,四嬸嬸一向都會看祖母眼色行事,看她這個樣子,大概祖母也是同意的吧。
只是不知道元寧詞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寧宛又看向她的大姐,她仍低著頭,手里來回絞著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