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嫁自是儀式繁瑣,寧宛幾個在一旁看著新鮮,卻慢慢的也都覺得累了,可想而知,如意公主得是受了多少罪。
終于一系列求福氣的程序過后,駙馬爺陸清彥領著如意公主,站到了公主府正堂。
因陸清彥無父無母,故而上首坐著的是至和帝親點的楚太傅。楚太傅在朝堂內德高望重,陸清彥此時也是算作楚太傅的門生,故而圣上這一決定,倒也說得過去。
堂內零零總總站了許多人,禮部尚書孫稟榮大人見公主和駙馬已經站定,這才高聲讀起賀喜之詞。
其后自然是新人三拜,送入洞房。
如意公主蓋著紅色蓋頭,寧宛瞧不見她的表情,可她此時猜著,公主姑姑也應是極開心的。陸清彥倒也克制,面有喜色,可卻并沒有過分表露。
公主府內今日擺下席面,宴請朔京城諸多王公貴族。陸清彥作為大周朝唯一的駙馬爺,自然是被世家公子們輪番敬酒。
如此宴會,男女分席,寧宛自然是跟薛梓沁一起在女眷這邊。除去年節里的宴會,這一日京中貴族倒是聚了個齊。寧宛一一瞧去,宮里的除了寧王妃,齊王妃、淳王妃和燕王妃均是在此,寧宛同這幾位王妃不多交情,故而只問了個好便沒了后文。除此外,她們恒親王府以及定、鎮、安三家國公府的女眷也悉數在此。而寧宛也又一回見到了她未來的婆母,英武侯夫人孫芳惠。
“宛兒宛兒!”燕月悠當先看見她,招招手讓她過來。
薛梓沁瞧見,這便領著寧宛,到了英武侯府所在的這一席。
“幾日不見,宛兒姐姐似是更好看了。”燕月悠嘻嘻一笑,伸手挽上寧宛的胳膊。
“悠兒可是說話更好聽了。”寧宛也笑笑,伸手點了一下燕月悠的額頭。
這邊兩個孩子問好,那邊薛梓沁和孫芳惠也拉著手說起話來。
“你近日可是勞累了?臉色怎么如此不好?”孫芳惠拉著薛梓沁的手關心道。
“不瞞你說,這個年過了,我只覺得身子更不好了,我”薛梓沁說著,眼里便含了淚。
“你慣愛亂想的。你如今這么年輕,不過是些陳年舊疾,哪那么容易便就身子不好了。”孫芳惠安慰道。
“芳惠,宛兒還小,我雖心內不忍,可到底想為她悉數安排好”
“娘,你要安排什么?”
不想這話被寧宛聽到了,她頓時扭過頭來,看向薛梓沁。
薛梓沁一愣,隨即又滿臉笑容:“安排宛兒日后的事,今日見了你芳惠伯母,也好商量商量。”
寧宛見狀,只當薛梓沁說得是她和燕凌遠的事,一時又有些怪自己唐突了,少不得又轉向一邊和燕月悠說話。
正這邊說著,又一人過了來。
“我說怎么左瞧右瞧見不到你們倆,感情是親家在此敘舊呢。”原是楚清鳶領著薛凝嫣過了這邊來。
三位夫人自小的交情,此時見了面,自是坐在一起又說上話來。而薛凝嫣見了薛梓沁,行過了禮,卻一臉神秘地拉了寧宛到另一邊。
“宛兒,姑姑最近怎么了,怎么氣色這樣不好?”
“我也不知道,往年只是冬天里身子弱些,今年已經春天了,還不見好。”寧宛也是滿臉憂愁。
燕月悠聽了,也擔心起來:“宛兒姐姐,世子妃伯母不會是生了什么病了吧?”
“晦氣。”薛凝嫣拍了燕月悠一下,燕月悠嘟嘟嘴不再說話。
“我娘親素有舊疾,只是沒想到今年看去更嚴重了些。”
“舊疾?”薛凝嫣轉轉眼睛,“宛兒,你跟我說說,你娘親有何病癥?”
寧宛雖不相信薛凝嫣還會治病救人,可見她問得認真,也便想了想,說道:“倒是沒有大的癥狀,只是有些時候異常嗜睡,精神不濟,好端端的便胸悶起來。”
“只是這樣”薛凝嫣嘟囔一句,復又問道:“那姑姑有沒有四肢乏力,拿東西拿不穩,比如,拿筷子的時候常有抖動?”
寧宛皺眉想了想:“嫣表姐為何這樣問?這件事我倒沒注意過”
“我我曾在書上看到類似的病癥,故而多嘴問一句,做不得數的,你聽聽就好。”薛凝嫣搖搖頭說道。可她心下已有了計較。
而寧宛聽了薛凝嫣如此說,也注意起來,想著回去認真瞧瞧。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男賓這里便不似女眷處安靜了。齊王、寧王、淳王和燕王,四位均是如意公主的哥哥,此時少不得拉著這位妹夫喝了一輪又一輪。這其中燕王酒量醉淺,才喝兩杯便不省人事,齊王和寧王均是酒場老手,倒是看不出異樣,淳王則是雙頰泛紅,可興奮勁來了,仍拉著陸清彥在那里說個沒完。
不過這陸清彥倒也是讓人預料不到,雖看著喝了不少,可雙目清明,似乎也沒有醉意。
“看來這陸公子酒量和蘇兄有得一拼啊。”薛慕舟感嘆道。
他們幾個人里,倒是數蘇子揚素來酒喝得最多,蘇子揚自己說,這叫“千杯不醉,平添三分豪氣”。
蘇子揚聞言,笑了笑,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說道:“他這哪是酒量大啊,他這是功夫深。是吧,燕大世子?”
“此人疑點頗多,日后還是多加小心。”燕凌遠低聲說道。
“皇爺爺都未查出此人底細,究竟是因何答應了這樁婚事呢?”元方睿常在宮中學習,對于此事,了解自然多些。
“圣上許也是想探探究竟吧。”蘇子揚感嘆。
“可就這么賭上公主殿下一生幸福?”薛慕舟皺眉。
“這有什么賭不賭的,感情之事兩情相悅,圣上這是順水推舟,你懂不懂?”蘇子揚推了薛慕舟一把,卻瞅向另一邊的燕凌遠,陰陽怪氣地說道:“是不是啊燕大世子?”
燕凌遠看了他一眼,未答話,只拿起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
“我發現你自從認識元四小姐,越來越容易害羞了。”蘇子揚說著,笑了起來。
“最近是有些欠缺操練了。”燕凌遠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啊啊那個慕舟兄啊,聽說這傅先生近日又得了本棋譜,是不是啊?”蘇子揚一把摟過薛慕舟,兩個人親親熱熱說起話來。
元方睿看著這兩人,也輕輕笑了起來。
夜色悄悄自天邊鋪展開時,公主府的酒宴算是進行完了,前來的賓客們紛紛告辭離去,寧宛也同薛凝嫣、燕月悠幾個辭別,雖薛梓沁一同登上恒親王府的馬車。
前面已有一些人家的馬車陸陸續續啟程了,正這時,忽然來了個小廝,同外面的綴珠說起話來。
薛梓沁本是在同寧宛聊著天,聽到動靜,便撩開簾子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綴珠聞言,便打發走那小廝,回身同薛梓沁說道:“回世子妃的話,是三房那邊,說二小姐并未從公主府里出來,現下尋不到人了。”
二姐?寧宛在馬車內聽到,心里驚訝。她二姐可沒有同如意公主有多好的關系,況且三夫人素來將這個女兒看管得緊,又怎么會丟了人。
“宛兒在這等著,娘下去看看。”出了這等大事,薛梓沁作為世子妃,自是要去看看的。
“娘,”寧宛拉住娘親的袖子,說道:“宛兒也想去看看。”
“這種事情又沒什么好看的。”
“娘親不是說,要宛兒多多學習為人處事嗎?”
薛梓沁看著自己女兒的眼睛,一時又心軟下來,便也答應領著她過去看看。
公主府的門口,恒親王元平祉和王妃林氏都站在那里,還有皺著眉的三爺元啟哲,滿臉焦急的三夫人王氏。
“出了什么事?”薛梓沁領著寧宛過來,行了禮后問道。
“哼,世子妃現在倒關心起人來了,怕是心里高興得緊吧。”王氏現在心內焦急,說話便有些失了分寸。
“三夫人此話何意?”薛梓沁問道。
“好了!”王妃林氏似乎非常生氣,“府上丟了小姐,你們兩個還有心思在這里‘明槍暗箭’?”
薛梓沁和王氏聞言,只得禁聲低頭。
這邊正說著,世子元啟同和元方睿兩人從府里出來。
“已經問過駙馬了,派了人手去尋,沒有尋到。”元啟同向恒親王稟報道。
“我的如兒啊!怎么這樣命苦!”話音才落,王氏便又哭又喊起來。
“閉嘴!父王面前不得無禮!”三爺元啟哲伸手便打了王氏一巴掌。
寧宛還是頭一次見自己的三叔這般打人,驚了一跳。站在她身旁的元方睿似感覺到自己妹妹的害怕,低聲安慰道:“宛兒莫怕,三叔性格暴躁,少不得沖動些。”
寧宛聽了哥哥的話,點點頭。怪不得先前四哥會犯下那樣的案子,許是便遺傳了這般沖動性子吧。
不過王氏的動靜到底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元三夫人這是怎么了?”正要上馬車的齊王妃聽見這邊的聲音,過來關心道。
“我”王氏正要出言,便被恒親王生生打斷。
“府上出了些小意外,就不勞齊王妃費心了。”
論輩分,恒親王是齊王妃的叔叔,故而齊王妃聞言也不好多問,只得行了個禮道:“王叔還是趕緊解決了好,這天都快黑了。”
這邊正亂著,突然公主府里跑出了人來,頭發都有些散亂,衣裙也沾了泥土,看見王氏便撲了上去,喊道: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