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書院,乃是朔京城乃至大周最為有名的一所書院。在此任教的先生,大多是在整個大周都叫得上名字的名士大儒。而在此讀書的學(xué)生,雖也有極其出色的寒門士子,可更多的還是王公貴族家的青年才俊。
大周有志于仕途的年輕人,無一不是想考入這座書院,以期進(jìn)益學(xué)業(yè)、施展抱負(fù)。
松山書院如今風(fēng)頭最盛的,便要屬安國公府的孫少爺——蘇子揚。
世人只知蘇大少爺以十一歲的年紀(jì)便棋勝曾經(jīng)松山書院棋課第一的靳南,甚至還放出豪言終有一日要戰(zhàn)勝自己的先生——被譽為大周棋圣的傅清源,卻不知這蘇大少爺實是性格頑劣,還分外啰嗦。
英武侯府的少年世子燕凌遠(yuǎn)曾言:“世間怪才,首稱蘇兄。”
蘇子揚確實智慧無雙,否則也不會讓傲然如燕凌遠(yuǎn),也稱他一聲蘇兄。
“元四小姐說,那個沈湄,進(jìn)了寧王府?”蘇子揚驚訝地從小石凳上站了起來。
“妹妹說,她和母妃去時,還有個丫鬟來稟,說沈美人要尋死云云。”元方睿接著道。
“還是個美人?”蘇子揚更驚訝地跑到元方睿身邊。
“嗯,這么看來,興許之前的事就是針對寧王。”元方睿應(yīng)道。
“這沈湄,既同齊王殿下相識,又是在樓外青山的二層小樓上想摔下去,還進(jìn)宮獻(xiàn)舞,如今卻又進(jìn)了寧王府”薛慕舟將這事前前后后理了一遍。
“樓外青山的掌柜是皇后娘娘的表弟。”燕凌遠(yuǎn)冷著臉說道。
“所以!”蘇子揚驚道。
四個少年紛紛驚訝地互相看看。
這分明就是策劃好了的!而寧宛,則是這整件事唯一一處意外!
“這沈湄大概是齊王的人,在樓外青山設(shè)計好,正好能趕著寧王回來時,從那二層小樓上掉下來,寧王在百姓中廣受好評,必會為了自己的形象出手相救,到時有了肌膚之親,旁邊再有多事之人添油加醋,寧王迫于朔京城的壓力,便會將她收入府中。”蘇子揚開始他的分析。
“沒想到,中間出了差錯。”燕凌遠(yuǎn)接道。
“對,他們都沒想到,元四小姐竟然出手救人,而且好巧不巧,替代那個沈湄掉了下去。寧王救了人,救的卻是自己的侄女,故而什么事都沒有,還白白賺得不少掌聲。”蘇子揚接著道。
“可他們不想舍棄沈湄,于是便安排她進(jìn)宮了。”薛慕舟接著道。
“所以圣上問起那女子舞蹈有多好時,齊王才會面露難色,怕是擔(dān)心陰差陽錯被圣上留在宮里。”元方睿說道。
“這樣就和前幾日齊王去拜訪寧王連起來了。”燕凌遠(yuǎn)道。
“不錯,這個沈湄大約便是那時進(jìn)了寧王殿下的濯蘭居。”蘇子揚最后總結(jié)道。
四個人沉默了片刻。
“齊王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燕凌遠(yuǎn)率先說道。
“唉,”蘇子揚嘆了一口氣,“這么早就要站隊了嗎?本公子的科舉還沒考呢。”
“不對。”燕凌遠(yuǎn)忽然又道。
“怎么了燕大世子?”蘇子揚問道。
“元兄!這幾日千萬不要讓宛兒一個人出去,那個沈湄既是齊王的人,齊王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告訴她隱藏好自己。她在樓外青山將情緒如此顯露讓我們抓到點”燕凌遠(yuǎn)極快地說道。
“這就說明她興許只是半路同齊王聯(lián)手,并不是一開始就訓(xùn)練的眼線!”蘇子揚驚道。
“所以她很可能因為當(dāng)日的失敗而對宛兒出手!”燕凌遠(yuǎn)接道。
“可是齊王殿下不會告訴她這樣不行嗎?”薛慕舟疑道。
“笨啊!”蘇子揚拍了他一下,“這樣正好嫁禍給寧王,齊王怕是等著看戲呢!”
“可是沈湄是齊王殿下的人,圣上也知道啊。”薛慕舟又問道。
“怕是早就想好了說辭,一旦出事便一口咬定人是寧王要去的,自進(jìn)了寧王府便再未見過,必要時舍棄這枚棋子,只要能讓寧王和恒親王府生出嫌隙,一個沈湄又算得了什么?”元方睿定定地說道,“今日回去我便和宛兒說。”
“嗯。”
“誒?燕大世子,你剛剛是不是又叫元四小姐宛兒了?”蘇子揚忽然湊到燕凌遠(yuǎn)身邊說道。
燕凌遠(yuǎn)抬眼看了他一下:“某人還是先處理好自己和隔壁府上小姐的事吧。”
“誒!你”蘇子揚氣結(jié)。
“幸虧蘇兄不會功夫。”薛慕舟感嘆道。
“嗯,不然怕是無人治得了他了。”元方睿也感嘆道。
松山書院后園子這個茂密的樹林里,隱藏著的小石亭,從三年前便是四人固定商議事情的地方了。燕凌遠(yuǎn)說此處四面開闊,若有人偷聽也好抓出來。蘇子揚說此處郁竹叢叢實是清幽高雅。四位少年在竹林間的小道上緩緩而行,也算得松山書院一道風(fēng)景了。
而此時,朔京城另一邊的恒親王府,世子一家所在的安竹園則亂做一團(tuán)。
“我同宛兒約好了今日在一品居門口見,一同去買鮮花餅,可一直等了這好久也不見她來。”薛凝嫣焦急地同世子妃薛梓沁說道。
“宛兒早半個時辰就出門了。”薛梓沁愣了一下說道。
“可是我并未看到她。姑姑,宛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薛凝嫣急得要哭了起來。
“怎么了?那個元寧宛又怎么了?”正這時,恒親王妃林氏進(jìn)了屋,冷著臉說道,“什么大事,我聽聞連啟同都被叫了回來。一個女孩家,叫她父親回來做什么?大白天的嫌棄她父親仕途太順嗎?”
見王妃進(jìn)來,屋里的人都跪了下來。
薛凝嫣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不情不愿地也行了禮。
“母妃,實在是宛兒突然失蹤,媳婦擔(dān)心,故而遣人去尋了世子來。”薛梓沁回道。
“失蹤?一個那么大點的閨閣小姐,不好好在府里,跑出去做什么?怕是貪玩自己不回來吧。”王妃林氏說道。
“母妃,梓沁也是著急”元啟同也上前解釋道。
“啟同啊,你就是這樣,慣著她們母女倆,一個小丫頭,本就該好好的在府里,這如今,可不是自己跑丟了。”
“宛兒向來聽話,說不定是遇到歹人了呢?”薛凝嫣突然說道。
“定國公府的小姐?”林氏聞言,轉(zhuǎn)頭看了薛凝嫣一眼,“還真是跟你姑姑一樣,沒規(guī)矩。”
凝嫣還想說什么,被她的丫鬟靈沫攔了下來。
“尋不見了就派人去尋,讓啟同回來做什么?好好當(dāng)值的日子,沒的落人口實,我還當(dāng)是多大的事情。”王妃林氏說了一句,便帶著元啟同走了。
薛梓沁想要攔,卻被王妃瞪了回來。
薛凝嫣恨不得上去指著恒親王妃罵一頓。自己的孫女尋不見了竟如此漠然!卻見一旁的薛梓沁正垂著頭抹著淚。便又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氣,走上前去同薛梓沁說道:“姑姑莫要哭了,如今尋宛兒才是要緊事,府里若有能調(diào)度的人手先派出去,我去尋元大哥。”
說罷,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薛梓沁剛想說她一個女孩子在朔京城跑來跑去的多有不便,不如自己去尋,卻又想到方才恒親王妃將元啟同帶走的樣子。
“我竟還不如一個孩子”
“小姐如今還是快派人去尋小小姐的好。”齊嬤嬤勸道。
薛梓沁這才強(qiáng)打了精神,慌忙地吩咐人去尋。
薛凝嫣一路催著車夫,終于到了松山書院。
“靈沫回去同娘說,就說宛兒丟了我去尋她了,讓娘也派些人手幫著尋尋,我在松山書院,會和哥哥一同回去。”薛凝嫣急著交代完,便朝松山書院的大門口跑去。
“小姐”靈沫還想說松山書院里都是男子,多有不便,話還沒出口,薛凝嫣已提著裙子一路小跑著走了,只得嘆了口氣,小姐自小就是如此,國公爺都奈何不得,自己還是不要多事了
只不過薛凝嫣還沒進(jìn)門,就被門口守著的小廝攔下來了。這可是書院,隨意讓女子進(jìn)出還了得。那小廝也不管她是什么定國公府的小姐還是安國公府的,總之就一句話,不讓進(jìn)。
“出了大事,你擔(dān)不起,你既不讓我進(jìn),那你進(jìn)去,去把恒親王府的元大少爺尋出來,就跟他說還想要妹妹就快些出來。”薛凝嫣逼急了,便生氣地說道。
“元少爺豈是隨隨便便一個人便能尋的?”那小廝不屑地嘟囔了一句,便進(jìn)去尋人了。
“跑快點,誤了事,你的命賠上都不夠的!”薛凝嫣看他不急不慢地進(jìn)去,便在后面叉著腰喊道。
那小廝原本一臉不屑,可當(dāng)燕凌遠(yuǎn)一路拖著他又回到松山書院門口時,他嚇得癱坐在地上已起不來了。
乖乖呦,這灰頭土臉跑來的姑娘不會真是國公府的小姐吧,人家就說讓喊元公子,哪料現(xiàn)在,燕世子、蘇公子、元公子、薛公子,齊齊的都來了!
“宛兒呢?”元方睿看見薛凝嫣站在那,便著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