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四小姐說,是有個女子把她推下去的?那個女子還在寧王的接風宴上跳舞?”蘇子揚意外地看著對面坐著的元方睿,說道。
“是,宛兒還說,那女子似跟她有深仇大恨般。宛兒為了救她掉了下去,而那名叫沈湄的女子,似是沒有任何感激。”元方睿又道。
“你說那女子叫沈湄?‘所謂伊人,在水之湄’?”蘇子揚更驚訝了。
“蘇兄果然聰慧,那女子在殿上正是如此說的。”元方睿回答道。
“我去看了,果然痕跡已經被處理了。”正此時,燕凌遠進來說道。
“怎么感覺事情變復雜了?”薛慕舟沒有一點思路,便感嘆了一句。
“我們能調動的資源還是太少啊。要是這會手底下有百來個隱衛,什么事都查清楚了。”蘇子揚托著下巴抱怨道,“燕大世子,你手底下有沒有人能用啊?”
“還不能暴露他們。”
蘇子揚說隱衛,也不是隨意說說,他們幾個都是知道燕凌遠手底下有人的,只是此時還不能用。怪只怪他們手無權勢,還只是一群貴公子罷了。
“目前來看,這個沈湄大概是齊王的人,出現在樓外青山還不知為何。看起來齊王已經有所動作了。元四小姐既是卷了進來,方睿還是小心些,只你妹妹是個姑娘家,莫要出來什么事。”最終,蘇子揚總結道。
幾位少年也沒有什么想法,只得暫且這么作罷。
“這大周,還是這些年輕人的舞臺啊。老頭子越來越不行嘍。”一品居一樓的角落,楚太傅品了口面前的龍井,對著對面的柳侍郎感嘆道。
“太傅大人何出此言?”柳運聞言問道。
楚太傅輕抬手指了指一品居門口的位置,柳運回頭去看時,正見燕凌遠幾個走了出去。
柳運笑著點了點頭:“太傅大人所言有理啊。幾位公子愈來愈優秀,將來必是棟梁之才啊。”
楚太傅望著窗外來往的行人,沒有再言語。
這幾位小少爺雖年齡不大,可行事已越發穩妥,近來看去,幾位公子間更是親如兄弟,再聯想其背后的勢力。睿智的楚太傅嘆了口氣,不能抓住這幾個少年人,必定要在未來的朝堂之上吃大虧啊。
令人沒想到的是,沈湄一事倒是在幾天后,似乎明朗了起來。
三月廿八日,天氣晴好,寧王妃在前一日遞了帖子來,邀請恒親王世子妃薛梓沁到他們在朔京暫住的宅子坐坐。
寧王每年回朔京來,都不忘邀請京城相交好的幾戶人家往來聯絡。今年寧王妃隨寧王前來,此事便由寧王妃上下打點。外頭看去,是后宅婦人之間聊聊天吃吃茶,可內里,傳達多少信息怕是只有見面的兩方才知道了。
寧宛作為嫡出小姐,自是要隨著母妃一同前去的。寧宛素來不是很喜這等往來,不過這次是寧王妃相邀,寧宛對寧王妃印象很好,況且寧王妃還在圣上面前為她解圍,她也正想尋著機會當面道謝。
寧王一行人在朔京所居為一處帶花園的大府邸,大門上掛著寫有“濯蘭居”三個大字的牌匾。據說此處是大周開國皇帝為其愛女修建的庭院,因其中種有許多蘭花而得名“濯蘭”二字,如今歷經許多年,其中建筑已經過幾次修整再建,唯這屋上的牌匾不曾換過。
至和帝在寧王成親時將此居賜給寧王,但是寧王成親之后就到臨江了,故此后只在每年回京時在此小住。不過朔京人都言,將來若寧王能回京,這濯蘭居怕就是要改名為寧王府了。
恒親王府家的馬車到時,濯蘭居門口已站了兩個長相端正的小廝,見著掛著恒親王府牌子的馬車來了,很是熱情地上前來迎接。似乎是已提前得了交代,一個小廝極快地便將一位嬤嬤請了出來,這嬤嬤許在寧王府里是管家嬤嬤,很是周全地迎接了薛梓沁和寧宛二人,又準備了兩抬小轎,直到內院,兩人才下了地。
寧宛跟著她母妃朝寧王妃所居之處走去,路上隨意觀了幾眼,只見著濯蘭居極為清雅,似是因著常年無人居住,府里的花草都長得極好,才春日里,便生得十分肆意。
待到了寧王妃的院里,那位被喚作秦嬤嬤的管家嬤嬤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寧王妃在屋里聽得聲響,便迎了出來:“堂嫂來了,快進來坐。”
薛梓沁同寧王妃交情不深不淺,可她喜寧王妃這恬淡性子,故而也樂得來往,便笑著應了聲,邊說邊兩人讓進屋子。
“早幾日便想請你們來坐坐,奈何剛回京來實是太忙,便拖到了今日。”寧王妃命人斟了茶,拉著薛梓沁的手說道。
“才回京自是事情多,可累壞了吧。”薛梓沁便順著話關心道。
“還算可以,不過是幾家往來往來。久不見堂嫂,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仍是那老樣子罷了。”薛梓沁嘆了口氣。
“堂嫂莫灰心,朔京城名醫甚多,定能慢慢調理過來。”
“我倒無妨,只宛兒還小,不想拖累了她去。”說著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一旁坐著的寧宛。
寧宛眨眨眼睛,說道:“母妃身子定會越來越好的。”
寧王妃便笑著同薛梓沁道:“宛兒是個聰慧孩子,你便放寬了心才好。”
兩人正說著,忽然進來一個穿著體面的丫鬟,面容焦急,似有什么事稟報,看了看薛梓沁和寧宛,又閉了嘴。
“你說吧,無妨。”寧王妃見狀,便道。
那丫鬟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道:“王妃快去看看吧,沈美人鬧著要尋死呢。”
沈美人?沈!
寧宛心頭一跳,不會是
寧王妃蹙起眉頭。
“既是家里出了事,弟妹便去看看吧,我和宛兒在這等著便好。”薛梓沁適時說道。
“讓堂嫂和小侄女看笑話了。”寧王妃楊舒怡面露歉意,交代了屋里的下人幾句,這便起身準備去沈美人那看看。
“王妃嬸嬸,這位沈美人是那時在圣上面前跳舞的沈湄姑娘嗎?”不料寧宛突然問道。
寧王妃也沒想到自己的小侄女會有此一問,有些驚訝地回頭道:“正是呢,宛兒有什么問題嗎?”
寧宛心里更加驚訝,可是似乎又有些明朗了。可是她對朔京城,尤其是幾位王爺之間的事知道得甚少,一時也理不出頭緒。
“我能和王妃嬸嬸去瞧瞧嗎?”
“宛兒!”薛梓沁喊住了她,“平日里教你的禮儀呢?怎么如此逾越?同你嬸嬸道歉。”
寧宛方才覺出自己話里的不妥,于是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王妃嬸嬸莫要怪罪,寧宛一時未曾想周全,給嬸嬸添麻煩了。”
寧王妃先是一驚,復又溫柔地笑笑:“不妨事,不過是王府里一個美人,宛兒身份尊貴,瞧她做什么。”
說罷,才領著自己貼身大丫鬟過沈美人那里去了。
那個沈湄竟然進了寧王府,還是沈美人,那意思便是要做寧王的女人?先前聽落雪講,寧王對寧王妃甚好,并無側妃侍妾之流,如今竟然因為沈湄開了先例?
寧宛越想越迷糊,感覺事實近在眼前,可是好像又缺什么細節聯系上。如今她多希望可以立馬回家,見著哥哥,好將這些事同她哥哥說說,興許就解開這疑團了。
只她需在這等著,這時間便變得分外難捱。
是不是應該提醒王妃嬸嬸小心那個沈湄啊。寧宛想起那個女子在二層小陽臺上看著她的樣子,又為寧王妃擔心起來。
那般怨恨的眼神,這個沈湄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寧王妃嬸嬸這樣好的女子,萬不能被欺負了。寧宛這樣想著便打定了主意,待得寧王妃回來,要提醒她。
只是,怎么才能不讓母親聽到呢?這事她和哥哥還沒打算同母親說呢。
等了一會,聽見院子里似乎有人回來了,寧宛便一個激靈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同她娘說了句:“母妃我去迎王妃嬸嬸。”便飛快地跑了出去。
薛梓沁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這孩子還挺喜歡寧王妃的,也算是件好事。
“王妃嬸嬸!”果然是寧王妃回來了,看去心情不錯,大抵是事情已經處理了。
“宛兒怎么跑出來了?”楊舒怡瞧見寧宛,有些驚訝地道。
“王妃嬸嬸,宛兒有話想同你說。”寧宛十分篤定地說道,聲音卻放低了。
楊舒怡瞧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侄女笑了笑,見她那樣認真,更覺得這小姑娘可愛得很,便蹲了下來,離寧宛更近了些:“宛兒有什么事要說呀?”
寧宛便覆到寧王妃耳邊,小聲說道:“王妃嬸嬸,那個沈美人,不是好人,嬸嬸一定要小心,莫要被她欺負了。”
寧王妃聞言輕笑一聲:“宛兒放心,嬸嬸不是那等懦弱之人,不會讓人欺負了的。謝謝宛兒特地提醒我。”
“宛兒也要謝謝王妃嬸嬸在圣上面前替宛兒說話。”寧宛也笑著說道,“不過王妃嬸嬸,不要告訴我娘,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好,這是我跟宛兒的秘密。”楊舒怡站了起來,領著寧宛回了屋。
在濯蘭居同寧王妃聊了近一個下午,薛梓沁才領著寧宛準備告辭回府里去。今日在濯蘭居,寧宛很高興。
寧王妃雖是她的長輩,可性子溫和,又極喜歡她,寧宛便對這位嬸嬸極有好感,待得告辭時,竟有幾分不舍。
“瞧瞧,宛兒喜歡你竟是要越過我這個娘親去了。”連薛梓沁都打趣起來。
“還是更喜歡娘親一點。”寧宛不好意思地笑笑。
寧王妃瞧著也笑了起來。
日薄西山,寧王妃站在院子里,目送薛梓沁和寧宛兩人出了院子。
“元四小姐當真是個討喜的姑娘。”楊舒怡的貼身丫頭清蕊說道。
“也是個聰明的姑娘。”沒想到寧王妃卻接著她的話說了一句,“沒想到這個小侄女,當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