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福不敢問她打聽住哪里是為什么,從前跟在大小姐身邊的經驗告訴他,大小姐做事總有她的道理,他只要乖乖照做就行了。
“老奴住在柴房里,就是后院廚房旁邊那一排屋子最西邊的那間。”
柴房……慕容瀲給蕭子洛的賬上又記了一筆,再問道:“那兩個小公子呢?”
“公子依舊住在東院里,只是如今東院沒什么人了。”楚福道,“若是七小姐的小公子抓周成功,兩位公子就要搬出東院,到后院住了。”
一般的大戶人家,住宅都分三個部分,正院、后院、東院,其中正院是給當家夫婦住的,而東院,則是嫡長子的住所。若是分男女之嫌,西院就會給其他兒子住,而女兒和妾室,則住在后院。如今楚家兩個孿生公子還住在東院,說明在楚老爺子心里還當他們是繼承人,但若是搬到后院……那楚家的家產,他們是摸不著邊了。
慕容瀲自己也是女子,對女子當家沒什么意見,不存在男尊女卑的觀念,但楚家大少爺夫婦的死分明蹊蹺得很,坐收漁利的就是七小姐夫婦,若說這其中沒有七小姐夫婦下的黑手,慕容瀲是不信的。
想當家做主可以,但手段得光明磊落,為了家財謀害親兄弟,這種卑鄙小人,就如同蘇雪若一般狼心狗肺,是要被懲罰的!
慕容瀲瞇了瞇眼,點頭道:“我知道了,夜光,你先把福伯送出去吧。”
“是。”夜光施展輕功,將福伯送出去之后,卻又很快回來了。
因為慕容瀲說的是“先”把福伯送出去,后邊肯定有事交代。
果然,慕容瀲贊許地看了一眼她一眼,吩咐道:“去楚家東院。”
楚家在遼東城之北,百年家族,占地非常廣,夜光帶著慕容瀲落在東院之中,卻覺得東院蕭條得很。偌大一個東院,竟然連護院都沒有,六月天,地上竟然滿是落葉,可見連掃地的雜役都不來。
夜光側耳聽了一下,說:“院子里只有四個人,兩個氣息微弱的少年,一個女子,一個男子。”
兩個照顧公子的奴仆而已,這哪里是東院嫡子嫡孫該有的待遇呢?慕容瀲搖頭,楚老爺子做得也太過了,實在寒透了兩個孩子的心。
“姑娘,這邊。”夜光輕聲道,在前邊帶路,很快進了主屋的臥室里。
慕容瀲跟在后邊,才剛走進臥室的門,便覺得自己腰上頂了個東西。
“別動……咳咳!”小少年的聲音十分低沉中帶著幾分稚嫩,“哥哥,又來了不怕死的。”
“看來咱們的好姑姑等不及了,還有三天才抓周呢。”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聲音說,“瑜兒,你說,這次咱們讓蒼伯把尸體扔在哪里呢?”
噗~兩個小孩子,說的還挺有模有樣,但她若是不出聲,只怕待會兒涼的就是他們倆了。慕容瀲失笑,吩咐道:“夜光,住手,點燈。”
黑暗中,夜光將手上的峨眉刺收好,她武功極好,夜里也能看清東西,一下子就找到了火折子將蠟燭點著了。
火焰晃了一下,房間亮了起來,只見兩個少年一個拿著一把匕首,一前一后地對著她。少年身高與她一般,樣子極瘦,臉色蒼白,顯然病得很久了。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曾畏懼后退,只是看著慕容瀲,其中一個還笑了一聲,說:“不錯啊,這回找的人挺厲害。”
“不敢,比不上你們兄弟榮辱不驚。”慕容瀲笑著夸道,“小小年紀,實在難得。”
“哼!”身后的少年冷哼一聲,手里的匕首又緊了一點,冷冷道:“再多廢話,今晚也只是一個死!”
“別呀。”慕容瀲依舊笑著,“你們兄弟就是這么對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你?”身后的少年嗤笑。“殺父仇人的走狗吧?”
兩個孩子一動一靜,實在好玩,只是時間緊迫,不能再玩下去了。慕容瀲舉起手道:“好了,不玩了,來開門見山吧。我叫慕瀲,江湖人稱第一神醫,受府上一個老仆人的囑托,來給你們治病的。”
“治病?”身后的少年又是冷哼,“大半夜摸進房間,還救命?我看是謀財害命!”
“若是真的謀財害命,還需跟你們說這么多嗎?”慕容瀲抬了抬下巴,“憑我丫鬟的武功,若不是我腳步重被發現,十個你們都死了。”
“你休要花言巧語……”
“瑜兒。”
“璟兒!”
“沒事,相信我。”身前的少年打量著慕容瀲,問道:“你果然是江湖人稱第一神醫的慕瀲?”
“是與不是,你們倆讓我診脈就知道了。”慕容瀲抬手,“二位公子,這邊請,如何?”
身后的少年似乎想說什么,但璟兒搖了搖頭,他就著附近的椅子坐下,將手放在茶幾上,微微一笑:“那就請神醫給我號脈吧。”
有膽識,就是他了。慕容瀲心中打算著,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將手指搭在少年的脈門上。片刻后,睜開眼說:“你們兄弟二人中的是毒也不是毒,準確地說,是一種蠱。”
楚瑜站到楚璟身后,聞言不禁面露驚訝之色,楚璟也淡漠一笑,說:“好見識。”
“這種蠱有個極美的名字,叫‘彼岸花’。”慕容瀲解釋道,“傳說彼岸花生在陰間三途河畔,花開不見葉,長葉不開花,花葉生生世世分離。用這個名字做的毒蠱分成花蠱和葉蠱,花葉也不能相見,否則的花,會加重兩人的病癥。”
她先將目光落在楚瑜身上,說:“中了花蠱之人,脾氣暴躁,極易體內燥熱,如腹中生火,稍有不慎便會鼻血不止,且一旦受傷,便會血流不止。而中了葉蠱的人,則非常怕冷,就算在六月天,身上也需要穿棉襖,且血流極慢,稍微受寒,便會血脈停止。”
慕容瀲看著身穿狐裘的楚璟,嫣然一笑:“我說的對不對?”
“你是他們派來的人,自然知道!”楚瑜不屑道,“別想用這點騙到我們!”
“你們若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了,但你們已經一無所有,窮途末路,且相信我一回,也不算賠本生意。”慕容瀲只看著楚璟,她知道,這才是做主的人。
楚璟沒有多話,只問了一個問題:“誰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