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橘子出現，蕭如玉便知道這場戲的暗線已經被挖出來了，但挖了多少，她心中不清楚，反正只要李若華拿不出證據，她就不會承認的。
“昭儀娘娘，一個曾經是呂氏走狗的奴才說的話，您也信？嬪妾是不相信的。”蕭如玉反駁道，“不過，建章宮里只有嬪妾一個嬪妃，嬪妾一向覺得自己不需要那么多奴才服侍，建章宮的其他宮殿也空著，不需要那么多奴才打掃，便做主將建章宮的奴才往各宮分派了些。這些事，您去問問掖庭宮的管事，他們最清楚了。怎么，嬪妾做點該做的事都不行了？那往后的日子，嬪妾只管每日吃吃睡睡，這宮里的事，自然有昭儀娘娘為皇貴妃娘娘分擔，嬪妾著什么急？”
她搬出皇貴妃，也是在提醒李若華，大家都是皇貴妃身邊的人，一條船上的人，做事不要太絕。沒想到李若華根本沒理她，繼續追問道：“小橘子，你自從給呂氏送飯，這段時間又做了什么？”
小橘子見蕭如玉在李昭儀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只是一味地否認，根本不能維護自己，登時也不想繼續為她遮掩了。
保命要緊啊！
“回昭儀娘娘的話，當日奴才被選中，從建章宮調去暮云閣，蕭才人便要奴才叮囑丹鳳樓的動靜。昨日上午，奴才看到羽林衛的葉統領從丹鳳樓出來，手里拿著個香囊，便趕緊去稟告蕭才人了。蕭才人讓奴才再去探，奴才便假裝與葉統領相撞，把他手里的香囊看清楚了，再稟告給蕭才人。之后，奴才奉蕭才人的命令，與鳳藻宮的小峪子在去清涼殿的必經之路上爭吵，讓皇上聽到妝花緞三個字。”
小橘子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含恨看了蕭如玉一眼，“這往后的事，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昨晚上才聽說，慕容才人就這么沒了！肯定是蕭才人下的手！”
“你這狗奴才，想清楚再說話！如此血口噴人，是你家主子教你的吧？”蕭如玉八風不動地叱道：“我從未見過你這奴才，你既然與鳳藻殿的人有勾結，又怎么會是我的人？一定是陳氏叫你誣陷我的！皇上，您千萬不可聽這奴才的鬼話！”
她一直想讓蕭子洛出面，不許李若華逼問她，但她已經如此懇求了，蕭子洛卻還是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若不是他手中不停地轉著念珠，蕭如玉都擔心他是不是睡著了。
蕭子洛沒有理會她，連李若華也好想沒有聽見她的爭辯一樣，只是繼續問道：“好，我再問你，昨日你撿起的香囊，上邊繡了什么？”
蕭如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其實已經沒有人在意她說什么了，對方只是找證據證明她的罪而已，這說明……
在皇上心里，她的罪名已經定下了，只是找個理由能降下懲罰而已。
蕭如玉的心忽然抖了一下，一股冰冷的絕望將她包圍了起來，她看著蕭子洛，那個名義上她的丈夫，她要服侍一生的人，卻因為另一個女人，想置他于死地！
在場沒有人發現她的神色哪里不對勁，小橘子依舊回答著。
“回昭儀娘娘的話，奴才記得，是盆子、荷花、竹子。”
蕭如玉的心又是一抖，只存著最后的希望，期待沒有最后一點沒有人發現。
“胡說八道！”李若華忽然冷下臉喝道，“想不到你這狗奴才到了這時候還不說實話！當日我看得清楚，哪里是什么竹子？分明就是靈芝！來人，將這狗奴才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門外的侍衛們立刻沖了進來，抓起小橘子的胳膊便要往外拖。小橘子登時嚇得叫了起來：“昭儀娘娘！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奴才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您就是將奴才打死，奴才也只能這么說啊！奴才不敢欺瞞皇上和娘娘啊！”
李若華毫不留情，吩咐道：“打！”
侍衛們也不帶去別的地方，便在門口附近的走廊里打了起來，當即只聽見啪啪啪木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以及一聲高一聲低，慘烈如殺豬般的叫聲。
“娘娘……哎喲！娘娘！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哎喲喲……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啊娘娘！”
聲音越來越低，空氣里漸漸彌漫一層淡淡的血腥味。蕭如玉不是第一次聽這慘叫，卻不知為何，這次格外滲人。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屋子里的棺材，或許是因為這東西的緣故，特別滲人。
一直到小橘子的聲音都掉了低了下去，李若華才吩咐道：“行了！”
侍衛們重新將小橘子拖了進來，小橘子已經連走路都不能了，侍衛一松手，他便趴在地上，衣服上全都是血跡，全都是生生打出來的。即便如此，他還是硬撐著沒暈過去，爭辯道：“娘娘……奴才，奴才說的都是實話……”
“是么？”李若華忽然吩咐道：“薈萃。”
“是。”薈萃走上前，將袖子里的東西拿給小橘子看，問道：“這個，可是你昨日見的香囊？”
蕭如玉暗地里叫了聲完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披帛，緊張得手心上全都是汗。千萬，千萬不要查出某個人啊！
“這……”小橘子勉強抬頭看著，皺眉道：“這……又像又不太像……”
為了防止挨打，他趕緊又補充道：“這布料、做工都是一樣的，只是奴才昨日見葉統領手里的香囊上邊繡的是竹子，這個繡的卻是靈芝。除了這點，這荷花也一模一樣，奴才記得這荷花還帶著茂盛的荷葉，跟平日里見過的光有花的繡荷花不一樣。”
什么？蕭如玉的臉色登時一白，怎么連這個都發現了？不，應該說她怎么忘了交代小橘子這事！為何忘了跟他說，千萬不能戳破花紋上的區別！
“你看清了？”李若華問道，一雙眼睛終于看向了蕭如玉，將她蒼白的臉色收進眼中。
“娘娘，奴才已經被打成這樣了，怎么還敢說謊？”小橘子哭著說，“娘娘，奴才自知犯下死罪，只求娘娘給個痛快，別……別打了！”
李若華揮手，讓他閉嘴，微微笑著吩咐道：“來人，去請內侍省和司服司的人過來，好好驗一驗這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