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里，楊瓊音氣得直掉眼淚。

“這個慕容瀲，不過就是得了皇上的寵愛，又沒侍寢又沒晉升品階，囂張什么？霜葉，你看到她方才那個樣子了？我好心想同她說說話，她不理我就算了，居然反而叫李若華留下來。她眼里還有沒有我？還有沒有太后？”

“就是！”霜葉附和道，“這慕容小主也太沒良心了，若不是您和太后，她這會兒早就死在芳清軒了，哪還能等到皇上的青睞？仗著太后與您的幫助入了皇上的眼，這會兒反而跟李昭儀要好。難道李昭儀是高枝，太后就不是么？實在太氣人了！”

“你快別說了，給我斟杯茶來，我都快被她氣死了。”楊瓊音無奈地擺手，“別啰嗦。”

霜葉趕緊去倒茶，端了茶過來，她忽然目光一動，“小主，您還記得當日從云光殿那里帶回來的宮女太監(jiān)么？”

“還說那些宮女太監(jiān)呢！”楊瓊音本來端起的茶又放了下去，嘆氣道：“想來是我扣著她的人久久不放回去，那日在永和殿上又打了她一耳光，所以慕容瀲那小妮子便記恨在心上了。現(xiàn)在那些宮女太監(jiān)就是燙手的山芋，到底送不送回去，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當初她嫉妒慕容瀲得到皇上的寵愛，可是對那些宮女太監(jiān)下過狠手的，雖然后來長樂宮的掌事宮女玉樓來教導(dǎo)了幾天，但楊瓊音依舊不敢放他們回去。誰知道他們回到慕容瀲身邊會說什么？到時候她和慕容瀲之間別說聯(lián)手，不相互敵對都難。

再怎么說，慕容瀲現(xiàn)在也是得勢，若是能與她交好，多見皇上幾面……

楊瓊音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不成器，生性要強的她又要哭了，她怎么會淪落到跟當初快死了的慕容瀲蹭恩寵的地步呢？

“小主別傷心，一切還未有定數(shù)，您大可放心。”霜葉忙取出帕子替她擦了眼淚，勸道：“小主，想知道慕容小主是不是對你防備，現(xiàn)在就有個好機會。”

楊瓊音登時來了興趣，問道：“什么機會？”

“小主，那幾個宮女太監(jiān)就是機會啊。”霜葉建議道，“那么多宮女太監(jiān)，未必誰都對慕容小主忠心，何況他們還是慕容小主親手送到您手上的，他們吃了苦，肯定會記恨慕容小主的。咱們只要收買這里邊中的一個，就能掌握慕容小主的動向了。”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楊瓊音有些猶豫，“若是被慕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恨我呢，哪里還會輔助我？”

“選個精明的，慕容小主未必會發(fā)現(xiàn)。再說了，慕容小主若是已經(jīng)離心，也不過是給她個與您翻臉的借口罷了。若是不曾與您離心，咱們又沒害她，不過是觀察她的動向罷了，她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的。”

楊瓊音聽著她的慫恿，也不禁動心，“那你覺得，哪個宮女太監(jiān)適合？從長樂宮里出來的那幾個？”

“不。”霜葉搖頭，“奴婢覺得，那個跟慕容小主從芳清軒出來的畫趣更容易掌控。”

“她？”楊瓊音狐疑，“那可是慕容從宮外帶進來的人，真的會背叛她？”

霜葉道：“奴婢覺得會。奴婢一直聽說這個畫趣對慕容小主并不尊重，幾次三番嫌棄慕容小主軟弱，是個極不本分的奴才。咱們可以慢慢地來，先說咱們只是怕慕容小主被人騙了，暗中照顧，然后慢慢賞她錢財，等她的欲望越來越大，就會任由小主您的擺布了。”

“說得很對。”楊瓊音吩咐道，“你找個機會，悄悄帶她來見我。”

“是。”霜葉應(yīng)道。

清涼殿里，畫趣等人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三天三夜，也吃了三天三夜的苦。他們從最初的熱切希望慕容瀲帶他們離開，到后來漸漸失望，只希望能在清涼殿做點正經(jīng)事，再也不要去伺候那些宮女太監(jiān)。

但，事情往往不會如他們所愿。

“都死了么？叫你們怎么一個個不回答？”粗使宮女走來罵道，“咱們小主晚上要用薔薇花瓣洗澡，你們都給我剪薔薇花去！今晚若是剪不下十筐，就別想吃飯了！”

連日的打罵，畫趣等人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木然地站起來，每個人領(lǐng)了一把剪子和花籃，宮墻夾道里剪薔薇花。

“翠霧，咱們到這邊來。”絮游招手道，“這邊花多，早點剪完早點休息。”

長樂宮出來的人又混成了一堆，畫趣又一次被孤立了，她干脆也不跟翠霧等人一同，找了個陰涼的地方裝成做事的樣子，其實半天沒有剪下一朵花。正在她偷懶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叫道：

“畫趣姑娘。”

畫趣登時嚇得手里的剪刀都掉了，回頭一看更是魂飛魄散，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叫道：“霜……霜葉姑姑……”

“別緊張。”霜葉含笑道，“我們小主叫你呢，隨我來吧。”

楊美人叫她？畫趣更怕了，不是楊美人又有什么主意折磨她吧？

畫趣膽戰(zhàn)心驚地跟著霜葉走，發(fā)現(xiàn)他們進的并不是清涼殿的大門，而是從耳房的小門進去的。進了暖閣，暖閣的大門關(guān)得好好的，好像有什么怕人聽見一樣。

這是怎么了？畫趣不解，趕緊跪地磕頭：“奴婢拜見楊小主。”

“嗯，起來吧。”楊瓊音道，“抬起頭來。”

畫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頭來，臉色都嚇白了，她勉強地笑了一下，其實牙關(guān)都打架了。

楊瓊音打量了她許久，久到畫趣都快受不了了，才含笑問道：“怎么樣？你在清涼殿的日子過得不好吧？是不是想回到你家小主身邊了？”

畫趣強行擠出一絲笑：“奴婢能在清涼殿跟隨楊小主學(xué)習(xí)規(guī)矩，是此生的榮幸，怎么會覺得不好呢？”

“是么？”楊瓊音擺擺手，“在我的面前，你那點小心思就別藏了。畫趣啊，你若是想回到你家小主身邊，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就好了。”

畫趣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脫口而出問道：“楊小主要奴婢做什么？”

她這樣急切，叫楊瓊音非常滿意，她緩緩道：“我要你回到丹鳳樓之后，將你家小主每天的境況，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什么？畫趣宛如頭頂炸雷，登時呆住了。